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何處傳來呼聲,飄飄渺渺?
『吧嗒』一聲,她筷子上的金黃糕點落下……
她搖了搖頭,只覺得是幻聽,抬手又夾起那點心……剛要——
送、入、口、中?
「姐姐?」
『吧嗒!』
她蹙了蹙眉頭,覺得最近被小魔頭纏的有些神經,這裡是宮外,她怎麼可能出來?抬手,又夾起那糕點——
卻聽見……
「姐姐你怎麼不理我?」
『吧嗒』、『嘩啦』一聲……
這回糕點是真、落、了!
糕點落入碗中濺了一臉!她無暇顧及愕然回首,看見是誰一身黛色笑嘻嘻向她招手?!一臉藏不住的得意得瑟——
「姐姐我出來玩玩,你知道哪裡好玩嗎?」
!!!
這小祖宗怎麼混出宮門的?!!!
……
她覺得今早頗有些玄幻……
一黛一黑兩個身影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一跑一追,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一路下來哎呦連天,好不熱鬧?!
而追的那人似乎玩膩了這貓捉老鼠的遊戲,一躍!
躍上了商戶屋檐?
她腳尖輕點,一躍數尺轉眼拉近了距離!而那黛色身影也身法如魚在人群中游竄而過,一路驚馬無數叫罵聲一片,令人無語?!
百姓們遠遠望著房檐上戲鼠般的黑袍青年遊刃有餘優哉游哉的一閃一躍,張嘴驚呼?口水快留下來也忘了去擦?!
只聽一片呼聲此起彼伏——
「高——人——啊!!!」
『高人』宴方險險一個踉蹌,腳下卻不敢停……
追、向、前、去。
……
直到黛色身影一竄,險些撞翻了路邊老人的水果攤子?
黑袍青年終於一翻而下!抬手穩住了急於扶住果籃卻險些摔倒的老人?!
她頭也不回,一手揪住黛色少年的后襟,一提一拉到了身前,重重一壓?躬身一鞠!
「對不住,阿公,小弟莽撞。」
黛色身影一掙未果,大喊大叫,毫無做錯了事兒的自覺——
「憑什麼啊,只准你們出來玩都不帶我!偏心!偏心!!!」
遠遠城防軍巡遊的一隊士兵從人群中擠到面前?先是一禮。
恭敬道——
「閣下,曜日城中有空禁,禁止輕功,請閣下注意些。」
黛色身影往後一縮,躲在黑袍青年背後緊張的扯他袖子,生怕他一抬手把自己拋出來?這下可要『風風光光』回宮了……
黑袍青年卻十分厚道,也不想把她提溜出來,自個兒自腰間摸出一把紫玉摺扇,握在手中也是躬身一禮,輕輕一打?
『嘩啦』一聲摺扇展開,絹白的扇面風騷的一扇一扇?看看她笑意溫潤語聲柔和——
「對不住,驚了各位。」
她故作漫不經心又無比刻意的晃著不合時宜的摺扇,扇柄上一枚精緻鏤空花佩隨著輕晃?秋日微涼里看著扇子頗有些格格不入,卻有人眼尖的盯住了那玉佩?
玉佩上一面印著玄,一面印著洛字——
露出驚色?!
有眼力見的連忙欠身賠禮——
「啊,宴公子……」
最近名動曜日的宴公子,誰人不知?
著名的洛王幕僚,還是洛王的……
嘿嘿?
宴方笑得溫和,卻絲毫沒有架子,只道——
「在下有命在身,莽撞了些,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大人勿怪。」
「是,在下幾人告退。」
幾名城防軍連忙欠身賠禮——訕訕離去。
聽見身後有人輕呼一口氣,一口氣沒松完,被她一把拽出來,扇柄一敲?!
一改溫和嘴臉,化作河東母獅——
「叫你跑,叫你跑!嚇死你哥哥!」
再一看——
黛色身影明眸翦水,靈動非凡,一轉便是一個機靈的小眼神兒?
可不就是當今小公主司、馬、言!!!
而黑袍青年一身黑衣滾金邊,復而鑲嵌金色纏枝花邊,手執紫玉摺扇,翩翩風骨面生桃花——
可不就是東方雁?
