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發展竟然出奇的順利,趙曉姿在村長家的地窖住了兩天,不僅吃得好睡得好,還天天有熱水澡洗,比起前段時間的折磨簡直是太幸福了。
地窖口處有東西移動的聲音,接著上面的木板發出了有節奏的敲擊聲。這是翠雲嬸子進來之前的暗號。
「大閨女,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今天晚上我就送你到高家的丫頭那兒去!」翠雲嬸子笑的溫柔,比起前兩天略顯獃滯的眼神,今天好了很多,基本和常人無異了。
趙曉姿笑笑,接過她手裡的刀片,筷子,和一個布袋看了看,才滿意的點點頭:「好,那就麻煩嬸子了。」
是夜,月黑風高,村長家後面的地里突然鑽出來兩個人,在不甚明亮的月色下,依稀能看出其中一個是女人。
另外一個全身包裹的嚴實,又彎著腰,一時倒是看不清楚年紀和性別。
兩人一前一後,專走小路,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中。
高山已經在家裡焦急的轉了好久了,她不敢出門,甚至不敢開燈,就怕有人看出什麼來。
好不容易聽到約定好的貓叫聲,她才猛地拉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一臉緊張的翠雲嬸子,後面站著一個人。
高山的眼眶有些濕·潤,雖然後面的人蒙的嚴嚴實實,但她還是看出來了,這是趙曉姿,她逃出來了。
「快進屋!」只頓了一秒,她立即四處看了看,拉了二人進屋。
進了屋裡,趙曉姿才發現雖然從外面看屋裡沒有亮光,但實際地上點了一盞小煤油燈,隱隱綽綽,帶著希望。
關好門,趙曉姿也已經去掉了偽裝,大熱天的,雖然是晚上,也悶的不行。
高山剩下的半口氣也鬆了下來,正準備說什麼,趙曉姿沖她搖搖頭,徑直走到了翠雲嬸子面前。
「翠雲嬸子,太感謝您了,等我回去了,我就把錢打給您!李大叔看到您也會賺錢了,只會誇您的!」說這話的時候,趙曉姿直勾勾的盯著翠雲嬸子,極是可信的樣子。
翠雲嬸子的眼睛亮了亮,笑的眯成了一條縫:「好好好,老婆子也有掙到錢的時候了,大閨女,你可小心著點兒,別讓那些人給抓到了!」
「放心吧嬸子,等我把錢打來了你再跟李大叔說這事兒,免得他不知道情況又怪您!」
「誒!知道了,放心吧!這事兒我保證瞞的緊緊的!那我走了,大閨女!」說完,小心的開了門,四處看了看,踩著小路再一次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中。
二人眼看著翠雲嬸子走了,才齊齊鬆了口氣,關好門,進了裡屋。
這裡並不是高山的家,而是村裡的學校,說是學校,其實一共才兩個班,三年級及以下的一個班,三年級以上的一個班,老師也只有高山一個。
好在她自從回來了一直一個人在這裡住,又因為有縣長媳婦這個身份,倒是沒人敢過來騷擾,因此目前看來還算安全。
高山拉著趙曉姿的雙手,上下打量她。衣服很不合身,像是拿破麻袋隨意裹了裹,眼窩深陷,鎖骨也明顯的有些誇張。好在精神倒是不錯,此時眉眼裡全是笑意,並沒有被拐之後的驚懼之色。
「總算是看見你了,怎麼跑這兒來的?那天看見你發的消息,我簡直要嚇死了!沒把你救出來,還聽說你跑了,我生怕你往山裡去了。
後來翠雲嬸子說你在她哪兒,我都不敢相信,翠雲嬸子可不是輕易能幫人的人,她怎麼能信你回去之後會給她打錢?
