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一下廚房的動靜,看二人沒有再出來。王科男鬆了口氣,半扶著荷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還能走嗎?」王科男低低的問。
「能。」雖是這麼回答,可是荷華卻是半點使不上勁兒。王科男只好一把抱起了荷華,在她的指引下到了卧室。
荷華窩在王科男的懷裡,迷迷糊糊中覺得甚是安全,勾住他脖子的手便忍不住緊了緊。
感受著懷裡人兒的舉動,王科男也有些心猿意馬,但他知道此時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只是反覆的提醒荷華要撐住。
「堅持住,千萬不要迷失了自己,曉姿,把眼睛睜開,別閉眼,別……」將荷華輕輕的放在床上,王科男不住的輕晃著她。
荷華努力的睜開眼,看王科男滿臉的焦急,努了努嘴,像是想笑,可是終究沒有笑出來,還是陷入了昏迷。
恍恍惚惚的,荷華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房間。裡面一張矮矮的沙發床,一個女孩子躺在那裡,旁邊是一個男人。
荷華已經有了經驗,索性不再做無謂的抗爭,而是悉心聽起了男人說的話。
或許是因為靜下心來了的緣故,荷華這次聽清楚了。男人在說一個故事,只是全程都用的是第二人稱。
「那天你帶著親手熬好的湯,想給葛天雲一個驚喜,於是沒有讓下人通傳便躡手躡腳的進了書房。進了書房才發現根本沒有人,你很好奇,便四處轉了起來。
可是屋裡的確是沒人的。你猜測葛天雲可能有事出去了,你正準備回去,突然發現掛在書房正中央的那副畫有些歪,於是順手就扶了扶。
這一扶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出於趨利避害的本能,你沒有再動那副畫,而是任由它歪在牆上。事實證明你的選擇很對,因為不一會兒,葛天雲便和葛天華二人一起走了進來。
看見大伯也來了,你有些臉紅,趕緊要告退。大伯葛天華卻叫住了你,溫和的問你來這兒有什麼事。
你指了指桌上的湯,又解釋說自己剛來沒多久,沒看見相公,便猜測一會兒應該能回來就在這裡略等了等。
葛天華審視的看著你,葛天雲卻是緊張的看著牆壁上的那幅畫。你直覺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佯裝鎮定的告辭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你才鬆了口氣,心也隨著咚咚跳了起來。那幅畫後面分明有一個機關,如果當時你因為好奇打開了,一定會被大伯和相公撞個正著。
如果是能見光的事情,自然不會安排這麼隱秘的一個密室。而你也時刻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好奇,因為知道秘密的人通常都活不長久。
這件事之後,你表現的一直很鎮定,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那天晚上葛天雲也在二人情濃蜜意之時順嘴問了一句在書房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好在你時刻保留著最後一絲警惕,沒有說漏嘴什麼,順利的圓了過去。
直到有一天午睡起來,你發現葛天雲也躺在身側,他滿臉的疲憊,你不免有些心疼。
這段時間,府里有一股暗潮在涌動著,主子們總是很忙,而且頻繁的在書房商議著什麼。
葛天雲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此時難得在自己這裡眯一會兒,你便吩咐下人們都出去守著,自己為他蓋起了被。
誰知衣角翻動間,竟然從他衣服里掉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皇上已在查前朝遺孤之事,請主子速安排後路。」
短短不到二十個字,卻是讓你一時間翻江倒海難以接受。前朝遺孤,主子。
你顫抖著將紙條重新塞回葛天雲的衣服里,幾次差點弄醒了他,好在他或許是太累了,只是略微動了動,卻不曾真的醒過來。
此後你便留了心,果然發現諸多疑點,聰明如你,自然猜到葛家眾人其實就是前朝遺孤,卻不知道什麼原因隱於朝堂而無人發現。
你提醒吊膽的生活在這諾大的葛府,終是不放心,寫了一封密信交給你的親信阿大,囑咐他如果有什麼不對,就立刻把信送回自己的娘家。
然而,你留的後路救不了你自己,你本以為萬分可信的貼身丫鬟因為葛天華的收用和花言巧語敗露了行跡,讓他知道你曾經在書房動過那副畫,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扶正它。