恰逢一輛馬車香風渺渺而過,勒令佇馬掀簾,露出一張精緻小臉,一臉訝色來不及收束,轉眼又修養良好的抿唇一笑,語笑嫣然?
「誒?宴公子,好巧,真是緣分吶。」
洛王定了婚約,還和宴方糾纏不清,卻註定是沒有結果的——
然而宴方卻也是如今炙手可熱的人物,據聞工部張思邈一邊懼他一邊喜他,恨不得將他綁回去做了掌事?奈何這是洛王殿下的人,牆角太硬不好挖,說來也是一塊炙手可熱的美玉?!
多少美人垂憐,只巴巴的盼著這位被洛王殿下踹了,能投入彎男掰直大業!再投入美人懷抱?
屆時若他宴方有志,張思邈巴巴的盼著,起碼工部有他一份!
何況洛王手底下禮部也人數緊缺?
只要他想——
為官不為過!
才情面貌風情俱佳,如今的宴方,也是分外滾燙的俏手貨?!
京中閨秀無人不知!聲名遠揚~
她又一轉那河東母獅的彪悍姿態,切換自然,摺扇一開——又化作翩翩公子宴方?
她上前一步擋住司馬言,只笑——
「裴小姐也是格外明艷動人,今日也出來散心?那確實是緣分的。」
那人卻掩唇一笑,風情萬種,看她的眼神兒像是帶了鉤子,卻沒勾起宴方一絲蕩漾?
見此,裴小姐也不灰心?只是笑答——
「哪裡散心?忙著去弄華閣學舞吶。」
她一愣,愕然——
「學——舞?」
裴小姐故作嫵媚一笑,只笑罵——
「當真是貴人事忙,宴公子還不知道?」她笑著調侃一句,卻又答?「上月銷香四雅的菊雅挑戰弄華閣落雁姑娘,慘敗,如今多少人向著那弄華閣的舞想學一學?趨之若鶩呢~」
???
她表示落雁姑娘上個月很忙,緋聞男主還做不贏——
哪來的挑戰?哪來的慘敗?哪來的辣手摧花?
她咋一點不知道呢?
面前的落雁一臉懵逼,裴小姐卻掩面一笑——
「宴公子可有空?不如……賞臉一同吃個午飯?」
她笑笑借故推脫——
「哦,裴小姐不是還要學舞嗎?」
孰料有人八風不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笑——
「無妨,那學舞都是一節課交一次銀子,若是不去,不交便是~」
這一聽可不好——
東方雁哪裡捨得斷了自己財路?
她訕訕一笑——
「還是不耽誤裴小姐學舞了,在下還有要務在身,先失陪,失陪了。」
那小姐也是個大氣直爽的小姐,當下也笑著告辭,囑咐有空歡迎相約?
宴方笑著應了,目送馬車遠去,輕鬆一口氣,一把拉了司馬言離開,轉眼翩翩公子又變成廉價保姆!
一邊獅吼著念叨——
「急死你哥!叫你跑!回去看怎麼收拾你!」
造成現下這一幕原因無他——
似乎司馬言這孩子分外敏銳,發現了某些事情的關鍵?
比如——
洛王和宴公子的馬車排查總是不難么嚴謹的。
例如——
飛雁賢士入宮出宮排查也是十分鬆散的?這……算不算是共同點?
除、此、之、外——
還有更大的共同點!!!
她人小,站在地上,仰首,便能見著宴方公子那袖底若隱若現的彩色光澤,仔細看來卻是黑漆漆的晶石?分外平淡。
而她原本毫不在意——
今早,卻又在飛雁賢士袖底看到了那黑漆漆的晶石,不經意散現著五彩流光的光?
嗯???
有貓膩!
於是小丫頭又開始鬼精靈了,她悄悄潛入飛雁賢士的馬車底部一路溜了出來竟然也無人察覺,直到飛雁賢士大街上偶遇了洛王殿下,一臉焦急,表示鬼精靈司馬言不在了?!
