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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武仙兵 - 第6章 千里走單騎字體大小: A+
     

    第6章千里走單騎

    江明玉奔出半里地,便望見了那輛馬車,那輛停靠在一株歪脖柳樹下的豪華馬車。

    「江叔叔,你怎麼才回來,我都等半天啦!」從車上跳下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夥子。

    「奇兒,別這麼誇張,頂多兩個時辰嘛。」

    奇兒「咦」了一聲:「你為何抱着這個人?呀,他還在流血呢,他死了嗎?」他端詳了一陣子,忽然情緒衝動起來:「我認識此人!他……他是我爹嗎?」

    「正是令尊。」

    「他是怎麼死的?」奇兒使勁拽著耳根,吼道,「兇手是誰?我定要將之碎屍萬段!」

    「大言不慚!能吃幾碗乾飯,你自己不知道嗎?再說,把人碎屍萬段也不是你的個性呀。」

    奇兒低下了頭:「我知錯了。」

    江明玉又道:「你也不用灰心,武學一道,只要肯受罪就行。咦,你一口氣能做幾個俯卧撐?」

    奇兒低聲道:「五個。」

    江明玉一聲長嘆:「忒少了!要是能做六個,就好辦了。」

    奇兒眼中忽然有了熱切的光,叫道:「江叔叔,我肯受罪,我要受活罪,我要一口氣不喘就能做到一萬個俯卧撐。你教我一點兒莊稼把式吧,我要報仇!」

    「不喘一口氣?一萬個?你總是這麼誇張!你真能這樣的話,就離死不遠了。退一步說,報仇這種事要講求機遇、講求緣分。要想有一百分的把握,那就得三分天註定、七分靠打拚,你能理解嗎?」

    「理解。」奇兒想了想,又道,「那……剩下的九十分呢?」

    江明玉怔了怔,怒道:「別吵吵,我抱着令尊挺累的,快找個地方,我要把他放下來。」

    「是呀,你抱着我爹,我爹挺累的。」奇兒眼珠一轉,「對了,我發現車廂里有一口棺材,不知裏面是什麼東西。」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奇兒立時爬上車,掀開了棺材蓋。他低頭一看,哇哇怪叫:「有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耶。」

    江明玉笑道:「你喜歡她嗎?」

    奇兒麵皮一紅,扭扭捏捏地道:「她睡著了嘛,睡美人呀,我喜歡、我中意、我愛、我眷戀。」

    「她也死了。」

    「啊?是誰把她糟蹋啦?!」奇兒大怒。

    「一個武林中的奇人。」

    「旗人?少數民族的?」奇兒怔了怔,頹然地道,「算了,這女人已經死了,咱們把她扔了吧,給我爹騰個地兒,你看怎樣?」

    「別呀,你再好好看看!」

    奇兒端詳了好一陣子:「咦,這女人的笑容好熟悉呀,在哪裏見過似的,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我一時想不起。」

    江明玉微微一笑:「這便是令慈。」

    奇兒一怔:「令慈是個什麼玩藝兒?」

    「你想罵人是不是?」江明玉怒了,「沒文化真可怕!告訴你吧,令慈就是你的媽媽。」

    奇兒一呆,很快眸中淚花閃動,旋即伏在棺木上放聲慟哭——「媽媽呀,我的媽媽,你怎麼捨得讓我難過?我跟你說了這麼多,你不說一句話就走了;媽媽呀,我的媽媽,你可曾聽說,鳥兒在藍天上飛翔,我卻在黑夜裏憂傷,你是我的母親我的親娘;哦媽媽,燭光里的媽媽,你的鬢邊又添了白髮;哦媽媽……」

    「閉嘴!」江明玉一聲厲吼,「燭光里?你想把你媽媽火化了?唉,我一看就知道你這傢伙滿腦子壞水!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挺有藝術泡沫的,歌唱天賦都快要趕上令尊了。小子,你很有前途啊!」

    奇兒仰起臉,一張淚流滿面的苦瓜臉:「江叔叔,你知道么,一日之間痛失雙親,我的五臟六腑傷得很深很深哦。我不管,我就要我的媽媽,哦媽媽……」

    江明玉咧嘴笑了,滿臉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你真是個大孝子啊!你媽沒白養活你,你真是你媽的乖兒子喲!」

    奇兒抬起頭,肅然道:「江叔叔,你怎麼能罵人呢,什麼叫做『你媽的乖兒子』?我還是個孩子哩,你說什麼我就學什麼的!」

    少頃,岳少寒的屍身也進了棺材。

    「看到他倆這個樣子,我真羨慕啊!我衷心地祝福他們,並祝福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江明玉忽然笑了。

    奇兒又嗚嗚哇哇地哭了起來。

    「還哭?不許哭!」

    奇兒嚇了一跳,抬起頭,傻愣愣地望着他的江叔叔。

    江明玉語重心長地道:「咱們來的時候,遠遠地便望見你爹了,誰知你爹是個孬種,他拋下你媽、不明不白的死了。唉,你是孤兒了,我要帶你去找你爹的師兄,希望他能收留你啊!」

