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教授把人都支走的意圖大家自然明白，王科男更是感激的看著自覺給自己留出空間的眾人。

待人都走了，還貼心的幫王科男掩上了門，他才一把抱住了躺在床上的趙曉姿。

趙曉姿愣神了半晌，才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的半個身體：「重！」

王科男趕緊起身，眼眶有些微紅：「壓著你了。」

趙曉姿搖搖頭，沒有說話。

「喝點兒水嗎？」王科男溫柔的把趙曉姿的頭髮捋向一邊，聲音有些干啞。

趙曉姿點點頭，看著王科男給自己倒了水，又把床給搖了起來，才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

「你可嚇死我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該打電話給叔叔阿姨了。」許是幾天沒有刮鬍子，王科男顯得有些滄桑，嘴角起了個紅泡，亮晶晶的，讓人看著就想戳破。

趙曉姿這樣想了，也就這樣做了。

王科男一把捉住趙曉姿的手：「淘氣，剛醒就想幹壞事，戳破了不容易好，就這樣吧。」

「你守了很久。」是肯定句。

「還好，是因為你雖然燒退了，但是總不醒，有些糟心，一著急才起了泡。」王科男絮絮叨叨的說了趙曉姿這次生病的事情。

原來芃芃出事的那天，高山買完菜回家的時候發現趙曉姿已經躺在床上了。起先高山只當趙曉姿是累了，便沒有理會。

可是等飯菜做好了，叫了半天，趙曉姿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高山才覺得不對，一細看果然發現趙曉姿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額頭也燙的不行。

好在當時還不算太晚，她第一時間聯繫了王科男，又讓羅成幫忙送到了醫院，打了一晚上的點滴燒才退了。

可是燒雖然退了，人卻一直不醒，連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高山不知道怎麼想的，就聯想到之前跳池塘的後遺症了，幾人一合計，就把趙曉姿轉院轉到了現在這個醫院。

也就是趙曉姿之前跳池塘后，代毅然送來的私立醫院。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裡設備精良還是醫生專業素質強，這次好歹還說出了一二三，沒有否認高山後遺症的說法，但是也沒有肯定，只說應該兩三天就會醒。

眾人心慌的等了三天，果然是醒了。

二人說著話，躲在門口的高山，邢教授和醫生三人聽了個大概，互相使了眼色才往醫生辦公室走去。

三人坐定，邢教授才沖著高山發問：「你覺得，曉姿現在有沒有問題？」

高山搖搖頭：「現在來看倒是沒有問題的，和原來一樣。」

「我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與剛才在病房的和藹可親不同，此時的邢教授一臉的凝重，眉頭皺的緊緊的。

「要不再觀察觀察吧，畢竟給她注射了阻礙神經的藥物，現在的表現還不太能說明問題。」說話的醫生正是上次給王科男做過心理諮詢的醫生，他也算是對趙曉姿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

「也好，之前曉姿讓薛飛催眠過，她誤以為自己是什麼荷華。昨天高慧珊打電話說曉姿像變了個人，我一聽就覺得不好，果然到了晚上就出了這樣的事。」

高山也跟著邢教授嘆了口氣：「哎……那這事兒要不要告訴曉姿呢？如果確定這個人是曉姿……」

邢教授搖搖頭：「現在還不確定她是不是滋生了第二人格，還是不要告訴她了，免得她自己嚇自己。」

醫生也點點頭：「學心理學的本身就比一般人對這個更敏感，還是不要說了，免得弄巧成拙。再說了……如果由我們告訴她她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症，很有可能對她造成心理暗示。」

邢教授的面色在聽到醫生說精神分裂症之後明顯白了些，高山看在眼裡卻不說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比如說自己，沒有必要好奇別人的故事。

觀察趙曉姿的重任最後落在了高山頭上，一則邢教授忙得很，這兩天能連續抽時間過來已經不錯了；二則這事兒最好不要外傳，人多嘴雜的指不定就傳到趙曉姿那裡去了。

高山回到病房的時候，趙曉姿正在喝粥。王科男也在一旁陪著吃飯：「你看，這個紅燒鴿子蛋有沒有看起來很好吃？快點好起來了你就可以吃啦！」

趙曉姿氣哼哼的吃著白粥，幽怨的看著王科男，看樣子倒是原來的趙曉姿。

高山鬆了口氣。

「快來吃飯吧，再不吃該涼了。」羅成站在餐桌邊招呼著，高山看過去，只見不大的餐桌上擺滿了各色美食，看食品包裝盒竟是從醫院隔壁的四星級酒店打包過來的。

「高山姐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要餓死了。」陽子鬱悶的站在一邊，嘴裡咬著兩支筷子。

