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荷華什麼事都得問趙父趙母的意見，王科男不禁感嘆道：「你還真是重視你爸媽的看法。」

「那是自然，畢竟對我有生養之恩，最基本的尊重必須得有啊。」荷華沒有說的是，在大安，想不聽父母的都不行，現在還有的選已經不錯了。

「你不是荷華么？生養之恩可是對趙曉姿呀！」看趙父趙母二人在廚房忙碌，王科男小聲的笑着打趣。

荷華一梗，隨即又一本正經的反駁起來：「我畢竟用了趙曉姿的身體，現在也仍然享受着本應該屬於趙曉姿的一切，這難道還不夠嗎？」

王科男攤攤手，表示同意，示意荷華接着說。荷華也學着王科男攤攤手表示說完了。又是一番大眼瞪小眼，荷華只好囁喏的說理想談完了再來談談人生。

王科男還能說什麼呢？總歸不管是人生還是理想都屬於深度交流的一種，能多進行這樣的交流也是有助於感情的培養的。

「人生，從哪裏說起呢？」荷華已經思索開了：「出生？沒什麼好說的，也記不大清楚了。要不我們來說說死吧，你怕死嗎？」

王科男看了一眼廚房的趙父趙母，又看了一眼荷華：「你確定這會兒要討論『死』的話題？今天這種情況不大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不是你說要談人生的嗎？」

可是今天我是第一次正式來未來媳婦兒家呀。雖然心裏不住地吐槽著，但王科男仍是笑着默認了。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了。

「那你怕死嗎？」見王科男沒有反對，荷華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死，自然是怕的。我還沒娶媳婦兒，還沒繁育下一代，還有很多名山大川沒有遊覽，我的事業還沒有達到我的預期……太多太多牽絆了，所以我自然是怕死的。

不過古人也說了，死得其所。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必須死，那麼即使我怕的不行，仍然會慷慨就義的吧。你呢，你怕死嗎？」

王科男問出同樣問題的時候，其實已經猜到了荷華的答案。果然，聽到他這樣問，荷華沒有絲毫猶豫的就回答了怕。

「跟你說過，我是死過一次的人。那冰冷的水，渾濁的泥沙，窒息的感覺，絕望的心情，等死的崩潰，至今我不能忘懷，這就是我的夢魘。所以，你說我怕不怕死？」

說到這裏，荷華不自覺的抖了抖，那些場景，哪怕是想一想都讓自己全身發寒。

王科男好笑的看了一眼顫抖的荷華：「說的好像你真經歷過似的。」

「什麼？」荷華仍然沉浸在剛才的回憶中，沒有聽清王科男的話。

看着即使是回憶也會臉色發白的荷華，又想到開房那天荷華所經歷的一切，王科男止不住的心疼。

他坐到荷華跟前，在她詫異的眼神中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查出真相的，不讓你白白受這些苦。」

荷華使勁的往回抽自己的手，奈何王科男抓的太緊，眼神太過認真。掙扎了幾下，荷華索性就不再做徒勞的反抗，而是不著痕迹的往邊上挪了挪。

這樣王科男正好擋住了荷華，兩人的姿勢也不至於被趙父趙母看見。

其實使點兒勁還是能掙脫的吧，只是感受着自己的手被另外一雙乾燥的手包圍，荷華心裏有一種不一樣的情愫慢慢蔓延開來，讓她覺得無比的安心，就這樣被牽着也是可以的吧！

看荷華不再掙扎，王科男心裏的心疼就被驚喜取代了：「曉姿，我……我一定會幫你的，會陪你走下去的。」

聽着王科男類似承諾的話，荷華的臉不由得有些發紅，她輕咳了聲：「那個，我們不是要談人生來着嘛！繼續談啊。」說完不著痕迹的縮回了手。

王科男一個不留神沒抓住，感受着手裏柔荑留下的溫度，他有些失落。他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喜歡一個人，這大概是愛情吧。

「好，你繼續說，我聽着。」王科男笑的很溫柔，裏面帶上了愛意。

荷華有些躲閃，對方的眼神太過炙熱，她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那個，你覺得死是什麼？」

「那你認為呢？」似乎是發現了荷華的窘迫和無措，王科男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很明白，面前的這個小女孩經不起嚇唬。

