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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渾道章 - 第兩百二十六章 理道心自明字體大小: A+
     

    玉航之名其實很多人聽過,其人因爲在靈妙玄境之內長久講道,並且還是伊洛上洲原玄首郭縝的同門師弟,又與許多同道關係不差,自然名聲遠播。

    而在底下之人看來,一位玄尊如果名聲很大,那就等同於本事很大了。這麼看好像也有些道理,沒本事他憑什麼名聲大呢?

    而玉航門下弟子衆多,所以替他說話的人也多,這方纔提及其人,就有人繼續在下面言說,說玉航上尊修道長久,早在天夏渡來之前就已是修至元神照影之境了,曾也立下赫赫戰功,於數年前功德蓄滿,成就上境。

    不過這裏立時就引來他人質疑,說既是同門師兄弟,年歲相差也不大,郭縝早就是玄尊了,而玉航卻至少遲了有三百年,這又是何故?”

    這其實就質疑是不是資質不成,底下當場有人反駁,道:“這位道友怕是不知,那是玉航上尊爲了追逐更高道法之故,所以才遲遲不得成就,直到數年之前,玉航上尊功果圓滿,立時便就踏入了上境。

    且一成就玄尊,就被玄廷委以重任,就負責鎮守玉京這等緊要之地,顯見得玄廷承認玉航玄尊的實力,不然爲何不是其他玄尊呢?”

    此論一出,衆人倒有些被說服了,從結果和推論看,看去真是十分有道理。

    那人又道:“玉航上尊自鎮守以來,玉京也是頻頻遭遇入侵,然而每一次都是被擊退,足見玉航上尊之能,那絕然是我天夏的中流砥柱,也定是鬥戰能爲最爲了得的玄尊之一。”

    甘柏看到這番言語,他嗤了一聲,玉航別以爲他不認識,這人頗是虛僞,表面上看着和誰都親近,可心裏總在算計另一套。

    他鎮守天城的時候,玉航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只是玉航終究是天夏玄尊,他心裏縱然不待見其人,卻也不好如方纔明着斥責,否則天夏上面指不定要查一查他的根腳了。

    不過對於認爲玉航鬥戰能爲了得之說,終究還是有人不服的,論印自下面又有修士留語,認爲要論戰力,唯有天夏守正。

    天夏守正乃是專司鬥戰,負責對抗內外之敵的玄尊,若是鬥戰之能不強,玄廷豈會如此做?所以玉航不見得能比得過。

    這也有理,故也引得一部分人認同。而支持玉航之人卻是不滿此說,雙方各執一見,並由此相互爭論起來。

    甘柏不禁撇嘴,守正怎麼了?前後擔任過守正的人多了去了,他也見過不少,但多數本事也就那樣了。

    要說現如今之守正,朱鳳、梅商二人,朱鳳還算有些手段,梅商要是有他師兄正清那等本事,倒也當得上此稱,可其人別說比正清,比岑傳都是差得遠了。

    現在要說,也就只有張御一人了,其餘在他看來都是充數的。

    張御之名聲在天夏不顯,可在幽城之中卻是廣爲傳播,顯定道人聚議之時,曾數次提醒,關照他們要小心此人,畢竟連贏衝前不久都是被張御殺滅了在世之身。

    贏衝是何人?其人可謂是孤陽、天鴻、靈都三人之下第一人了,也就是說,正面相決,上宸天除了這三人,任何人對上張御都不見得能有勝算。

    玉航與梅商、朱鳳二人孰高孰低,那是不好說,但比起張御,又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勝績?也配拿出來吹噓?

    只不能出面痛斥,感覺心裏憋得慌。

    他轉了轉念,便寫了一個留語,將他所知曉的玉航乃至其餘外層鎮守、各洲玄首過往大小戰績都是羅列其上,然後喚了嶽蘿一聲。

    嶽蘿驚喜道:“前輩可是有何吩咐麼?”以前桃實前輩可從沒主動找過她啊。

    甘柏什麼都沒說,哼哼兩聲,直接將那留語送傳了過去。

    嶽蘿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待看了符印裏面的內容,她立時明白甘柏意思了,不過她也是發愁,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修士啊,就這麼送傳上評價玄尊的留語,這真的好麼?

    她思來想去,覺得雖然桃實前輩是好人,可是這等事還是需要確認一下,她對着嚴魚明的符印喚了一聲,“嚴師兄可是在麼?”

    過了一會兒,嚴魚明迴應道:“是嶽師妹啊,有什麼事麼?”

    嶽蘿將留語之印送傳了過去,便問道:“嚴師兄,這裏寫的,你看是真是假?”

    嚴魚明看過之後,也是撓頭,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待我問一問老師?”

