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祿生之後所有事情都聽曹良瑟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她的喜好。
與其說他是想哄曹良瑟開心,倒不如是說他心裡的愧疚,讓他對曹良瑟更生出一種害怕來。
如今的佟霜將話說得這樣明白,卻讓葉祿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話來回答,他只木訥地看著佟霜。
佟霜長長嘆了口氣,她知道了,不由道:「大少爺,我同情大少奶奶。」
說罷,旋身而去。
雨還在下,佟霜出門的時候,突然想哭,於是她一手取出絹子,捂住嘴,壓抑地哭了出來。
她還記得曹良瑟的一顰一笑,她送她假花,她為她說話……這樣子的一個人,卻是活生生死在了自己手裡。
「我會遭報應的。」佟霜說著,擦乾眼淚,往回走去。
第二日的空氣很好,葉祿生突然打開門,嚇了睡在門檻上的卓圭一跳。
卓圭忙站起來,擔心地往裡看了看,葉祿生拉住他,道:「你去稟告老夫人,就說我有事找她。」
卓圭忙點著頭離去,葉老夫人見卓圭過來,以為是葉祿生出了事,也不曾用早飯便急急趕了過去。
一時間到了,葉祿生給葉老夫人請了安,道:「娘,將良瑟火化了吧。」
葉老夫人不解,自古以來,都是講究入土為安的。她道:「豈可兒戲?良瑟是我葉家的媳婦,再怎麼也得送她入土,為她立碑。」
葉祿生笑了笑,嘴唇早已乾裂出幾條血口子,道:「她要的不過是想陪在我身邊,她嫁給我三年,我卻辜負了她一輩子……娘,你就答應我吧,將良瑟火化,我們以後帶著她回家。」
葉老夫人聽得,只能嘆氣答應。
火化的時候,只去了喬氏、沈芸、佟霜、葉祿歡等人,卓圭和卓蘭在後面伺候,綺羅跪在曹良瑟旁邊哭著燒紙錢。
曹良瑟的屍體被安置在木堆之上,佟霜等人提前為她換了身白底綉著暗紅色花瓣的衣裳,一樣綰了髮髻,一樣略施粉黛,遠遠看去竟不似已死之人,像是睡著了。
葉祿歡將火把交到葉祿生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退下去。
佟霜等人在一邊看著,葉祿生最後望了望一臉恬靜的曹良瑟,笑道:「我帶你回家。」
說罷,火舌很快點燃了淋過油的柴火,妖冶的火焰搖晃著,很快就將曹良瑟吞噬,不一會兒,便只能隔著火海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
之後,葉祿生照樣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只不過閑暇時更喜歡發獃。
有人在背後議論:「果然呀,深宅大院哪來什麼真情,前幾日做的那般矯情,此刻還不是吃喝拉撒不耽擱!」
佟霜聽得這樣的話,只是皺了皺眉,她不知道葉祿生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葉祿生並不像其他人嘴裡那般無情,她記得入畫說過的,整整兩個月,葉祿生都沒有去喬氏的屋子看他的女兒——霏霏。但他卻是在初秋時給女兒取了名字,叫葉秋晚。
一開始都以為是「溫婉」的「婉」,卻不料葉祿生笑道:「是太晚的晚,來不及的那個晚。今年的秋,的確是來的太晚了。」
期間曹家寄來了回信,葉老夫人一個人拿著信件回屋,顫抖著展開信件,看著曹老爺字裡行間的喜悅之色,她的心裡更是不安。
信的後面,曹老爺表示,曹夫人心疼自家女兒,說是打算來上東陸府探望。
葉老夫人心裡一緊,忙吩咐葉三進來,道:「曹夫人打算過來!」
葉三卻是不接話,面帶喜色,道:「老夫人,有個好消息!」
葉老夫人疑惑,問道:「怎的,這種時候,有什麼好事?」
葉三道:「太后回宮了!」
葉老夫人聽得,不由大喜過望,問道:「可是真的?」
葉三點頭說是,又道:「已經派李大人和洋人去談判了哩,應該要不了多久。」
這可是件大好事,太后回宮,那麼北京城定是穩定了的。她葉府在外逃難了一年,總算可以回去了。
葉三又道:「至於曹家,老夫人可回信說要趕路回梁河鎮,便不必麻煩曹夫人過來探望了。」
葉老夫人讚許點頭,又道:「你可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了?」
葉三笑道:「我也是聽卓言說的,各位少爺、少奶奶怕是都知道了。」
葉老夫人念了句:「阿彌陀佛,葉家列祖列宗保佑。」
又過幾天,聽說李大人和洋人簽了又一個什麼條約,洋人終於退兵,葉老夫人便也開始計劃著回去。
而就在這時,王茜群臨盆了。
生產頗為順利,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王茜群還未曾仔細看他一眼,孩子便被抱走。
她頓時慌亂地大叫起來,王夫人也到處打聽為何,然而下人們卻都是像約好似的,不肯透露分毫,王茜群剛剛生產,滿頭大汗,身子虛弱,不得不躺在床上靜養,她心情煩悶的一直等到第二日的入夜,不過等來的,卻是卓言手裡的一紙由葉祿安轉為代送休書。
卓言將休書放到桌案,道:「三少奶奶,不,如今卓言也不知道該稱呼你什麼了,這是三少爺親自寫的,還請你收下。」
王夫人一詫,呵道:「狗奴才!三少奶奶剛剛生下小少爺,你就來這裡作怪!」
卓言冷笑道:「哼,我作怪?不是我亂說,這休書,可是經過老夫人默許的!」
王夫人和王茜群皆詫異不已,直到卓言離去,王夫人才慢慢開口,道:「我以為,她會放過我們……」
王茜群卻是不信,她拉住王夫人,追問道:「勞煩娘卻幫我問問,她為何休我?我做錯了什麼,他要休我!」
王夫人見她已經癲狂起來,忙壓住讓她不要激動,道:「茜群,你先不要慌,你忘了,我們還有你和祿安,由葉王兩家蓋了章的婚契。」
王茜群從未像現在一般害怕過,她道:「娘,你去替我問問,你去找老夫人,我不可以被休的,我為他生了孩兒,他怎麼捨得休我!」
王夫人勸解不住,只能答應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