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趙曉姿又停下了腳步：「你說你有半個月沒出公司了？那你出辦公室了嗎？」

「出去過，去過會議室。」代毅然有些茫然的點點頭。

「去，你去把自己收拾一下。」趙曉姿指了指辦公室里的衛生間。

代毅然點點頭，不過兩三分鐘就走了出來，換了一身衣服，頭髮和臉也是濕噠噠的，大概都簡單拿水衝過了。

趙曉姿皺皺眉：「坐下，我給你捯飭一下，你這個樣子要是出公司被別人看到了，只怕那些謠言該越傳越多了！」

代毅然也皺了皺眉：「什麼謠言。」

「關於公司的，關於你的，這個不着急。」趙曉姿邊說邊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隨身攜帶的化妝品。

代毅然的臉色太過蒼白了，嘴唇也乾裂的厲害。眼眶深陷，眼裏佈滿了紅血絲，臉頰都凹陷進去了。

趙曉姿拿化妝品給他簡單修飾了一下眼睛和唇色，又修飾了一下他過於凹陷的臉頰，他總算是看着有些人樣了。

「曉姿，我還有很多文件沒有看……」代毅然期期艾艾的開口，顯然他明知道那些人是故意的，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他怕那一堆文件裏面真的有加急的。

趙曉姿的動作頓了頓，嘆了口氣：「你把給你文件的那些人挨個的叫過來吧，我幫你看。」

「什麼意思？」代毅然不解。

「叫過來就是了。」趙曉姿並不回答。

雖然有些不懂，代毅然還是將信將疑的打電話叫來了其中一個人，這個人剛入高層沒多久，勢力還沒有那麼大，就算曉姿得罪他了，也不至於鬧出太大的事兒來。

……

過了將近十分鐘，一個不過三十多的男人才敲門走了進來。和代四叔一樣，他只是看了趙曉姿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代總，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話里雖恭敬，卻沒有相應的頷首哈腰的動作，看來也是面上的恭敬。

「陳謙華是嗎？聽說你剛入高層？嘖嘖，剛入高層就出現了權力更迭的事情，你心裏很忐忑，很不安吧？」趙曉姿走到陳謙華跟前，擋住了他看向代毅然的視線。

陳謙華看不到代毅然的態度，眼神有些遊離，面上卻是微笑着：「說笑了，說笑了，不知道代總找我有什麼事？」

「既然忐忑不安，那就不要做讓自己不安的事情了，有些事，別人做得，你跟着做了，卻是會萬劫不復的。」趙曉姿忽然湊近陳謙華，一字一頓的說道。

陳謙華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有些拿不準趙曉姿的意思，但是面前的女孩他是知道的，都在傳這個可能是代氏未來的老闆娘。

所以他的只是略低了低頭，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不知道代總指的是什麼事兒……」

趙曉姿冷笑：「怎麼，這就怕了？就這麼點兒膽子也想學着人家拿捏上頭的人？也不怕秋後算賬么？」

陳謙華勉強的笑意有些凝固，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好啦，曉姿，就這樣吧，這都是他自己選的。」代毅然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些累：「老陳，認清自己的位置很重要，別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回去吧，好好工作，記住了，我不是瞎子聾子，更不是傻·子！」

代毅然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疲憊和失望，陳謙華忽然有些猶疑，這是代總準備放棄自己了？

「代總，我……」

代毅然揮揮手打斷他的話：「把你送來的文件都拿回去吧，好好想想你下一步的工作該怎麼做，按工作重點做個計劃書送過來。機會我已經給你了，就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了……」

「這個……」陳謙華有些推脫。

可是顯然並沒有人看出他臉上的為難，根本沒有再給予他哪怕一個解釋和反駁的機會。

他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到代毅然跟前，拿走了自己交過來的所有的文件：「那代總我先走了，我會儘快把報告交上來。」

代毅然仍舊不看他，只是從鼻腔里嗯了一聲出來，便低頭接着翻起了文件。

等到陳謙華離開了，代毅然才神色複雜的抬起了頭「曉姿，我……我……我總想着我做的多一些，大家就能看到我的努力，這樣我就能得到他們的認可。沒想到……」代毅然狠狠的一拳砸到了桌子上。

「你想到了，只是你太不自信，太苛求完美了。代毅然，你是整個代氏實業的接班人，這是個既定的事實，沒有人會改變。別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輕鬆些好嗎？」

