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曾經的我很像。」這是牛嫂子進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趙曉姿正在整理被阿斌故意扯壞的衣服，聞言手下的動作頓了頓。

「不過你比我識時務，我是在受了苦之後才學會了忍耐和妥協的。」牛嫂子又露出了剛處理完林藝白之後的追憶之情。

「你叫什麼名字？」

猶豫了片刻，趙曉姿才謹慎的做了回答。

「挺簡單的，不過也很好聽。說來可笑，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牛嫂子的話還在繼續，趙曉姿的心卻在慢慢往下沉。反派突然開始吐露自己的心事，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一般說完心事之後，聽到的人就會被處理掉。趙曉姿可不會天真的以為牛嫂子因為自己有那麼點兒像曾經的她就因此而放過她了。

以趙曉姿對牛嫂子的了解，她一會兒發瘋的可能性倒是比較大。

果然，又說了幾句，牛嫂子才雙目充·血的蹲在了趙曉姿的面前：「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跟你一樣恨，我恨，為什麼是我；我恨，我為什麼輕信了他們的話；我恨，為什麼沒人救我出去！」

趙曉姿不動聲色的掙脫綁在手上的本就有些鬆散的繩子。

牛嫂子猛地抓·住了趙曉姿的雙肩，力氣之大，隔著粗糙的衣料掐進了肉里。

趙曉姿不是泥人，自然不能任憑牛嫂子弄傷自己。於是驚恐的掙扎了起來，看著動作不大，卻巧妙的掙開了她。

牛嫂子這才收回了手：「對不起啊，趙曉姿，弄疼你了吧！沒關係，你只要聽話，我不會傷害你的。

明天你就要被賣到虎皮溝去了，你願意嗎？要是不願意，你跟著我也可以……看到了你，我就想到了曾經，如果我早些想通就好了……」

跟著她？如果趙曉姿不是目標明確又有隨時逃出去的能力，說不定還真會這麼選擇。

趙曉姿搖搖頭，面上露出驚慌。

「沒關係，你還有一晚上可以考慮。我就是不忍心，你這花一樣的面孔，從此就要被藏在深山之中，再也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我不忍心吶！你考慮考慮，餓了吧，我讓人給你拿吃的過來……」

牛嫂子說完沖著外面喚了一聲：「桂花，給拿點兒吃的！」

外面響起麻利的回應聲，不過十分鐘就送來了一個白面饃和一碗湯，說是一碗湯，是因為趙曉姿看到裡面雖然沒有什麼東西，但是上面卻飄了點兒油星，聞著有一股肉味。

趙曉姿的肚子雖然適時的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眼睛也不爭氣的黏在了那個白面饃上，人卻沒有任何動作。

「放心吃吧，就算你不願意跟著我也沒關係。我……算了，你先吃吧！」說完體貼的走了出去，還把秋枝也叫走了。

門被關上了，趙曉姿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個白面饃和那碗湯。

她很餓了，這是事實，這東西能不能吃卻得好好考慮。

想了一會兒，她再一次站了起來，走到了裡面的屋子。為了方便她吃飯，綁在手上和腳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

林藝白仍然躺在床·上，趙曉姿推了推她。這次她很快就醒了過來。

「那個人販子頭頭給我送來了一個白面饃和一碗湯，我不知道有沒有問題，你要不要一起吃？」趙曉姿的話說的明白，她的本意就是讓林藝白幫著一起試毒，沒必要藏著掖著，這是陽謀。

林藝白終於露出了滿臉死氣之外的表情，一個微笑。算得上一個微笑吧，嘴角向上扯了扯，眼睛眯成了細細的長條。

趙曉姿把白面饃和湯端到林藝白跟前讓她看：「牛嫂子說讓我跟著她一起當人販子，我不願意，她說讓我考慮一晚上，然後就讓人端來了這點兒吃的。

如果她是真心招攬我，這吃的應該就沒問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試試？」

「你……想，讓，我，幫你吃吃看……有沒有問題？」她有些虛弱，聲音如若蚊蠅。

趙曉姿點點頭：「雖然覺得應該沒有問題，但是有人幫我試試更好。」

「你還真是，坦蕩的讓人厭惡！」總算是說了連貫句子，話卻難聽的很。

趙曉姿不在乎的點點頭，把白面饃往前伸了一點：「你到底要不要試試？」

林藝白點點頭：「好，但是我手動不了了。」

趙曉姿仔細的看了看她的手，沒什麼問題的樣子啊。

「那個女人，把我的指頭挨個的掰變形了，又掰回去了……」她試圖動一動自己的手指，可是卻是一場徒勞：「她說，我的手如果廢了，被賣了之後就只剩下生兒子一個用處了，生完兒子就會被轉賣給別人，接著生兒子。」