李大叔現在還不知道你一直呆在他家的事兒?」高山拉著趙曉姿的手坐了下來,噼里啪啦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那天趴在你們的車底跟過來的,順勢就躲在李大叔家了,後來觀察了一下他們夫妻兩的相處模式,又發現他們家人口簡單,很適合躲藏,所以就催眠了翠雲嬸子。
沒想到村長家竟然有一個隱秘的地窖,翠雲嬸子被我催眠了,相信我能給她錢,能讓李大叔看得起,就把我藏到了地窖裡面,還好吃好喝的讓我養了幾天,後來風聲過了,我才讓她跟你碰面說了我的消息。
地窖已經廢棄了,村長根本沒去看過,這兩天又記掛著牛嫂子那邊的事兒,根本就沒注意到家裡多了一個人,也沒有發現別的什麼異常,我·乾脆就沒有再催眠李大叔了。」
高山笑笑:「的確,李大叔總嫌翠雲嬸子沒用,說她在家就是吃白食的,外面的事情也從來不跟她說。」
趙曉姿笑笑,沒有說話,只是細細的摩挲了一下高山手掌上的硬繭。大學的時候,她雖然因為經常做兼職手上也有繭,可是何曾這樣嚴重過。
高山察覺到趙曉姿的動作,下意識的收回了手:「啊,前兩天去幫幾個學生家裡幹了點兒活,過兩天就好了。」
「你為什麼要幫學生家裡幹活?不是說在當老師么?老師還負責幫學生幹活兒?!」趙曉姿已經從翠雲嬸子那裡打聽了一些高山的情況,只是她說的有些含糊,並不十分清楚。
「這個,說來話長,還是先說說你吧。」
「不,先說你,你無緣無故的失蹤了,知道我們大家有多擔心嗎?」趙曉姿固執的搖搖頭。
「你變了不少,原來可沒有這麼強勢!」高山笑了笑,只是打趣。但見趙曉姿表情嚴肅,只好嘆了口氣,開始說關於自己「失蹤」的故事。
「你大概知道,我和羅成在一起這麼久了,感情一直還行。但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兩個都是不愛說話的性子,什麼事都喜歡埋在心裡,時間久了,就有了不少隱患。」
趙曉姿點點頭,看來高山果然是因為羅成的原因才選擇回到虎皮溝的。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陪他參加了幾次聚會之後,覺得挺沒意思的,我就不愛去了,那些活動本來也不適合我。
但是有些活動聚會必須得有女伴,所以,我就只好指派一個平時比較安分的職員跟著他一起去了。」
趙曉姿大概能猜到後來的故事了,但還是認真的聽了下去。
「開始也沒什麼,後來時間長了,公司難免就有閑言碎語傳出來,人心嘛,自然也就不像原來那樣了。
這也不算什麼,我和羅成的感情在那裡,也不是誰都能破壞的。只是後來,他們兩個又去參加了一次酒會,結果那個女職員被一個富家女狠狠的奚落了一頓,說她連給羅成提鞋都不配。
聽說當時說的很難聽,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為她抱不平,反而很認同那個富家女的話。
那時候我就想了,比起那個女職員,除了和羅成的感情,我還不如她呢!至少她沒嫁過人,至少她家裡條件不差,至少她的父母在城裡還給她買了房子。
而我呢,有兩個兒子不說,至今也沒有完全擺脫那個人的糾纏,除了拖累其他什麼也沒有……有時候,人啊,就怕對比,後來我就覺得沒意思了,乾脆就回來了。」
「可是,從最開始你們就知道你們之間的差距,也已經做好了克服它的準備了……」趙曉姿不解。
「是,的確是知道,但是知道和真正面對真的是兩碼事。當我們兩個的三觀發生激烈的衝突時,雖然都會互相遷就,可是那種遷就真的太累了。
只要一想到以後我們要一直這麼負累下去我就覺得未來一片灰暗,所以乾脆一走了之,放過自己也放過他。」
「聽說羅成的媽媽找過你?那個富家女是誰?和羅成什麼關係?」
詫異於趙曉姿的敏銳,高山的笑意有些發苦:「是,是找過我,她知道了我的故事,並沒有嫌棄我,還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救助我們這樣的窮苦孩子。
那個富家女,是羅成家的世交,兩家的關係一直不錯,社會地位也相當,他們……」說到這裡,高山停了下來,想了一會兒,才接著補充道:「很合適。」
趙曉姿聽出高山話里的心酸,不由得握住了她的雙手:「那你為什麼要回這裡,你如果想走,完全可以去別的城市……」
「我只是不放心別人管理那個基金會,與其慢慢被這裡的地頭蛇掌控,最後成了私人財產,還不如從最開始就由我管著,羅成的媽媽對此也很贊成。」
趙曉姿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羅成的媽媽太了解高山了,從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姿態,也沒有表現出對她的嫌棄,而是從始至終採用的懷柔政策,並且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的痛點,用基金會一點一點把她逼回了虎皮溝。
好手段,卻讓人說不出她的一句不好。
「後來我發現要管好基金會就得深入到每個村,所以就從我們自己村開始,了解每家每戶的情況,順便教一教這裡的孩子們,鎮上的小學有些遠,他們不少到現在才開始啟蒙……」
「那你為什麼要去幫他們幹活兒?」
「他們兩家的孩子都是當大人用的,每天都要下地幹活兒,我實在是不忍心,我小時候都沒有這麼苦過……」
說到這裡,兩人都沉默了,氣氛一時有些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