第68章說身世兩日之約

芷嫣亦是心神劇震，道：「師父是說風『神刀』與林美人已經……已經不在人世了？」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解翔黯然道：「不錯。」

芷嫣又道：「風天涯的武功那麼高，世間又有誰能將之害死呢？」

「嫣兒，你可知為師何以讓你們來黃山府么？」解翔嘆了口氣，遂咬牙切齒地道，「只因為害死風『神刀』伉儷的兇手便是黃山蓮花峰上的望天堡主令天行！」

風睿萬料不到這個跟師父齊名當世的一代武學高人竟是自己的殺家仇人，他還曾一度將令天行當成是江湖中威望極尊的前輩仁俠，聞聽此言，信念在瞬間崩塌，不由地心下一陣失望、一陣冰涼，更有無盡的憤怒。

驀聽芷嫣叫道：「絕不可能！師父，你騙人！令堡主光明磊落，實是位頂天立地的豪傑，江湖中無不稱頌，他又怎會無端地加害風『神刀』？師父，道聽途說之事不足以相信的！」

解翔冷冷地道：「我親眼所見，難道還冤了他不成？」芷嫣陡地一怔。

風睿戚聲道：「前輩，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解翔長嘆一聲，道：「二十多年前，風賢弟憑著掌中一柄魚鱗紫金刀打遍天下無敵手，威震四海。令天行自然也敗在了他刀下，但他卻毫不知進退，幾次三番來找風賢弟挑戰，結果均慘敗而歸。我擔心令天行如此做是為了偷學刀法，兼之當時的望天堡又是勢力極大，於是我便勸風賢弟避他一避。誰知半年後，令天行竟突然言道要跟風賢弟冰釋前嫌做個朋友。風賢弟跟他本就無甚恩怨，自然便同意了。」

說到這裡，解翔的語聲突然轉厲，「哪知令天行竟是不安好心！十九年前冬季的一天，令天行突然給風賢弟送來了一份請柬，邀請風賢弟夫婦齊到望天堡喝他大婚的喜酒。風賢弟不好推辭，只得將他剛過『百歲』不久的兒子託付給了雷大哥，夫妻倆便去瞭望天堡。自那一去，兩人便再也沒回來！」

聽到這裡，風睿已是淚流滿面。

解翔又道：「睿兒，你可知我為何要你必須在五十招內勝過我么？」

風睿搖了搖頭。

解翔嘆了口氣，道：「這令天行雖然罪不可赦，但他的武功卻是極高，近日聽江湖傳言道，他又練成了失傳百年的曠世神功『擒龍控鶴手』，那麼他的武功便可想而知了，再加上望天堡中如雲的高手，試想，你若不能在五十招內勝過我，又如何能斗得過他？」

解翔說到這裡稍稍一頓，續道：「睿兒，我之所以跟你定下一月之約，是因為我要到終南山找我的摯友全真教主晦因真人，求他出山相助咱們找令天行算賬。晦因真人武功早已臻化境，何況還修習過玄功，威望又是極高。他若登高一呼，江湖中定有不少門派的掌門人響應，可誰知他……他竟已撒手西去了！」

風睿聽罷臉上一片木然，沉默無語。

過了片刻，解翔又道：「睿兒，這短短一月的時光，你這一身驚人的武功又是從何而來？」

風睿苦苦一笑，於是便將自己是如何練成「旋龍刀法」一事的前因後果述說了一遍，語氣平淡之極。然，解翔聽罷卻是喜動顏色，道：「天意，這真是蒼天有眼啊！」說罷，忽地劍眉一挑，轉身沉喝一聲：「何人鬼鬼祟祟，給我滾出來！」