    「我爹還有師兄?」奇兒問。

    「你爹是老二嘛,他還有個小師妹哩。」

    「他的師兄叫什麼名字?」奇兒再問。

    「麻凡。」

    「江叔叔,我只是隨口問問,你若是嫌麻煩,就不要說了嘛,何必呢!」

    「那人就叫麻凡。」江明玉道,「奇兒,我們是去投靠別人,是寄人籬下,所以不能哭,要笑,要開心地笑,你先笑一個給我看看!」

    奇兒擦掉淚水,咧嘴一笑。

    「太難看了,一點兒都看不出高興的味道!」江明玉耐心地誘導,「你試着多想一想那些美好的事物,比如豬啦、狗啦、驢蛋啦、蚯蚓啦、刺蝟啦、毒蛇啦,要打從心眼裏高興。來,再笑一個!」

    在他這充滿磁性的嗓音感染下,奇兒那張因傷痛而扭曲的臉龐緩緩綻開笑容。驀地里,他歇斯底里地笑起來,笑得彎下腰去,屁聲隆隆。

    「真是沒心沒肺!」江明玉咕噥一句,便放下了暖簾。

    馬車駛出老遠,車廂內的笑聲與屁聲還是沒有停止的意味,大有長江後浪推前浪之勢,後勁十足。

    江明玉低聲咒罵:「這小子真是喪心病狂,他的父母都被人家害死了,他還能笑得這般開心!誰要攤上這麼個兒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他二人曉行夜宿,不幾日,便到了江蘇地界。這日午後,馬車正在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地瓜壟上行駛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大的白楊樹。

    奇兒一掀暖簾,問:「這是要去哪兒?」

    江明玉沒好氣地道:「我不是跟你說了么,去找麻凡。」說話間,馬車駛上了一條崎嶇的山路,一條上山的路。

    江明玉放眼遠望,但見怪石嶙峋,山巒疊嶂。這時,奇兒探出腦袋問:「你要帶我去爬山旅遊么,我最喜歡旅遊了,江叔叔,你真好!」

    江明玉冷冷地道:「別痴人說夢了,麻凡的家就在山頂。唉,多年不來,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到!」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還未到達白雲深處,江明玉便遇上了麻煩。

    馬車駛到山腰,迎面便走來兩名彪壯大漢。一個扛着鐵鍬,一個握著糞叉。

    江明玉趕忙勒住馬頭,拱手道:「二位先生有何貴幹?」握著糞叉的漢子大剌剌地一揮手:「少廢話,趕緊下車,例行檢查。」

    鐵鍬從腰間摘下一個紅葫蘆,沖江明玉吼道:「快!對着葫蘆嘴吹一下!」

    江明玉愕然道:「你要幹什麼?」

    鐵鍬道:「測一測你有沒有喝酒,現在酒駕可是非法的行為,知道嗎?」

    江明玉道:「我可是良民呀!」

    鐵鍬道:「Not。」

    江明玉皺眉道:「撓他?撓誰?」鐵鍬怒道:「你是不是想找麻煩?」

    「是呀,我就是找麻凡的。」

    「你是不是想死?」糞叉插口問。

    江明玉怔了怔,陪笑道:「誤會了,我的確是來找麻凡的,他就住在山頂。」

    糞叉也怔了怔:「麻煩是個人?他……他有名字嗎?

    」江明玉道:「有!叫做『混元霹靂猴』,你認識他?」

    「這是外號!咦,你跟他什麼關係?」糞叉道,「莫非你是他相好的?」

    「麻凡是個男的。」江明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糞叉冷冷地道:「不管是男是女,你都得給我老實點,在我們這裏可不準搞裙帶關係!」

    「看二位的德行,也不像官府的衙差呀,你們憑啥管我?」江明玉忽道。

    「憑啥?」鐵鍬叫道,「就憑此山是我開,此樹……沒有樹,草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原來你們是土匪!」

    「非典……非也,我們是正宗的山盜。」

    「山盜?你這個賊!」江明玉哼了一聲,「如此這般,老夫可要辣手無情了!」

    「就憑你?辣手無情?你唬誰呢,你是不是經常嚇唬聾啞小孩?」鐵鍬笑着。

    江明玉沒有答話,欺身一拳朝着鐵鍬當胸擊去。孰料,鐵鍬腰間一扭,便從容避過,竟是個練家子。

    江明玉毫不停留,龍行虎步直撲鐵鍬。然,人到中途,他腳步一折,縱身一掌向糞叉當頭拍落。糞叉不虞有此,還未反應過來,腦袋便被拍成了爛茄子。

    說時遲,那時快。江明玉奪過糞叉的糞叉,倒轉叉頭,頭也不回地向後刺去,正中撲上前來的鐵鍬的心口。

    鮮血飛濺而出,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這時,奇兒一溜小碎步走上前來,戰戰兢兢地道:「江叔叔,你殺人了,我們趕緊跑路吧!」

