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霜搖頭,道:「你也聽見了的,大夫說保大,大少奶奶也很危險,更何況現在是保小呢?我如何不擔心。」
離珠心知佟霜是將曹良瑟當成姐姐看待的,於是也不再勸解,卻岔開話題道:「比起這樣,霜娘就不擔心三少奶奶的肚子?她也是快要生了的。」
佟霜想了想,只道:「若是天意如此,那就讓她生下來。」
離珠還要說,佟霜卻是加快的步子,道:「隔牆有耳,就此打住。」
二人便又往回走,還沒到門口呢,卻見芮喜出現在前面,三人見了,芮喜先是笑道:「霜娘。」
佟霜也笑道:「竟然在這裡遇見,芮喜姑娘來做什麼呢?」這裡是王夫人她們住的地方,芮喜出現在這兒,的確奇怪。
芮喜笑道:「老夫人想著三少奶奶也快要生了,便要我送些東西過來,好好備著,至少不要像大少奶奶生的時候那樣猝不及防。」
佟霜一笑,道:「竟是如此,芮喜姑娘可要到我屋子裡去喝口茶?」
芮喜歉然笑道:「霜娘美意芮喜心領,只是眼下太多事情要做,改日再來叨擾吧。」
「芮喜姑娘哪裡的話?」佟霜笑著,滴水不漏地道:「芮喜姑娘是大忙人,若是我妨礙了你,我才是過意不去。」
芮喜笑著,又深深看了一眼離珠,才離去了。
佟霜冷冷一笑,慢慢提步進屋,到了門口,佟霜側目道:「來找你的?」
離珠一驚,不否認也沒承認,佟霜卻不等她回答,道:「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不攔著你。」
離珠只能點頭說著:「我知道了。」
午飯將近,離珠和芮喜去廚房備飯,二人出來時在廊口碰上。
芮喜慢了一步,道:「請姐姐等等我。」
進去,找到一個廚娘,道:「各式的菜樣和昨天一樣就很好,不過老夫人昨天提了一句湯有些膩,所以記得將黃油雞湯換成青菜瘦肉湯就好,不要太油。」
離珠在屋外等著,見芮喜出來,便道:「你還是這般事事盡心。」
芮喜淡笑道:「也不是盡心,伺候久了,難免想得多些。」
離珠不接話,只道:「挺好的,我來霜娘這裡不久,比不得你。」
芮喜見左右無人,乾脆挑明話道:「離珠姐姐,我問你,你可還記得老夫人跟你說過的?」
離珠佯裝思索一會子,后道:「不是說丫鬟伺候主子,要一心一意么?」
芮喜點頭,輕聲又問:「那也得是先知道,主子是誰。」
離珠好笑起來,橫了心道:「伺候誰,誰就是主子。」
「姐姐糊塗!」芮喜急忙拉過她的手,又道:「姐姐,你應該是知道的,如今老夫人才是我們真正的靠山呀!」
「有哪個靠山是永遠沒有問題的?」離珠看了看前面時不時走過的丫鬟,道:「芮喜,我們姐妹一場,我求你為我保密。」
芮喜沉默不語,離珠反手握住她的手,道:「芮喜,我不求你在老夫人面前為我說話,我只要你不要將事情說出去,就當你從來不知道。」
芮喜抬眼,道:「離珠姐姐,我們之間不說假話。姐姐,芮喜就問你最後一次,你果真要到霜娘那裡去?」
離珠點頭,芮喜又沉默片刻,抽回自己的手,然後將頭髮上一樣物什取下,擱在離珠手裡,離珠定睛一看,竟是當日她送於芮喜的簪子。
芮喜道:「都道不同不相為謀,芮喜今日將簪子還給離珠姑娘,之前所有種種,芮喜絕不會對其他人透露半字。」
說罷她便離去,離珠手裡握著那支簪子,久久不語。
芮喜回去伺候,午飯之時,葉老夫人有意無意問了一句,卻被芮喜含糊過去。只不過這樣掩飾,卻更讓葉老夫人確信離珠已經變心。
她喝了口湯,贊道:「不錯。」
芮喜勉強一笑,道:「這湯的確比昨兒的清淡不少。」
葉老夫人點頭,又吃了一些,指著一盤朱玉芙蓉雞,道:「祿生愛吃這個,你吩咐下人帶過去吧。」
芮喜答應著,便開始收拾,葉老夫人擦了擦嘴,笑道:「芮喜,你做事,我很放心的。」
芮喜一愣,后立刻反應過來,道:「芮喜手腳太笨,自然只能勉強伺候老夫人的這些瑣事罷了。」
說著,讓人將菜端下去。
這廂,葉祿生一直守著曹良瑟,早已是眼睛布滿血絲,眼下烏青,面容憔悴。
佟霜在自己屋裡吃過午飯後,便過來查看,路上遇到喬氏,二人便結伴而來。
二人一見葉祿生的模樣,都嚇了一跳,忙道:「快快歇下吧!」
葉祿生搖頭,沉聲道:「不了,有時候良瑟會醒過來,她若是見不到我,會害怕的。」
喬氏上前一步,勸道:「祿生,你好歹去換身衣服,吃點東西。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待會兒妹妹醒來,你會讓她擔心的。」
葉祿生聽此,往一邊的鏡子一看,只見到一個簡直面容可怖的男子,便道:「也是,我去去就來。」
卓圭一喜,急忙扶著出去。奈何葉祿生在床邊坐了許久,腳步也已經虛浮的了。
卓圭只能將葉祿生背在背上,佟霜叮囑路上小心后,才和喬氏一起過去看曹良瑟。
曹良瑟還是昏睡著,呼吸淺淺,面容蒼白,身形瘦削,就像一張薄薄的紙片人似的。
喬氏看了一會,差點又要哭出聲來,還好佟霜在一邊勸解住了。
葉祿生在外屋吃了葉老夫人派人送來的飯食,又要出門,卓圭攔住他,指了指床。
葉祿生揮手道:「我睡不著,你讓我出去。」
卓圭有了葉老夫人的吩咐,自然不肯,硬要葉祿生休息。
葉祿生掙扎一會兒,感到眼皮發重,頭一挨到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卓圭以為是人太累了,殊不知那份肉湯里摻了安神的葯。
葉祿生這一覺只睡到第二日黃昏才轉醒過來。
夢裡他看見了許多人,人人臉上悲哀,葉老夫人更是哭暈過去。
他仔細一瞧,卻是自己一身素衣,站在靈堂。
心跳得很快,想要立刻衝出胸腔。
這是哪裡?這是哪裡?
人人都在哭泣,或者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著他,他終於看到一個神色正常的人,卻是曹良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