少頃，只見從前方數丈外的一株大樹后閃身走出了一個身著黃袍的中年大漢。

風睿抬眼一望，卻也相識，來人赫然是在黑風嶺上曾見過的望天堡主座下的右使「無影神龍」鐵雲飛。

芷嫣一見之下，忽地纖腰一扭，飄身隱在了風睿身後。

這時，鐵雲飛走上前來，抱拳道：「二十多年不見，解大俠風采依舊啊！」

解翔虎目一翻，道：「鐵右使，你來此有何貴幹？」

鐵雲飛微笑道：「鄙堡令堡主恭請二位兩日後的辰時齊赴鄙堡一敘，令堡主並邀請了戒空大師與高樓主相陪，屆時還請兩位屈駕賞光啊！」

解翔哼了一聲，道：「令天行這廝又在耍什麼陰謀詭計？！」鐵雲飛肅然道：「令堡主向來光明磊落，四海同欽，解大俠何必說得這般難聽！」

「光明磊落？」解翔冷冷地道，「當年，令天行若非使了什麼陰謀詭計，就憑他那點兒微末道行，又如何能害死風『神刀』伉儷？！」

鐵雲飛嘆道：「世事本就難說！想必這位大俠便是風『神刀』的兒子吧？數日前，風大俠在黑風嶺上仗義援手，鐵某實是感激不盡！」

風睿面無表情地道：「鐵右使，你應該說風某是風『神刀』的遺孤才對吧？」

鐵雲飛聞言嘆了口氣，神色黯然。

這時，只聽解翔森寒地道：「鐵右使，你回去告訴令天行那廝，我們與他之間只有仇恨，讓他洗凈咽喉，我們定會準時上山取他的首級！」

鐵雲飛喟然一聲長嘆，拱手道：「話已傳到，鐵某先行告辭，後會有期。」

解翔待他走遠，蹙眉道：「睿兒，你可知他適才所說的『高樓主』是何許人物么？」

風睿咬牙道：「便是高不克那狗賊！」解翔惑然道：「怎麼？」

風睿便將高不克的所作所為述說了一遍。

解翔聽罷大怒道：「兩日後，我定會將這敗類碎屍萬段，以祭雷大哥的在天之靈！」

風睿道：「晚輩亦絕不會放過這狗賊！」

過了片刻，解翔沉吟道：「看來咱們的行蹤已被令天行這老賊洞悉了，不過，他既要咱們兩日後趕赴望天堡，這兩日間當不會來騷擾咱們，你二人……兩日後辰時，咱們望天堡見。」

風睿急道：「前輩又要走？」

「我不走在此礙眼么！」解翔微微一笑，遂又凄然一嘆，「兩日後蓮花峰一行，是吉是凶，就憑天意啦！」

風睿望著解翔遠去的背影，霎時間，心頭百感交集。

這一月之約，前後僅僅不足一個時辰的光景，但在風睿心中卻已如同瞬間經歷了滄海桑田、千磨萬劫。

他嘆了口氣，回過身來，只見芷嫣一雙秀目中淚水漣漣，知她是為兩日後之事擔憂，不禁心下愛憐之極，遂伸臂將她攬在懷裡，柔聲道：「芷嫣，我會沒事的，我說過，咱們會廝守一生一世，絕無任何一種力量能將你我分開！前人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依我說，山無棱，天地合，亦不會與君絕。」

芷嫣將頭深深埋在他懷裡，淚落如雨。

風睿緊緊地抱著她，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過得半晌，芷嫣忽然抬起頭，拭去淚痕，強自一笑，道：「兩日後，你就要跟那令……我這樣哭哭啼啼的，很不吉利。睿哥，你覺得能殺……殺得了那……令天行么？」

風睿望著芷嫣那無限關懷的眼神，霎時間豪氣萬丈，直覺令天行殊不可畏，世間更無難事，即便是天下群雄至此，又何足道哉，當下說道：「芷嫣，試問天下又有誰能勝得過先父的旋龍刀法？而我所創的那三招較先前的那八十一式刀法威力更大，何況還有尊師相助，我定會平安回來的。」

芷嫣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純真的笑容，眨眨眼，做了個鬼臉，說道：「那咱們這兩日便可盡情遊玩了？」