代毅然有些頹喪的搖了搖頭：「我根本不是這塊料，我爸爸還那麼年輕，我從來沒想過公司這麼重的擔子會忽然落在我身上。

曉姿，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惶恐嗎？你知道我一個小小的失誤會帶來多大的損失嗎？你不明白的，我根本沒辦法輕鬆……」

「那你知道如果連你也倒下了，代氏會出更大的亂子嗎？是，我的確不懂管理，但是我知道，以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強撐著也只是為了安自己的心罷了。

代毅然，看着我的眼睛。你要知道，你很優秀，很棒，這一切只是來的太突然而已，等你適應了，你會做得跟你爸爸一樣好，甚至比他更好。

但是你要知道，沒有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如果整個代氏實業是一艘船，那麼此時你就是船長，你的作用只是掌舵。因為那些瑣粹的雜事影響到你掌舵，你覺得這樣划算嗎？」

代毅然點點頭，但是臉上仍舊帶着不贊同：「可是我爸爸……」

「代毅然，你是你，伯父是伯父！如果你事事都要效仿伯父，代氏只會慢慢的開始走下坡路！相信自己好嗎？你就是你，做你自己就好！你真的很優秀。」

代毅然看着趙曉姿的眼睛，那裏面帶着純粹的信任和鼓勵，他忽然覺得自己或許的確沒有那麼差。

「不要着急，成長都是一步步來的，到時候我會幫你。召集大家來開會吧，開完會去醫院看看你爸爸媽媽，他們需要你。」

雖然知道趙曉姿並不懂管理，但是聽她說會幫自己，代毅然還是覺得有了些底氣：「真的可以嗎？」

「當然！代毅然，你很棒，真的很棒。你可以的！」趙曉姿立即給予了他肯定。

……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這段時間除開必要的文件，其它的都收回去吧！」代毅然坐在會議室的最前端，按照趙曉姿要求，端著姿態，滿臉的不耐煩。

眾人互相打着眼色，隱晦的交流着。

代毅然看了一眼手錶，不耐煩的點了點桌子：「再給你們五分鐘，要是再不決定的話，我就帶着這些文件一起去看我父親了。」

代毅然搬出了代父，眾人算是有了些忌憚。又磨蹭了一會兒，總算有一個婦人率先走了出來。

「既然代總現在這麼忙，那這份計劃書我就拿回去再斟酌一下，等更完美了再拿過來。」

代毅然看一眼趙曉姿，點點頭接着問道：「只是一份計劃書嗎？」

婦人愣了片刻，才點頭道：「嗯，就一份計劃書。」

「下一個，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代毅然不再看她，而是掃視着眼前的眾人。

或許看婦人很容易就過關了，很快，又出來了一個「地中海」。只見他想也不想的從擺在桌上的文件上拿出一個就開始解釋：「這是公司上半年的年度總結匯總，如果代總現在忙，以後看也是可以的。」

「等等，恐怕你該拿走的不止這一個吧？」代毅然覷了一眼趙曉姿的反應，立馬冷笑着問道。

地中海頓了頓，還不待說話，代毅然已經開口了：「你以為我真的沒有看過這些文件嗎？」

此言一出，會議室里的低低的議論聲陡然間大了起來。

代毅然並不理會，抄起自己面前的文件就扔在了地中海的身上：「源德叔，我敬你是長輩，才不跟你計較，可我也是有脾氣的，你們可別忘了！」

代毅然的忽然發火彷彿給會議室里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聲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滿意極了，忽然意識到趙曉姿所說的「做自己」好像是有那麼些用處，至少他可以很快的把場面控制住。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小輩甩臉子，源德叔尷尬的站在原地，一時間場面僵在了那裏。

代毅然又有些後悔的樣子，詢問的看向趙曉姿。

趙曉姿卻示意他看下一個。

於是，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尷尬的站在原地的源德叔，開始陸陸續續收回自己交上去的文件。

有了趙曉姿的幫助，代毅然總能一抓一個準，誰把該收走的都收走了，誰還有該拿走卻沒拿走的文件，他總是能精準的判斷出來。

等到一圈下來，留在桌上的文件只有原來的五分之一不到了。

代毅然簡單的翻看着剩下的文件，一時間更是感慨萬分，原來，他這段時間勞心勞力的看這些文件，努力讓大家認可自己，只是一場笑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