屆時東方雁一驚,當下回想回想來龍去脈,拍著胸脯表示你先回府處理你的事兒吧,待會兒我把那丫頭給你捉回來!
是以——
東方雁去優哉游哉吃早飯了,估計司馬言不過是藏在宮裡哪個角落讓人著急,一會兒她轉回宮裡去好好找找?
誰、知、道——
這鬼精靈當真跑出了皇宮?!
貓捉老鼠便在曜日大街上上演了來?!
所幸——宴方公子名號響噹噹,不領官職,卻沒誰敢得罪?
才能在人來人往還禁飛的曜日城裡大搖大擺抓住了滑不丟手的言泥鰍!
為何?
宴方公子敢腳踹工部侍郎張思邈,敢手提戶部侍郎洛星河!敢上洛王馬車面不改色,敢面對皇上有意考校漫不經心?!
妖孽!狂妄!傳奇!
便集萬千光芒於一身,當仁不讓的佔據了曜日娛樂榜八卦新聞頭條首位,死死霸佔,無可撼動?!
連那誰家的小姐昨夜在哪裡被發現和誰家的公子那啥都沒排上號來,便被八卦與耽美斷袖的熱辣浪潮生生淹沒,連浪花都沒翻起一個?
於是,此時,宴方提溜著久仰大名的鬼精靈司馬言公主在曜日逛遍了大街小巷!見了緋聞男主不怕狗仔不怕曝光!拉著小姑子逛街?!
風風光光好不愜意——
便又傳出一則震驚曜日的爆炸性消息?!
這是官方承認斷袖CP了?
白日宣淫,哦不,逛街!他也不怕不怕了?!
這是宴方要逼宮飛雁賢士,佔據王妃(王夫)之位了?
且看飛雁賢士撞上宴方公子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呢?是一三五侍寢二四六排號第七天抽籤?還是雙雙入了那搖紅粉帳被翻紅浪波瀾不休?
於是很多人開始百無聊奈的揣測日後王妃和王夫的日子怎麼安排才能達到生理和心裡的和諧,卻沒人在意道進宮出宮探望未來小姑子的是飛雁賢士——
提溜著小姑子滿大街亂轉的是宴方?
也沒人注意到宴方和飛雁賢士在宮裡忙忙碌碌你來我往從來沒正面撞見過!
沒人注意飛雁賢士叫洛星河『星河』,宴方公子叫洛星河也叫『星河』?!
對此——
她卻無奈翻個白眼,暗罵洛星河這書生扮豬吃老虎!
這笨書生!看起來傻,居然——
一、點、都、不、傻?!
就這人在聚緣樓有人鬧事那夜匆匆見了一面『宴方』便認出了她的身份,一如當初扮成落雁也是被一眼識破?!
不得不說——
書生直覺還挺敏銳。
更沒人注意到張思邈巴著宴方公子跑上跑下分外熱情不過是為了『小宴公子若有心入仕千萬要到我工部來』,也沒人注意到飛雁賢士偶爾進宮出宮遇見了張思邈大人都遠遠繞道走一臉心有餘悸的嫌棄神情?暗中猜想這總不會也是個老兔子?!
宴方和飛雁賢士對大名鼎鼎多少人巴結都巴結不來的工部侍郎張思邈都是一臉嫌棄又是個什麼鬼!?
殊不知——
人嘛,老了看上去總有些猥瑣的,不過張思邈大人若是知道宴方公子把他看成了兔子多半堅決拉不下老臉再來死纏爛打不是?!
知道?不知道?
張思邈大人卻是這樣想——
管你的兔子不兔子!只要人才能到手,下來老夫犧牲一回又如何?!為了國家之大計為了天下之興亡!
挖、牆、角!
哦不!挖人才!勢在必得!
這是后話,而當今?
宴方公子可謂溫和至極,手、段、也、不、錯?
這些日子來前朝進進出出,臨時接手了禮部的事兒,上上下下也能銜接得井井有條?原因無他——
有、關、系!好、辦、事!
半個月才能下來的戶部文書?生生被這人拎著洛星河大人逼出了賬本?!