    這時一個略顯懶散的聲音忽然浮現出來,“不用去問,裏面沒一句說錯了,你們發了便是。”

    嶽蘿、嚴魚明兩人一聽這聲音,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嶽蘿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前輩身份?”

    那個聲音淡淡言道:“我名晁煥。你們儘管把這留語送了出去,若有玄尊怪責,讓他們來找我就是。”

    青陽上洲,靈關之內。

    面向幽原那一側的出口處,萬明道人站在新造的觀臺之上,看着外面的冰原,最近他感覺到功行隱隱到了一個極限,這個極限非是到了盡頭,而是再往下去,就會生出另一種更爲上層的變化。

    然而在這等時候,他卻是無驚無喜,心神之中一片安寧泰然,並且還有閒心與一名名喚左陽的同道閒聊。

    “左道友,你是青陽上洲之人麼?”

    左道人道:“正是,青陽上洲方建之時,我祖父母就是第一批青陽上洲子民了。”

    萬明道人點頭道:“你家中是做什麼的?”

    左道人道:“晚輩祖父是一個篾匠,待外人和善,待自家人卻是特別嚴厲,晚輩記憶最深的就是小時候拿着篾條四處瘋耍,追貓逐狗,而後被阿父順手拿去抽打一頓,阿母常說我‘自作孽,不可活’。”

    萬明道人失笑道:“令堂倒是一個風趣之人。”

    左道人也是笑了起來,嘆氣道:“只是數十載前濁潮到來後,左鄰右舍死傷了許多,我家尚算幸運,只是自那之後,祖父臉上笑容便少了,但對家人卻是一改以往的脾氣,變得和善了許多。”

    萬明道人點點頭,道:“令尊是做何營生的?”

    左道人道:“篾匠我左家的手藝祖傳,不過祖父卻是把阿父送入了學府,家父如今在勺州爲官。我自七歲之後就跟着祖父,後來檢驗資質之後,有幸考入了玄府,修道如今,不知不覺也有三十餘年了。”

    萬明道人道:“也是不易。”

    左道人道:“這卻比以往好多了,家父曾言,他以前一直以爲,似他這等篾匠之子,卻能不靠攀附,不靠出身,成爲一州之州守,本以爲此是天夏最大之治功,後來家父登位之後,纔是明白天夏最大治功,非只在於此,而是上下井然有序,並能一路引道前行。

    似祖父這一輩,以往之所想,乃是老有所依,幼有所養,人皆可得食,有個安穩日子便好,而現在大多則是在想着抱擁深宅大院,馳車飛舟,而再過數十載,想必又是一番變化。

    只晚輩有時在想,人慾無盡,若是道不足人慾時,又當如何?

    萬明道人道:“道友以爲,道有盡頭否?”

    左道人老實道:“晚輩不知。”

    萬明道人道:“我以爲,道無盡頭,只看是否有人願意去走,而我輩,正是引道開道之人。

    我修道之中有一辨題,問修道究竟是爲人還是爲己,在我看來,實則都是爲己,只是過去之爲己,乃是成道而獨出世外,而如今之爲己,乃是道成之後,卻轉顧回首,執手共行,勿懼人慾,人慾無盡,則大道無窮!”

    而在他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只感覺自身身軀之中似有一股無限生機透出,鬱郁勃發,他知道,時候快是到了。

    左道人則是細細品味了下他的話語,也是心有所悟,轉過身來,對着他正容一揖,道:“多謝前輩指教。”

    萬明道人微笑道:“此話不算指教,是告於你,亦是告於我自身。”他轉頭看向遠方大地,望着那裏一抹落日餘暉,道:“左道友,你且先回去吧,這處有我就好。”

    左道人想了想,這裏也沒什麼特別看顧的,道一聲好,便就退下去了。

    萬明道人緩緩擡頭,看向天穹,看着天邊落日漸漸沉降下去,他身上氣息漸漸涌動起來。而隨着那最後一抹光亮落下,他身上綻放出了一道金燦燦的光華,並且越來越是明亮。

    修道人光是功行足夠,尚不足以去到上境,因爲還需有上層之力可得攀附,這也即是所謂“登天之梯”。

    玄修之法,此前若是不得張御開闢,那卻無有前路,而現如今,後人不但可沿他所闢之道前行,更是借得他所留之印去到上層。

    而他此前那“轉顧回首,攜手共行”之言,也恰好契合了此意。

    他修道這麼多年,心中早便無有了迷惑,而如今梳理了心中之道念,更是再無任何遲疑猶疑,此刻攀附着冥冥之中那一個脈絡,感應到冥冥中有一股更爲高上的意念與自身產生了某種共鳴,便起全身神氣心意朝此阻礙撞了過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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