這黃山府相距黃山已不足百里，兩日的時光足夠，是以兩人並不急著趕路，只按轡緩行。

兩人剛出得黃山府不遠，便見迎面走來了一隊蒙古官兵。隊伍最前面的幾個蒙古兵正手持馬鞭驅趕路上的行人，行人紛紛避讓，有些躲閃不及的，便被夾頭夾臉地抽倒在路邊。

蒙古人入主中原后，向來如此，想來路人大都是司空見慣，是以並不為奇。這幾個蒙古兵身後是十數人的儀仗隊，舉著「肅靜」、「迴避」之類的牌子，銅鑼開道，好不威風。

儀仗隊后是一頂八抬的大轎，轎旁的一個蒙古兵手握一桿錦旗，旗子經風一吹，獵獵作響，展現出「欽差」兩個飛揚的大字。轎子后便是近百名身著鎧甲、手握長刀的蒙古兵。

芷嫣哼了一聲，道：「原來是欽差大人，我倒要見識見識！」說罷一提韁繩，便向著這隊蒙古兵疾沖而去。風睿還未及制止，芷嫣已策馬到了近前。

隊前的那幾個蒙古兵忽見一個貌美如花的紅衣少女馳近前來，只微微一怔，便見眼前升起了一道劍光，隨即俱已人頭落地。

芷嫣掌中寒電劍任意揮灑，每揮出一劍，便刺死一個蒙古兵，頃刻間，便攻到了轎前。這時，那近百名身著鎧甲的蒙古兵已口中呼喝著揮動長刀圍了過來。

一時間，殺聲震天，刀光如雪。

這些蒙古兵握著的是慣用以征戰沙場衝鋒陷陣的丈余長的斬馬大刀，而芷嫣掌中的寒電劍卻不及三尺，刀長劍短，芷嫣已失了兵器之利。

只聽「嗆」地一聲，她已回劍入鞘，旋即俯身一探，奪過了一柄大刀，繼而清嘯一聲，舞動大刀，沖入了敵陣。這些蒙古兵雖然悍勇，但又怎能抵擋得住武功不凡的芷嫣？

霎時間，慘叫連天，鮮血如潑，人頭滾了一地。

風睿連聲喝止，但芷嫣此時已然殺得性起，哪裡能停得住手？芷嫣揮舞著長刀，四下賓士，轉瞬間，地上已倒下了四、五十具蒙古人的屍首。

餘下的蒙古兵見此情景，登時四散而逃。

錦旗摔在了地下，頃刻，已被踐踏的污穢不堪。而那頂八抬大轎亦歪倒在了路旁，須臾，便從中滾出來了一個身軀肥胖的蒙古官員。

這名蒙古欽差剛爬起身，芷嫣便已到了其跟前，隨即一把將之提起，另一隻手左右開弓，在他臉上連摑了七、八掌，方才罷手。這名蒙古欽差本就肥胖，此時的一張臉更已腫得不成人樣，儼然一個「豬頭」。

芷嫣甩手將之放脫，旋即拔劍指在其咽喉，森然道：「本姑娘只消手往前一送，你便一命嗚呼了，知道么？要想活命的話，趕快給本姑娘跪下磕八十個響頭！」

孰料，這名蒙古欽差卻甚是硬氣，昂首挺胸道：「要殺要剮隨你，只可惜本官卻未能死在英雄手裡！」

芷嫣啐了一口，道：「憑你這豬頭也配提英雄，你們這些番邦異族又有什麼英雄？！」

那蒙古欽差哼了一聲，傲然道：「我的祖上是成吉思汗、拔都、窩闊台、旭列兀、忽必烈這些英雄，他們是我們蒙古人的驕傲，我們蒙古人個個都是勇士，你們漢人將永遠臣服在我們腳下，全天下都是我們蒙古人的牧場，你們……」話未說完，芷嫣便手腕一送。

只聽「噗」地一聲，那名蒙古欽差立時雙目暴突，喉中咕噥了一聲，倒地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