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時這麼清心寡欲?」葉老夫人冷冷一笑:「怕是又在背地裏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老夫人的意思是……」芮喜輕聲道。
「不用管她,這裏是陸府,且她王家今時不同往日,隨她怎麼猖獗。」葉老夫人本就不擔心王夫人還能死灰復燃,因此也不再過多詢問,突然想起剛剛王茜群反常的樣子,便問芮喜道:「你覺得,三少奶奶剛剛為何要這麼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
芮喜細細回憶著,想到王茜群捂著鼻子,便小聲道:「芮喜看着三少奶奶的樣子,怕是聞道了什麼……不好聞的東西。」芮喜那裏好說什麼「惡臭」等詞兒,只能尋了個「不好聞」。
「不好聞?」葉老夫人看了看身後不遠處曹良瑟的屋子,又問:「想是我歲數大了,鼻子不靈通,還真沒有聞出什麼不好聞的味兒來。芮喜,你聞到了嗎?」
芮喜道:「綺羅姐姐是個勤快的人兒,自然是上上下下都乾乾淨淨的,屋內的熏香也是極清香淡雅,芮喜也沒有聞到什麼不對的味道。」
「這就是了。」葉老夫人低頭,微微沉思一會兒,想起什麼來,小聲道:「不過,你說的那個熏香,我好像在葉府也聞過。」
「對的,大少奶奶之前在葉府就已經在用了。」芮喜道。
可是沒想到葉老夫人卻是突然臉色一凌,道:「不,不是,我是說更早的時候,更早……」
芮喜想了許久也沒個頭緒,只看見葉老夫人慢慢沉默下來,好半天她輕聲問:「老夫人?」
葉老夫人搖搖頭,道:「老了,記不得了,記不得了,罷了,也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回去吧……」
芮喜這才扶著一起回屋。
葉老夫人覺得身子很是不好,沒用午飯就躺在床上休息,芮喜知道這幾日葉老夫人沒有睡好,便關了窗戶,掩了門悄悄退出去了。
其實也不曾睡着,曹良瑟屋內那股梅花味兒一直縈繞在身邊,她想叫芮喜進來點香,好去去味兒,睜開眼卻發現下人都出去了,她嘆口氣,起身時看了看關上的窗,頓時覺得眼前之景很是熟悉。
幽暗的屋子,只有掩上的窗戶透進一點點光,須得走近才能看見窗戶邊上有個著深色衣衫的女人,正是林氏。她抱着才出生不久的葉祿歡,「吚吚啞啞」地哼著沒有詞兒的小調,小小的嬰兒正在午睡,突然林氏抬起頭來,笑道:「夫人!大夫說,我再也不能懷有身孕了,是你做的嗎?」
葉老夫人陡然一身冷汗,她想起來了!就是那時,林氏第二個兒子出世,突然下體大出血,經過大夫及時診治,發現下面竟是被撕開好大的口子,但終於報住了性命,可是因為種種緣故,從此以後再也不能人事,更不提還能懷有身孕。而那段時間,她的屋子裏便一直都是那股味道。
當時葉府上下幾乎是人人都把她看成幕後指示,葉老夫人也就是那時遭到葉老爺冷落。
她是被冤枉的,然而她從未和他人解釋什麼,她在葉府這些年早已知道,她陸流芳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在陸家眾星捧月的二小姐,她如今是葉夫人,葉家老爺正房,明裏暗裏害她的、看她笑話的何止一人?她只有找到證據來還自己清白,然而等到葉老爺和林氏相繼去世,她也不曾找到蛛絲馬跡……
但是,她記得那個味道,在林氏死後的那段日子,她在自己的噩夢中,聞到了多少次……
「芮喜!芮喜!」葉老夫人幾乎是尖叫起來,芮喜以為出了什麼意外,正吃着飯呢,嘴也沒擦就跑了過來。
「老夫人,怎麼了?」芮喜進來一看,人是好好的,便稍微定了定心。
哪知葉老夫人更加失了分寸,她抓住芮喜的手腕,力氣大的讓芮喜吃痛的叫出聲來。葉老夫人雙眼都是驚恐:「帶良瑟出來!不能再住在裏面!」
芮喜點頭說是,又道:「老夫人你先喝口茶冷靜一下,我這就去叫下人過去。」
正是正午,下人都在吃飯,芮喜來叫人時,大家都有些不情願,直到芮喜搬出「誰不去誰就到老夫人面前去說」,才站起身來。
因為來的大多是男人,曹良瑟又是有孕在身,要去帶人出來,還得事先通報,於是芮喜又先過去通知綺羅。
眾人都在討論之時,海棠流着冷汗往外跑出去了。
「糟了糟了!」海棠都快哭了,她想着葉老夫人突然這樣大費周章,一定是察覺了什麼,她沒命地跑着,迎面撞到一個人。
離珠和佟霜本是吃了飯出來走走,消消食,冷不防被跑來的人一撞,離珠忙假意護著佟霜的肚子,對來人罵道:「眼睛瞎了么?若是傷到霜娘的肚子……」
沒等罵完,海棠卻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道:「霜娘,大事不好了!」
佟霜臉色一變,聽着海棠說了會子,就急急地往曹良瑟哪裏趕,同時又吩咐道:「海棠,你快快去叫芸娘過來,晚了一步,就等著沒命吧……」眼看海棠還淌著淚花看着自己,佟霜一個巴掌扇過去,罵道:「還不快去!真想死嗎?」
海棠這才撒開腳丫子,找沈芸去了。
佟霜到時,芮喜還不曾過來。佟霜謝天謝地地走進去,又想了想,讓離珠留在外面,道:「你和芮喜交情好,她來了,你想辦法拖住她!」
離珠點頭說是。
綺羅正忙着收拾東西,對床上半躺着的曹良瑟道:「老夫人真是看重大少奶奶,如今還特意吩咐要你過去和她同住呢。」
曹良瑟看了看周圍道:「我這裏住的挺好的,沒必要去麻煩娘。」
綺羅正要說什麼,卻見佟霜進來了,她先給曹良瑟請了安,又對綺羅道:「我知道大少奶奶要搬出去了,有些事想給綺羅借步,說一說。」
綺羅笑道:「綺羅聽不懂霜娘的話,再來,有什麼話為何不在這裏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