於是你被騙到了池塘邊,本來以為是葛天雲的驚喜,卻原來不是驚喜而是驚嚇。葛天華推你下水的時候,你是那麼的不可置信。
你拚命的掙扎,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此劫。葛天華只是冷笑著說只有死人才不會說出秘密。
你瞬間猜到了原委,是葛天雲嗎,他那天其實並沒有睡著吧?所以,他一直都知道你看了那張紙條,卻一直虛與委蛇的與你周旋,讓你放鬆警惕。
你拿祈求的眼神看著葛天雲,誰知他雖是滿臉的愧疚和不忍,卻不曾挪動半分,自然也不會來救你。
渾濁的泥水堵住了你的口鼻,窒息感讓你感到絕望,你死的多麼不甘啊!你愛的人背叛了你,你信的人親手把你送上絕路。
不要忘記,永遠不要忘記這段仇恨,你是被葛家的人害死的,記得,要報仇。要恨他們一輩子!」
男人激動的聲音充滿了蠱惑的味道,躺在沙發上的趙曉姿也跟著激動的說了出口:「要報仇,是葛家,恨他們一輩子!」
「為了讓你永遠記住這刻骨的仇恨,你再體驗一次死的滋味吧!來,站起來,走到我的跟前。」男人命令著。
趙曉姿已經提線木偶般站了起來,明明眼睛睜著,可是裡面卻是沒有一絲亮光。
男人提著趙曉姿的后脖領子,使勁的將她按到了一個水盆里。水盆中的水渾濁而腥臭,趙曉姿奮力掙扎了起來。
「荷華,你記住,是葛家害了你,要永遠記住你的身份,你的仇恨,荷華……荷華……」
而荷華此時已經驚呆了,這分明是自己的故事,竟然是這個男人講給趙曉姿聽的。
看著因為驚嚇和嗆水已經暈倒在男人懷裡的趙曉姿,荷華更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原來自己難以忘懷的那些絕望經歷就是這麼來的嗎?
男人忽然回頭對著荷華詭異一笑,從來沒看清過的男人面貌此時卻突然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那雙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
「記住,你就是荷華。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趙曉姿了。」
「不是的,趙曉姿是趙曉姿,我是我。我們都是存在的,不會因為對方而消失。」荷華努力的回憶著這雙眼睛,卻是毫無頭緒。
「你們兩個只有一個是存在的!現在,趙曉姿已經不存在了,你,荷華,以後將代替趙曉姿存在。」男人似乎不耐煩跟荷華講什麼道理,一字一頓的告訴荷華結果。
「如果,你再懷疑,我不介意再殺死你一遍!」說著男人大步走了過來,抓著荷華的衣領就把她按進了水盆里。
熟悉的溺水感再次襲來,即使明知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或許只是一個夢。荷華仍然渾身無力,連掙扎都顯得脆弱。
卻在這時,頭腦處傳來陣陣的涼爽。荷華有一瞬間的清明,趁機使勁一掙,終是逃離了剛才的場景,到了一片混沌之中。
「荷華,現在你明白了嗎?」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荷華立馬回過頭,只見趙曉姿笑著朝自己走來。
「不,我不明白。」荷華拚命的搖著頭。
「你明白的,你一直都明白。其實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一直強調我們兩個都是存在的,不是嗎?
沒有人會否認你的存在,你別害怕。
就好像孫悟空可以從石頭裡蹦出來,你同樣也可以是我想象出來的。想象出來的又怎麼樣呢,你一樣是存在的,你現在用著這具軀殼,有你的思想,你就是活生生的人。
為什麼我們兩個不能共存呢?感受到你手心的溫暖了嗎?」趙曉姿攤開自己的手,伸到了荷華的面前。
荷華不由自主的也伸出了手:「是,的確是溫暖的。」
「那就是了,你能感受到的溫暖,我也能感受到。所謂的生,不就是有思想,有載體嗎。你有自己的思想,用著我們共有的載體,你就是存在的,活著的。
只是有時候我們需要協商怎麼用這具身體而已,或許這會讓你有些不習慣,但是總比直接抹殺你的存在好不是嗎?
承認我的存在,承認我們從來都是一個人,以後這些苦楚,再也不會有了,不好嗎?」
荷華看著眼前的趙曉姿,苦笑了一下:「是啊,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因為我是你想象出來的,所以,你自然知道怎麼樣勸服我。」
「所以,讓我們共同找出我們的敵人好嗎?走出這幻境,不再飽受痛苦,以後,我們就是一個人。」趙曉姿緩緩的走向荷華。
荷華苦笑過後卻是釋然,她答道:「好。」也慢慢走向趙曉姿,二人慢慢的融合成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