「怎麼不先吃？」高山上前，坐在羅成留出來的位子上問道。

「成哥非得等你，還說……」陽子的話尚未說完，羅成捏起一個蝦餃就塞進了陽子的嘴裡：「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說完又笑著沖高山開口：「邢教授呢，我們在等他來著。」

高山鬆了口氣，她就說嘛，不會是專門等自己的：「邢教授忙得很，已經走了。說是晚上要是有空就過來。」

趙曉姿趕緊咽下嘴裡的粥：「邢教授那麼忙就別讓他過來了，我好多了。」

高山抬眼看了一下趙曉姿，覺得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心裡更妥帖了：「嗯，已經跟邢教授說過了，他不放心，不過他說了，要是沒時間就不過來的。」

趙曉姿聞言點點頭，語帶好奇：「不就是發燒了么，怎麼邢教授這麼關心……」

沒人回答她的話，因為除了高山，大家都不是太明白；而唯一知道答案的高山卻是假裝沒有聽到這個問題似的，張羅站在一邊的陽子坐下來吃飯。

趙曉姿本來也不是真的發問，只是好奇而已。此時見大家都開始埋頭吃飯，自己也低下頭開始喝起粥來。

王科男已經三天沒有去上班了，此時趙曉姿醒了卻是無論如何得去報個到的。但是趙曉姿私心裡覺得，王科男應該是想回去洗漱換衣服的。

至於羅成……

趙曉姿看著在一旁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羅成有些眼暈，自己昏迷的這三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個天大的故事呢？

高山似乎也不耐煩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醫生說了明天再觀察半天沒事兒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你們不用過來了。」

羅成忙不迭的點頭：「沒事兒，沒事兒，我開車過來接你們，正好練一練車技。」

高山眉毛高高的挑起：「你還好意思說？那天差點給我們帶溝里去，幸虧我提醒的快，不然這會兒住院的就不止曉姿一個了！」

「所以才說要多練嘛，就這麼說定了，我發給你的軟體你記得抽空幫我測試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吵死了……」高山把還啰嗦個不停的羅成推向了門外，關上了門，隔絕了羅成的嘮叨聲。

室內陡然安靜了下來。

趙曉姿笑眯眯的看著高山，勾了勾手指：「快過來……」

高山以為趙曉姿有什麼事兒要說，趕緊三兩步走到趙曉姿跟前坐下，卻聽趙曉姿悠悠的開口：「從實招來，你和羅成什麼情況？」

高山顧左右而言他：「你昏迷的這三天發生了挺多事兒，薛飛被開除了，差點因為故意傷害罪要坐牢，但是他去芃芃病床前跪了兩天，芃芃的家裡人受不了輿論的壓力就放棄了追責。」

趙曉姿笑意更甚：「我在問你和羅成的事兒，你幹嘛說薛飛的事兒啊……」

「芃芃滾下樓梯除了身上的擦傷之外，前額被磕破了，縫了十幾針，還流掉了一個孩子。據說醒了之後只說了一句話『想回家』。於是他家裡人就給他辦了休學，昨天就已經走了。」

趙曉姿竭力不去想芃芃的事，面上仍然笑著：「羅成喜歡你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就別狡辯了。」

高山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趙曉姿，終是嘆了口氣：「曉姿，其實你不用這麼生硬的轉移話題。

羅成大概是有那麼些喜歡我的，我對他同樣也有些好感，可是那又怎樣呢，我們是兩個階層的人，我們沒有未來，既然如此，想的再多沒有任何意義。

我的事情說完了，那麼你呢？

你……還要強裝微笑嗎？」

趙曉姿的眼眶倏地就紅了，她仰著頭閉了閉眼，端起微笑：「啊，沒有啊，沒有什麼值得難過的事情，為什麼不笑？」

「可是你的眼淚要掉下來了……」

「是嗎？」趙曉姿拿手揩了揩，果然有晶瑩的淚珠溢出。

「只是惡人有惡報而已，何必想那麼多？你只看到了他們下場的可憐，卻沒想到你自己曾經也是受害人，他們不曾看到你的悲哀無助。」高山果然是了解趙曉姿的。

「是嗎？我以為是我變壞了。」

「是個人都會變的，如果渾渾噩噩一成不變的活下去那才可怕。你只是變的成熟了，變的更適合這個社會了。不要拿好壞去衡量自己，因為這個世界本來也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

趙曉姿咂摸了一下高山的話，眼底湧起些微笑意：「你是個通透人。」

「那是自然。」高山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