「我原來一直以為死就是肉體的死亡，軀殼不存在了，人自然就死了。可是現在，我才發現肉體的死亡並不意味着真正的死。

就好像我死了，可是現在我卻仍舊活着。只是換了一個軀殼，我依然是我。」忽視掉王科男的眼神，荷華盡量自然的表達着自己的想法。

「倒是有些道理，照你這麼說，其實所謂的活着，只需要自己的記憶有一個載體就可以了。如果一個載體壞了就換一個，這樣人就可以實現某種意義上的長生不老了。」

「不錯！在我看來，人死只有靈魂消亡了，記憶消失了，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如果把這種想法大而化之，那些偉大的思想家，作家之類的，其實並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因為他們的精神，他們的是思想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保存，這些其實都相當於他們的記憶不是嗎？」難得二人如此的合拍，荷華很是高興，雖然談論的是關於「死」的話題，卻是帶着得到知己的欣喜。

「如果再延伸一下，人類有繁衍的本能大概也和這個有關係。普通人沒有辦法讓他們的思想傳世，於是開始繁衍後代，他們言傳身教，以使得自己的孩子變成自己所想的那樣。

下一代的行為模式，思維模式總是有着上一代的影子，這其實也是一種記憶的保存，用你的話說也可以保證他們並不是完全的死亡，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活着。

這樣看來我怕死也是正常的，因為我不是偉人，只能靠繁育後代來讓自己在某種意義上活在世間，我還沒娶妻生子，自然是怕死的。」王科男不由得調侃起了自己。

荷華也笑了：「照你這樣說，我們怕死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當然可以理解，總不能到了這世上白活一遭吧，死後總得有什麼留下才是。不然要是真有地府，喝了孟婆湯，記憶消散，我可就真是死的透透的了！」

「如果人腦是電腦就好了，點一下保存，把腦中的記憶全部存起來，哪怕出現了數據丟失，找回就好。這樣喝了孟婆湯也不怕了。」荷華心生嚮往。

王科男敏銳的捕捉到了荷華的情緒：「又想到你失憶的事情了？」

「是啊，找了這麼久，到底還是沒有找出其中的緣由。也不知道那段時間曉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又為什麼會穿越過來。」

王科男又看了一眼廚房，握住了荷華的手。「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一直都是趙曉姿？」

這不是王科男第一次說這話了，荷華下意識又想說話。

王科男捏了捏荷華的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聽我說，承認自己一直都是趙曉姿，並不意味着荷華就不存在了。

就好像你剛才所說的，一個人是不是活着就是看她的記憶是否一直存在。你沒有忘記荷華的一切，哪怕你承認自己一直都是趙曉姿也不能否認荷華的存在。」

「可是如果我是趙曉姿，我就不是荷華；如果我是荷華，又怎麼可能一直是趙曉姿呢？」荷華搖搖頭，又想抽出自己的手。

「為什麼二者不能共存呢？一個軀殼裏為什麼不能存在多個人的記憶？你的身上可以有你爸媽的思想，也可以有你老師的思想，那為什麼就不能多一個荷華的思想呢？」

荷華一時間有些亂，王科男說的有道理，可是心裏有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沒有趙曉姿了，以後都是荷華。她有些頭疼，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荷華這樣的情況王科男太熟悉了，上一次，荷華也是這樣痛苦的表情，接着便昏了過去。他不敢動作太大，怕驚動了廚房的趙父趙母，只好緊緊的握住荷華的手，想要給她力量。

「曉姿，你撐住。現在你還在家裏，你要讓你爸媽擔心嗎？別再想那些事情了，冷靜下來。什麼都不要想，有我在呢，一切都會好的。」

荷華下意識的也握緊了王科男的手，溫暖而乾燥的手此時卻有些潮濕，有些發燙。自己大概又讓他擔心了吧。

荷華強忍住頭疼，強裝鎮定的對着廚房喊了句：「媽，我帶王科男去我卧室看看！」

趙母似乎有些猶豫，倒是趙父大手一揮：「去吧去吧，飯好了我叫你們！」

趙母有些急，就想出去看。被趙父一把拉住：「好了，孩子們的事兒我們別管那麼多，不管怎麼樣都是在家裏，不會怎麼樣的。」

趙母想了想和王科男的幾次接觸，倒是也沒再說什麼，又開始和趙父一起準備起午飯來了。只是多少有些不安心，有點兒心不在焉。

趙父豈能看不出來，只好安慰道：「你不也說了小王那人看起來不錯？再說，你要相信曉姿，她現在是大人了，我們要給她成長的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