洛大人似乎樂在其中,笑呵呵表示——我馬上就給你辦,馬上給你辦。
這插隊插得肆無忌憚,竟然——
插到了大皇子前面???
兵部一大堆年結預算也在等著排隊,卻被這傢伙提溜走了洛星河!三下五除二理出了禮部的資金預算賬本,偶然在戶部門口遇見了正兒八經的苦主大皇子殿下,也絲毫沒有罪魁禍首的自覺?
她笑嘻嘻隨意行個禮溜了,不知道大皇子看著她的背影遠去嘴角含笑,一絲寵溺一絲黯然,卻也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有人憤憤難平——
見了各大官員不行禮也就罷了!真罷了?
但是!見了大皇子怎麼這般草草行禮?
大皇子則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看看那禮行的隨意,笑得瀟洒分外熟悉?當下也揮揮手表示也是熟人,不必多禮?
於是朝堂上下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
大皇子說宴方公子也是熟人?!
這是表示默認了親弟弟洛王殿下和宴公子那些擺不上檯面的事兒?這是斷袖就要公眾化就要國際化的前奏?!廣大耽美腐女男同胞的福音???
這可是足以震驚一個世紀的大事兒,史記禮官不敢草草了事,便落筆寫成了——
榮錦民風開化可容納天下尖端之大計潮流!開拓先河不畏迂腐陳教!前途無限?!
於是,走在路上的宴方公子不知道有巨大陰雲緩緩籠罩而來,一連三天進進出出都沒見著洛王殿下,她忙過了這陣,突然回神——
卻似乎也不大在意?
他忙嘛。
更不知,她在加班加點忙進忙出,卻有人忙裡偷閒,趁此機會——
逛、花、樓?
銷香樓有人躲在床腳怯怯看著這近日來無事只在這房裡喝茶的洛王殿下,手上還捧著一疊文書,細細批改?
這蓋著被子純聊天的事兒真能發生在眼皮底下?牡丹表示分外不解!
這逛青樓只看文書不看美人兒的好事真能發生在眼皮底下?!
真就這麼發生了???
牡丹憤慨了,牡丹望天了!牡丹表示這個世界越來越讓人——不、能、理、解、了!
牡丹得了桃雅關照——
不必擔心,靜靜呆著就好?
於是,久而久之——對這逛青樓擺正經的洛王殿下也是習以為常,久而久之便也做到了無視,每每來總能得一筆賞錢,還要她對外表示洛王殿下是她的入幕之賓云云?
又不用當真犧牲色相啊什麼大不了,有人來探查的時候哼哼兩聲就有錢拿,這樣的差事當真也是一樁美事?
她還等著贖身和城西那小王八羔子私奔呢,正是用錢之際,此時一想便含了笑,端上一碟桃花酥來?語氣分外豪爽!
洛王殿下可是在和飛雁賢士吵架?
原以為洛王殿下不會回答,這丰神俊朗的人卻破天荒的答了一句——
「不,我因她才來。」
……
嗯……因為自家未婚妻來逛花樓?
這是懼內?是未婚妻安排?還是所求無度怕夜裡交不了差?
不該啊!不是還沒成婚呢嗎?!
這節奏不明覺厲啊!
這句話有什麼深意牡丹不懂,也許也不用懂?
牡丹生性隨意,向來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此時便也不再糾結?
瀟瀟洒灑坐到床上拿了一本詩集津津有味看起來,洛王殿下放下筆,不經意抬頭,見這女子似乎習慣了他的存在,撇開一開始怯怯模樣兒,之後也是分外瀟洒,某些行事更是像極了她?
恍惚記起她似乎說過——
『青樓女子大多迫不得已,是以私底下反而分外敞朗豪爽些,好過某些大家小姐表面清純內里腐敗?』
她說那叫什麼?
綠茶婊?
他不懂,此時卻似乎懂她能理解這些身處陰暗的女子內里的光明,他不由溫柔了神色,她總是知道這人間疾苦見真性情——高門大戶里見真腐敗?
她總是那般通透那般明理,那睿智的眼光並不拘束於出身於背景,眾生平等,毫無雜質?
讓他——
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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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9.10ps:另外,教師節快樂!星辰小朋友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