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飛淡定，陳院長卻是不知他的底細，又見趙曉姿信誓旦旦的，便有些底氣不足。對趙曉姿的質問接踵而來：「你僅憑几份材料就想著誣陷一個前途大好的青年，安得又是什麼心？」
趙曉姿穿著合身的呢子大衣，貼身的流線型剪裁襯的她越發的亭亭玉立。陳院長的質問猶如江河般噴涌而來，她如傲立潮頭的風帆，姿態昂然。
「陳院長又憑什麼一口咬定我是誣陷呢？！難道就因為您是薛飛的導師嗎？」趙曉姿這話自然是暗指陳院長護短，不分青紅皂白了。
到了這會兒，兩人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在座的諸人也不好發表意見，只是靜觀其變，看看二人還有沒有新的證據要拿出來。
已經有老師在幫趙曉姿偷偷聯繫邢教授了，邢教授因為有事，今天沒有過來開會，自然不知道這裡發生的種種。
趙曉姿投以感激的目光，接著面色一峻，轉向薛飛開口道：「薛飛，你敢說論文里的想法都是你自己的嗎？你敢說那些數據都是你自己處理的嗎？」
「那是自然！這是我的原始數據，這是我用spss（一種專門用來做數據分析的軟體）分析的過程……」薛飛一樣一樣竟是一個不落的說了出來，末了還複述了論文的大概，大概是學了趙曉姿背試卷的那一套。
看來薛飛為了坐實這論文是他寫的，也是費了不少功夫的。趙曉姿暗暗嘆氣，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趙曉姿笑笑：「薛飛啊薛飛，你為了讓別人相信這論文是你寫的，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發這篇論文了嗎？」
聽趙曉姿忽然又提起這茬，薛飛感覺有些不對，本來有些洋洋得意的，這會兒臉色也略微變了變，他佯裝淡定：「這是我的論文，你自然不會發。」
眾人都眼巴巴的等著趙曉姿解釋，只見她冷嘲一聲，又拿出一沓紙：「看看吧！尤其看看上面的日期。」
薛飛頭一個拿過那沓紙，看完第一張，先是面露不忿，接著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你……你……你竟然……」
陳院長早已按捺不住了，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惹得薛飛有這種表情，但是又顧忌自己的院長形象，好在這次「心腹」也很好奇，從薛飛手裡接過，在自己看之前先遞給了陳院長。
陳院長定睛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哈佛大學的校徽。原來這竟是皮特教授寫給趙曉姿的告知函，說是趙曉姿的論文被哈佛大學收錄到了電子圖書館中，等趙曉姿在哈佛就讀之後，就可以聯繫導師修改後發表到國外的刊物上了。
後面還附上了趙曉姿的全英文論文，比起薛飛發的那篇，趙曉姿在這篇上花費了更多的功夫，數據群更大，研究也更加深入透徹。
而最關鍵的是，郵件里提到的時間是半年前：「看到了嗎，陳院長，我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把這篇論文發給了皮特教授。正因為這篇論文已經被哈佛電子圖書館收錄，並且以後可能會被發表到國外的期刊上，所以我才沒有發表這篇哦。」
趙曉姿有些小小的得意，這得意因為她俏皮的笑而顯得理所當然。這的確值得她得意，全國也沒多少文獻會被哈佛收錄，更何況皮特教授承諾在哈佛導師指導后可以發表。
不大的會議室因為趙曉姿的話掀起了巨大的風波，趙曉姿的確是這方面的天才，能得到哈佛的認可和承諾，還有機會在國外期刊上發表文獻，這怎麼能不讓人動容呢！
此時已經沒有人理會角落裡垂著頭的薛飛了，他已經輸了。他剛才已經看了趙曉姿全英文的那篇論文了，比起自己抄襲的那篇的確更好，更深入，更有研究意義和價值。
皮特先生無意間提到的時間點也徹底定性了這件事情，自己輸了，敗了，沒用了……抄襲啊，恐怕在這個學校待不下去了吧……
陳院長也不再說話，他倒是想力挽狂瀾，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哈佛大學的公函，皮特先生親口說出的話，他又要怎麼反駁呢？
現在想想，自己和趙曉姿真沒什麼仇怨，只是有些看不慣趙曉姿對自己的不尊重罷了，可是話說回來，趙曉姿作為邢教授的學生，被教成了那股子孤傲和清高的樣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自己怎麼就非得找她的麻煩呢？
是了，是了，一直是張麗不喜歡趙曉姿，總是慫恿自己對付她，說趙曉姿看不起自己。所以自己才想著要懲治她一番……
草草宣布了出國名額歸趙曉姿，又說了剩餘幾位入選的學生可以拿一等獎學金之後，陳院長便匆匆離開了會議室。大家也沒覺得不對，本來么，自己帶的學生抄襲，他臉上能有光才怪了。
