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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散兩相牽 - 七十、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字體大小: A+
     

    微雨簌簌,孟府——

    「雁兒?雁兒不是去宮裡給你做苦工了嗎?」

    有人神色古怪,微帶不滿,嘟嘟噥噥,沒好氣的道——

    「還沒回來呢。」

    話音未落,那華貴馬車染了雨露,已經絕塵而去?

    濺起一地水花——

    大雨漸急,東方府。

    「小姐?」

    那丫鬟撓了撓頭,有些訕訕——

    「小姐自打上次一事啥時候回來過呀,多半在孟府吧,洛王不妨去孟府問問?」

    上次一事便是逐出家門一事,司馬玄意料之中,猜到她不會回東方府,卻也在意料之外?若是她也沒回東方府,好好一個人能跑到哪裡去?

    「主子!姑娘沒回王府!」

    是誰一騎飛奔而至,停在車窗旁邊俯首報告?

    馬車裡,有人一僵,愣了愣,蹙眉不解——

    「能去哪兒?」

    話音未落,又有人飛奔來報——

    「主子,弄華閣沒人!」

    「主子,惜春湖沒人!」

    有人雙拳緊了緊,此時此刻後知後覺,神經終於開始緊繃?!

    「怎麼會?她能去哪?」

    司馬玄手抵下頜沉思,一臉複雜,神經嗡鳴,此時難得有些慌亂?

    冥思苦想之際,想起某處?一愣!

    不由想起當初都扣弦幾個拉著他赴宴,聚緣樓香箬小築,他無意的笑談?

    「咦?聚緣樓還有床鋪?難道……常老闆金屋藏嬌了不是?」

    那語音長長滿是揶揄?出口的話語玩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記得當時自己調笑開口,腳下竹木地板,屋內裝潢簡潔大氣,似乎分外熟悉——而一時難以記起是何處見過?

    記得常子良赧然歉笑——

    「我倒也想,嬌確實嬌,可惜藏不住啊。」

    記得常子良不動聲色拉上屏風,笑道?

    「殿下多慮了,一位朋友偶爾在此休息而已,平時自然是不對外的,今天確實是實屬無奈,廂房爆滿,借貴客房間一用而已,還請幾位包涵?莫怪,莫怪……」

    有人嘿嘿一笑,是孟凡林——

    「哎呀怪我沒早跟你說一聲,上次呀……」

    他恍然回神,愣了愣,想起十年前她路上撿了個少年一路帶回曜日,後來再不見有什麼接觸險險快忘了去,那人,可不就是常子良?!

    那他所說的那位朋友!是誰?

    他猛然一拍車窗,神情急切——

    「快!聚緣樓!」

    馬車在雨中急速賓士,有木輪碾壓的吱嘎聲略帶倉皇,水花濺起,濺起一地塵泥?

    冷雨中,分外蕭涼,碎裂在地——

    冷雨,冷心?

    冷情。

    聚緣樓,香箬小築內——

    「你可以拒絕的,你不是有……」

    話語未盡不言而喻,東方雁愣了愣,伸手下意識探向衣襟間,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懷中——

    方形塊狀物,黃金質地,分外熟悉,當初下沔南一路貼身攜帶,滿腔熱血?

    此時此刻,如冰寒涼,貼在胸懷間?

    卻涼了一腔熱血。

    御賜金牌,代表著——皇帝,答應過她一個要求。

    ……

    雨?

    輕寒。

    她自嘲一笑,把手從懷中抽出,苦笑——

    「騙子……」

    常子良愣了愣,看向她。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都是騙子!!!」

    她神色苦澀,此時似乎再笑不出來?

    若真笑,一定不比哭更好看。

    「什麼十年之約什麼你儂我儂,騙子……」她埋首喝酒,嘟嘟囔囔,「都是騙子啊……」

    遠遠有嘈雜之聲,是誰驚慌阻攔!

    「殿下,這裡不對外的……誒誒?!殿下,這裡面……」

    此時被東方雁一拍桌子,本就在大雨里朦朧的語聲頓時模糊大半……

    常子良陪她買醉,此時酒過三巡,也聽得不大真切?

    細碎的動靜一晃而過,他看向那少女埋首酒罈,心裡分外酸澀。

    此時他聲音微啞,帶著三分幾不可覺的期許,似乎深思熟慮了許久,此時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試著問道……

    「雁兒……」

    她低低『嗯』了一聲,悶悶?聽不真切。

    常子良咽了咽口水,試著開口,手指微蜷,難以抑制的緊張——

    「如果……」

    他頓了頓,她茫然抬頭,迎上她的目光,卻終於鼓起勇氣道——

    「如果……如果有沒有可能……我願意……你……咳咳,你可願……」

    他支支吾吾斷斷續續,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些什麼?