    江明玉呵呵一笑:「別緊張,沒事。遙想當年,關老爺千里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古城會上斬蔡陽,那是何等的威風,我殺個把人算個毛!」

    他無意識地低頭一看手掌,便燙著似的跳了開去。沉吟半晌,他將手湊到鼻下嗅了嗅,長吁了口氣:「幸好這些血不是狗血,我這人神經有點兒大,沾上狗血,全身都會起豬皮疙瘩!」

    不多時,馬車到了山頂。

    殘陽如血,冷風似刀。

    江明玉凝目遠眺,但見數丈外坐落着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內中亭台水榭,閣樓宮闕,儼然王府侯門。

    誰能想到,這麼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卻是個籬笆牆柵欄門呢。門旁有一垛乾柴,想是燒火做飯用的。

    江明玉小聲嘀咕:「十年不見,難道麻凡發達了?」話落,柵欄門大開,走出一名體態痴胖臃腫的麻臉漢子。

    此人身着白大褂,心口處綉著一個火紅的骷髏頭,甚是醒目。這件白大褂也非瘦小,但穿在他身上,便襯得他的身材頗有玲瓏凹凸之姿。

    「非法重地,閑人勿入,請速速離開!」麻臉叉腰道。

    「非法?」江明玉翻身下車,上前一抱拳,「閣下可是紅十字會的?」

    「我不是醫生!」麻臉吼道,「這是旗袍!」

    「曉得。」江明玉笑道,「閣下可是麻凡?」

    麻臉怒道:「我臉上有麻子,但我不姓麻。你……莫非你是找麻凡的?」

    「沒錯。醫生……先生怎麼稱呼?」

    「我乃麻凡的奴隸。」麻臉一臉傲色。

    江明玉怔了怔,呵呵一笑:「如此說來,都是熟人,快請我進去吧!」

    「放肆!」麻臉驢眼一瞪,「反了你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入內!」

    江明玉看了看對方的臉色,略一沉思,便從懷中摸出一個金元寶遞了過去,輕聲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大哥行個方便。」

    「好說好說。」麻臉接過元寶湊到嘴邊咬了一下,「嘎嘣」一聲,一顆大黃牙掉了下來。他托在掌中,唏噓不已,「這顆蛀牙已經跟隨我多年了,想不到竟夭折在此,我心不勝凄涼!咦,馬車裏是什麼?」

    「幾捆乾柴。」江明玉不想橫生枝節,便說了瞎話。

    「好呀,這裏正好缺少柴火。來人,把馬車拉到後院劈柴燒火。」麻臉剛說完,就從院中竄出了兩名家丁。

    「別急!」江明玉乾笑一聲,「我開玩笑的,其實車裏有一具屍體。」

    「屍體?」麻臉一愣,「我們這兒不收屍體,建議你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這屍體可是麻凡的朋友啊!」

    麻臉搔著後腦勺,道:「我不記得麻凡有個屍體朋友呀!哦,抱出來讓我瞧瞧!」

    很快,江明玉抱着岳少寒的屍體走了回來,道:「你看,這屍體還在流血,新鮮著呢!」

    麻臉眉頭一皺,砸著嘴道:「看來這人命不長久了,要不……你帶他去診所瞧瞧?」

    江明玉已經不耐煩了,冷聲道:「別說笑了,他可是麻凡的師弟,出了事你擔不起的!你必須讓我進去!」

    麻臉搖搖頭:「馬車可以進去,你不行。」

    「看在金元寶的面子上,你就讓我也進去吧!」

    「金元寶?」麻臉顯是一愣,「什麼金元寶?你看我這副身板,我像是個收受賄賂的人嗎?你再這樣亂講話,我一定要告你反貪,哈。」

    江明玉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大胖子,做人要厚道,你也有求人辦事的時候,這是作甚?」

    「少廢話!快,你倆快把馬車拉去後院!」麻臉急聲道。他最後這句話顯然是對那兩個手下說的。

    「等一等!」江明玉嘆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隱瞞了,車上還有一個小孩。」

    麻臉聞言氣就不打一處來,怒道:「我就知道你說話不靠譜!沒事,燒了吧!」

    「你……你可曉得這小孩是誰?」

    麻臉問:「是誰?」

    江明玉道:「他便是我抱着的這具屍體的兒子。」

    麻臉再問:「這又怎樣?」

    「這具屍體是麻凡的師弟,麻凡的師弟是我的好兄弟,我是麻凡的師弟的兒子的干叔叔。」

    麻臉懵了:「這……這關係也忒複雜了,別吹鬍子瞪眼的,讓我好好理一理!」

    江明玉趁他愣神的空當,展開輕功,朝院中掠去。然,他剛踏進院中,卻不見了馬車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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