趙曉姿倒吸一口涼氣，這個牛嫂子果然是個厲害人物，太可怕了！

她自己也是被拐賣的，現在從被害人變成了害人的那個人，讓趙曉姿感到了來自世界的森森惡意。

趙曉姿掰了一點白面饃送到林藝白嘴邊，看她咽了又餵給她一口湯，自己也吃一口，喝一口，不一會兒兩個人就分完了所有的吃食。

「你不是讓我幫著試毒么，怎麼我才吃了一口你也吃了？」林藝白吃了東西，說話也有力氣了些。

「怕你吃完了我沒得吃了，有毒就有毒吧，反正咱們現在這樣也不會更差了。」

趙曉姿走到外間的窗戶那兒向外看，天色不早了，村長過來請牛嫂子去他家吃飯，她正在安排人留守。

趙曉姿撇撇嘴，所以說，被拐賣的人跑不出去都是有理由的，深山老林的，連村長都幫著人販子，能逃出去才出稀奇了。

當然了，她自己除外，畢竟她不是普通人。

吃了東西，林藝白再一次恢復成了那個滿臉死氣的姑娘。趙曉姿也懶得理她，竟然在期待明天趕緊到來，她好看看自己能賣多少錢，怎麼才能找到高山。

一晚上相安無事，一大早，牛嫂子又過來了，問趙曉姿考慮的怎麼樣。

趙曉姿膽怯的搖著頭：「我，我不當人販子……」

這話說的直接而不留情面，牛嫂子怔然的片刻才笑道：「真是善良啊，當初我也不願意……」

笑的嘲諷。

「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走吧！」牛嫂子一聲令下，趙曉姿和林藝白就被推上了拖拉機，剩下的人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了。

路上，阿斌三番兩次的對趙曉姿使眼色，趙曉姿一概不予理會。

牛嫂子咳了聲：「阿斌啊，好姑娘多的是，何必非得這一個呢，下次有好的了，嫂子給你留著！」

言下之意是讓阿斌不要打趙曉姿的主意。

阿斌順從的點點頭，眼睛卻仍舊時不時的瞟向趙曉姿。

她當然不能有所回應，不然自己陰差陽錯被救走了怎麼辦，她還得去虎皮溝找高山呢！

就這樣走了一路，日頭已經高高的升起了，眾人才到了虎皮溝。

果然如高山說的那樣，虎皮溝里土地分佈不均勻，有的地方山石裸·露，有的地方卻長著雜草，看起來很不順眼。

這次，村口同樣有人守著。

牛嫂子上前，還不待趙曉姿等人下車，村長便迎了上來：「嫂子好，嫂子一路上辛苦了！」

牛嫂子點點頭，指了指車上的兩個姑娘，還沒開口，村長已經又說話了：「嫂子啊，說起來，也是咱這個做村長的沒用啊。買媳婦兒的錢到今天都沒湊齊，實在是對不住啊……」

牛嫂子的臉色沉了下來，半晌才開口：「這兩個，你們能出多少？」

村長面露苦色：「不瞞嫂子說，咱們湊的那點兒錢，我根本不好意思說出口。要不然再等半年，這次的貨就先賣給別的村兒？」

村長的話帶著試探和小心翼翼，趙曉姿敏銳的看到了他顫抖的雙·腿。

所以，自己這是沒人要咯，竟然沒人買自己？！

對自己的長相趙曉姿一向是比較有自信的，那些追求自己的狂蜂浪蝶更是數不勝數，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看不上自己。

老四已經跳下了車，揪起村長的衣領罵了起來：「老子辛辛苦苦把貨給你們送來，你耍老子呢？！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村長已經帶上了哭腔：「哎喲我的四哥誒，瞧您說的，但凡咱們有一點兒辦法也不能把送上門兒的媳婦往外推呀！村裡的光棍這麼多，好不容易有了兩個，能買咱們當然就買了。這不是沒湊夠錢嘛！」

老四煩躁的鬆開了村長，不耐煩的問：「那你們到底湊了多少？兩個買不起一個還買不起嗎？！」

村長小心的偷眼瞄了一下牛嫂子，正準備說話。

牛嫂子已經笑著開口了：「老李，咱們也合作這麼多年了，我的為人你也知道，老四說的沒錯，咱們辛辛苦苦送貨上門，你們三言兩語就不要了，兄弟們可還是要吃飯的！

要是這次不要，下次可就沒有了，你要是再想幫後生們娶媳婦兒，就得另找他人了！」

村長的臉色更加苦了，猶豫掙扎了半晌才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