    意識朦朧,唇舌遲鈍,早沒了那伶牙俐齒八面玲瓏,此時?磕磕巴巴。

    「你可願……」

    「她不願意!」

    是誰『嘭』的一聲推開了房門,冷風倒灌進來,吹散了一室朦朧一室酒香一室暖融?

    微寒。

    司馬玄臉色發黑,他苦苦找了幾個時辰,她竟然在這裡把酒言歡?原本的歡快經過幾個時辰的苦尋漸漸升溫,發酵,酸澀不已,蹭蹭上冒到了口中,化作苦澀,微惱!

    這女人!看不出來嗎?

    常子良這話只說了一半,司馬玄又不由想起當初無意所問,常子良笑而作答?

    「我倒也想,嬌確實嬌,可惜藏不住啊。」

    藏不住?

    金屋藏嬌金屋藏嬌,藏不住,除了她,誰藏不住?!

    此時此刻,終於後知後覺而清晰地意識到——

    常子良竟然對她也……

    「誰讓你進來的!」

    她卻先開了口!低喝?!

    司馬玄一愣?

    是誰訕訕探出頭來,也是一臉苦色——

    「對不住小姐,小的……小的沒攔住啊……」

    她似乎咬了咬牙,頓了頓,終究無奈一嘆,沒好氣的揮手——

    「罷了罷了,下去吧,這位是貴客,想來你也是攔不住的。」

    話是對小廝說的,語氣卻頗有幾分嘲諷。

    司馬玄蹙眉,不明白這女人這時候又在唱哪齣戲?

    又使性子!為何?!

    此時苦尋幾個時辰無果的酸澀苦澀盡數發作,又氣惱她身邊男人一個接著一個!一不留神,便消失了蹤影,還每每能氣的他無法言說?!

    此時,他氣勢洶洶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心裡翻湧?嘴角便噙了一絲古怪的笑——

    「沒想到常老闆陪吃陪喝還可以陪酒?真是日理萬機不是?」

    不等常子良開口,東方雁卻截住了話頭。

    「怎麼是你?」

    他擰眉,不解,覺得莫名其妙——

    「不是我是誰?!」他說完,又化作冷嘲的笑,「或者說,你希望是誰?」

    這話,帶了酸澀,帶了苦澀!他不否認——

    他現在很生氣!

    而她不為所動,似乎比他更冷,更硬?

    她也冷哼一聲,帶了輕嘲——

    「你兄弟呢?大皇子呢,司馬馨呢?怎麼是你?」

    他一愣,沒回過神來是什麼意思,關大哥和四弟什麼事兒?她似乎全然不在意,抬首,冷凝,嘲諷——

    「他們都不來,輪得到你來我這兒大呼小叫?」

    司馬玄頓時怒上心頭,還沒想清前因後果,最初的輕快漸漸消磨,在此時,先前多歡快此刻多憤慨,他頓時怒上心頭?一腔好心情頓時顛覆!

    越惱怒,便越帶了冷笑,東方雁萬分熟悉他的怒火?

    不常見,卻一見難忘。

    此時的她卻不想再顧及他的心情——

    就像他毫不顧忌她的心情!

    「怎麼?你希望他們來?我來——讓你失望了不成???」

    他笑,她也笑,從善如流——

    「不失望,只是在想日後你該叫我嫂子還是弟妹呢?這身份轉換真快,我自認為靈敏,都險些反應不過來。」

    他頓了頓,怒火更盛,今天這女人怎麼回事?!怎的這般無理取鬧???

    一想,便更帶了怒火!

    「怎麼?還是我的未婚妻就開始肖想一些有的沒的了???」

    恍惚間似乎腦中有什麼略過?

    他愣了愣,一驚!

    她卻笑得愈發歡快,彷彿當真是開懷大笑,只是那嘲諷,無以復加。

    「未婚妻?是嗎?我還是你未婚妻???」

    她笑得歡快,險險拍翻了桌上酒罈,蹭然站起!

    「司馬玄!」

    她帶了怒火,直視他眼,那火焰,灼得他心裡『咯噔』一聲?