趙曉姿被圍在一眾人中祝賀著，大家熱切的討論著趙曉姿前途的光明。她覷著薛飛退出了會議室，也抽身而出，跟在了薛飛的後面。
「你贏了，是來笑話我的嗎？」薛飛像是感應到了似的，回過頭，形容憔悴，如同喪家之犬。
「當然，我贏了，自然是要用勝利者的姿態來嘲笑你一番才不枉我花費心思反擊。」趙曉姿點點頭，笑的開心。
「你！」薛飛向趙曉姿走了一步，然後才又收回了腳步：「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我輸了……」
「是啊，你不僅輸掉了出國的名額，還輸掉了你的前途。想想啊，一個會抄襲的學者，品行不佳，以後誰還會用你，相信你呢？而且，這次的事兒，只怕你會被開除吧！」
「胡說！我只是抄襲，怎麼會被開除？！」薛飛猛地抬頭反駁道。他怎麼能被開除呢，自己好不容易念到研三，馬上就畢業了，馬上就可以被破例留校了，怎麼會被開除呢！
「為什麼不會，你前前後後做出了多少事你自己還不知道嗎？別自欺欺人啦，你這次肯定會被開除的！你可別忘了，你讓陳院長丟了臉，為了保護他的羽毛，他肯定是會嚴加處理的……」
趙曉姿笑的篤定，恍惚間看見薛飛身後的樓梯拐角處似乎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她不著痕迹的觀察了一下那片衣角，倒是熟悉的很。
想到這裡，她的笑意更濃了：「薛飛，你說說，你要是被開除了，前途被毀了，以後可怎麼辦呢？恐怕你要在貧窮的沼澤中永遠掙扎啦……」
薛飛看著臉帶笑意的趙曉姿，看著從她眼底深處迸發出的幸災樂禍，好似明白了什麼：「你和芃芃合夥算計我！」
話一出口，再想到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越發覺得可能：「肯定是你讓芃芃把你已經定給哈佛的論文複製給我的，目的就是毀了我！」
看著拐角處的人好像要出來，趙曉姿立馬大聲反駁：「芃芃待你如何你還不知道嗎？她為了你先是跟我反目成仇，接著又為了你假意和我和好在我這裡偷走論文。現在你竟然說她和我合夥算計你，你瘋了嗎？！」
「就是你們兩合夥的！芃芃那個賤人，我說怎麼一直推脫一直推脫，你們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我沒有時間查清楚！」
「笑話，是我逼你抄我的論文的么？是我逼著芃芃在我這裡偷走論文的么？一切不過是因為你知道不如我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趙曉姿又展現出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那種自信的逼人的光芒果然讓薛飛忍不住退後了兩步：「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不如你，我只是因為窮，所以把時間全用來賺錢了，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一樣可以做的跟你一樣好。」
「窮，那是你給自己找的借口！你就是不如我，給你再多的時間你也比不過我。就因為你不敢承認，所以才非得趕在這個緊要關頭仍然不停的做兼職，其實你根本就沒有缺錢的那種程度。承認吧，你就是沒用！」
樓梯拐角處的身影終於忍不住沖了出來：「曉姿，你別這麼說他！」
有些崩潰的薛飛看到芃芃卻是瞳孔猛地脹大：「你個賤人！就是你和她合夥害我！」
看著惡狠狠沖向自己的薛飛，芃芃下意識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這是一個母親本能的動作。
「不是的，我沒有！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你們女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原來那個只知道利用我，你只知道害我！你是不是就等著看我笑話呢？我告訴你，誰都能笑話我就你不能！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愛你？做夢吧，要不是看在你可以幫我對付趙曉姿的份上，誰願意要你？要不是看在你是個處兒的份上，誰會跟你在一起這麼久？
你也不看看你這副德行，除了吃你還會幹什麼？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你，麻痹，賤人，全是賤人！讓你害我，讓你害我！」
薛飛眼裡充血，滿是血絲，在芃芃驚恐的眼神中大喝：「和你的小雜種一起去死吧！」
時間彷彿凝固，芃芃感受到來自胸前的巨大推力，看到了遠處趙曉姿仿似要拉住自己的手，也聽到了眼淚從眼角滾落砸在地上的沉重撞擊聲。
原來從樓梯上摔下來是這種感覺呵。
血，從芃芃的身下緩緩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