    她冷嘲開口,「早在你說不娶的一刻便不是了!!!」

    兩人刀光劍影,常子良插不進話,便只能在一旁干看著,此時心裡卻也是微微的苦,或許借著酒勁,此時終於看清?

    他們之間,也許終究是沒他什麼事兒的。

    外人……根本無法插足。

    司馬玄一驚之際,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一白——

    一晃神,卻注意到常子良還在?

    此時卻火氣衝上來打翻了那一刻的愣然,聽見他陰陽怪氣道——

    「常老闆若是沒事請先出去吧,我們還有私事要談。」

    他將『私事』咬的很重,意思不言而喻,分外明顯。

    常子良看了看東方雁,又轉過頭?無奈一嘆。

    抬步,準備出門,路過司馬玄身邊時,卻頓了頓?

    他看向司馬玄,欲言又止,終究也是嘆息一聲,開口——

    「她喝醉了,殿下能否擔待些……」

    「我沒醉,我從來沒這麼清醒過。」

    她截斷頭,只看酒杯,眼光淡淡,醞釀哀傷?

    酒液微晃,倒影氤氳成一片,看不清表情。

    「雁兒,你……」

    常子良無語凝噎,哪裡看不出此時的東方雁狀態不是一般的差?

    這死鴨子嘴硬,明顯是要挑事兒的節奏啊!

    「好了,常老闆,她自己都說沒醉,我看得到,請你出去吧。」

    常子良頓了頓,終究是無奈嘆口氣——

    「她心情不好,亂說話傷人,請殿下擔待些。」

    這話出口,說話間常子良剎那眼光清明,帶著敞朗,似乎終於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不可能,便做親人吧,至少也能遠遠看著她……

    或許,一輩子。

    他轉身走出房門,東方雁還在仰頭灌酒?

    司馬玄見了便更加生氣,一把奪過酒罈,低喝!

    「你自己什麼身體你不知道嗎?怎麼不注意點。」

    說話間,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奈與擔憂,即便怒火愈盛,也在不經意間流露。

    東方雁並不理會,又拍開一壇,司馬玄再搶,眉頭擰起,自己都沒注意到手掌在微微顫抖?

    她卻終於怒了!

    「你管得著嗎?你是我什麼人?」

    她一拍桌子,酒罈顫了顫,『哐啷』一聲輕響——

    「我還沒進你司馬家的門,是弟妹還是嫂子都不知道!現在輪不到你來管我!!!」

    『嗡——』的一聲。

    他覺得腦子一片嗡鳴,頓時忘了剋制?他一伸手將她推倒!她踉蹌著被壓在椅子上,又被他扣在椅子間,微微的窒息——

    而他壓迫性的俯身?耳畔語聲冷冷。

    「就這麼願意嫁給大哥或四弟?」

    話語里是無以為繼的怒意和妒忌,夾雜著苦澀,洶湧而出!

    自打相識以來,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嫁給別人,不許,不要,不能!意識某處在醞釀在噴薄——

    即、將、爆、發。

    「不願意。」她低喝,「老子不願意!!!」

    他聽到這句話緊繃的神情不自覺一松?似乎意識到自己此刻有些咄咄逼人,轉而試著開口?

    「雁兒,我……」

    話音未落,便被她驀然打斷——

    「不願意不願意不願意!我都不想嫁!!!」他一愣,她埋頭低喝,「但不論是嫁給誰!都好過嫁給你!!!」

    他剛松下的心情頓時猛然炸裂,恍惚聽見理智斷裂的聲音?

    他神情繃緊,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有怒火蒸騰燃起,蒸發了剋制,他猛然俯身,話語夾雜著刻骨冰寒,夾雜著風雨欲來的寧靜?

    恍惚聽來,竟然是超乎尋常平靜。

    「是嗎?你有的選???」

    她只是笑——

    「呵,沒得選。」

    她被他壓迫,後仰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他,眼光翻湧著無法言說的心緒?一字一句頓出,分外清晰冰寒——

    「不過至少他們會因為東方家好生待我,比起嫁給你?強、多、了!」

    她酒意上頭,說話不經大腦,卻恰逢發泄了許久以來苦苦壓抑的什麼——

    此時,竟然心頭一松?

    他卻無暇顧及她的古怪,只冷冷一笑——

    「是嗎?你真是打的好算盤,你想嫁,還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他咬牙切齒字字句句頓出,眼前,便是她驚愕的神情?

    有黑暗的火焰悄然醞釀,漸漸升騰,燃燒肌骨,焚毀理智?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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