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堂上,洛王並沒有出現。
出現的,是一名月白衣袍面容清艷的男子,他自稱是洛王殿下的幕僚……
一群人驚疑的看向這突然出現的幕僚,神色不解——
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她卻在憤憤!那人大早高燒不退,迷迷糊糊還要派人送摺子去宮裡?順手給了她個玉佩,沒人敢接……她只有自己來了……
一眾皇子在一側細細打量——
「喂,大哥,這人感覺……有點熟悉啊。」
司馬峪點點頭,「是有些。」他眼中疑惑著,那人已經向他走來?
白衣少年草草一禮,手上捧著一沓文書,最面上?
是一本明黃的摺子。
少年面含桃花,卻不苟言笑,似乎對這樣的場合分外不耐,急匆匆開口道?
「大皇子殿下,這是洛王殿下讓我代為轉交的事物,已經處理好了,請殿下收下。」
司馬峪一愣,抬手接過,不小心觸及那手?溫軟如若無骨。
他頓了頓,眼光一閃——
「你是宴方?」
白衣少年似乎並不吃驚,頷首一禮,輕聲應道——
「是。」
驀然,響起一片倒抽冷氣聲?底下嘀嘀咕咕——
「這就是那勾搭洛王殿下的斷袖兒?是有幾分姿色……」
「咳咳,什麼姿色!胡鬧!」
「錯了錯了,呸,胡鬧!」
……
她充耳不聞,面上有幾分不耐,轉身要走,卻被誰一把扣住?
驀然,又是一片倒抽冷氣聲。
「嘶——四殿下不會也動心了吧!」
「胡說!那怎麼得了!」
「可是……」
她不耐回頭,對上司馬馨目光灼灼,那廂卻緊盯著她開口詢問?
「你就是宴方?」
她翻手一震,震開他手,後退半步——
沒用內力,全是技巧。
她眉間微蹙,不耐低詢。
「正是,四皇子有何貴幹?」
司馬馨驀然上前一步,她急急後退,卻不如他快,竟然被他欺身而上?
近在咫尺,一掌之寬,耳畔,有人低低疑惑,氣息噴薄在耳側,她卻剎那覺得一身緊繃,某人輕描淡寫不露聲色,卻敏銳直覺一語?揭穿真相——
「雁兒?」
她一震,再退三步,拉開距離,也不回答他的問題——眉頭微蹙,似有不滿?
「殿下自重!」
底下倒抽冷氣聲越發濃重,有人瞠目結舌——
「這這這!禍國!美色誤事!四皇子竟然也動了心??!」
……
她只在司馬馨眼中看到了胡鬧的快感,他似乎刻意這般作為?
她無語……
「聖上駕到!」
她一愣,再退已經來不及……
無奈翻個白眼,只能隨百官一同拜下,一身白衣,在百官的玄色朝服中分外惹眼?
聖上一轉首,見了他,先是一震,又是一愣?
皇帝眉頭微蹙,語聲疑惑——
「這是何人?」
有太監急忙上前,面色古怪,在皇帝耳邊嘀嘀咕咕一陣,皇帝面色也是古怪?一揮手,指向她——
「你,抬起頭來。」
她無奈抬頭,看見皇帝一愣的神情?便翻個白眼一臉無奈——
得,暴露了。
皇帝蹙眉,似是不解。
「老二今天怎麼沒來上朝?」
他神色分外古怪,又看了看她腰間一塊玉佩?印著司馬兩字——
遠遠看不清,做工精緻卻是貨真價實?他眼底似乎滿意笑了笑,不動聲色。
她清清嗓子,故作低啞,姿態恭敬——
「稟告皇上,洛王殿下病了,我只是來轉交公文,免得耽誤了國家大事……」
她無奈對御上眨眨眼,比對口型,做了個饒了我吧我悔過的姿態,地下一片腦瓜子朝地,沒人注意,身邊幾個皇子卻悄悄瞟了瞟這邊?表面不動聲色。
皇帝一臉不置可否,淡淡開口。
「摺子呢?」
司馬峪卻搶先一步——
「父皇,摺子在兒臣這裡。」
司馬峪起身,將摺子交給劉總管?劉總管接住,路過宴方身邊神色似乎分為古怪,走一步看她一眼,看一眼,走一步……
她一臉冷汗,心裡腹誹您悠著點,別摔了……
話音未落,便有人一個踉蹌,險險摔倒?!
她翻個白眼,心裡暗罵——
不怪我不怪我,是你自己走不小心!
皇帝眼底含笑,也不責怪,笑著接過摺子,才緩緩開口?
「眾愛卿平身。」
地下起來,抬眼,便先看見那少年站的筆直,似乎分外自覺地起了身,皇上竟然無動於衷……
有人腹誹——
愛卿!愛卿有你什麼事兒?!你算哪門子愛卿?!!哼!
有人仰天不語,嘀嘀咕咕——
愛卿怎麼了?說起來她還是准王妃呢!御座上這位,遲早得叫爹!老不修,瞎鬧什麼?!
御座上,安靜得很,頓時一片死寂,連腹誹的都漸漸停了心思?
高處,有人開口——
「你說你叫宴方?」
她一愣,這皇帝耳朵不好?
隨即得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不是。
又轉念一想,不是耳朵不好何必明知故問?驀然——她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東方雁聳了聳肩,突然覺得——
大事不好!
有人驚呼一聲,也不顧此處朝堂重地?一跳!跳起三丈高?!失聲驚呼?
「啊!你就是宴方?!」
她猛地一拍額頭——遭!忘了這老頭兒!
此時想跑已經來不及,那老頭三步並作一步,竟然一轉閃到了面前?!
面前一人衣衫齊整相貌堂堂,面相卻帶著幾分疏於打理的粗獷?連鬍子都是拉拉喳喳並不齊整,她並不嫌棄這樣的容貌,卻嫌棄這陰魂不散的人?
——工部張思邈!
她扶額,蹬蹬後退三步,奈何那老頭兒窮追不捨,再退,便到了御前?
她一頓——
一頓之下機智陡生!
「慢!」
她雪白手掌伸出,停在半空——
身前是張思邈那虎撲的姿勢?此時一僵,生生止步於此,分外滑稽……
她故作羞澀一笑,流眄生波?
「張大人,在下喜歡俊的。」
她似乎露出了為難的神情,故作羞赧的低下了頭去,好一副女兒家扭扭捏捏的俏生生模樣兒?又似是不得不說,頗為無奈的說道——
「大人年紀大了些,不過想必當年也一定是一名頗有風韻的青年才俊,可惜在下生不逢時,生不逢時啊。」
那惋惜的神色?當真不像作假!
……
一片死寂中……
有人後知后覺,卻驀然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
一幫子朝廷要員,默默看著最前排姿態位置都頗為顯眼的張思邈,只看見——
一張臉綠了藍了青了紫了,有人憋笑不已,有人下巴落地?
吶吶不語。
卻也有人露出了饒有興味的神色,從她面不改色神情自然喊出『四皇子有何貴幹』一刻便暴露了,此時又面不改色喊出了『張大人』?
這沒上過朝堂的小子,如何開口直直點出幾位大人身份名姓?
她自己不知,有人知,卻也故作不知。
司馬峪默默轉過頭去,收斂了眼中一抹肆意亂閃的精光。
皇帝低咳一聲,張思邈頓時神思回籠?驚悚的看著眼前這眉清目秀語出驚人的小白臉——
噔、噔、噔。
後退三步!唯恐避之不及的神色與一開始那勢在必得霸王強上弓的架勢,形成鮮明反差?!
長得人模人樣,竟然是個兔子?!
兔子故作羞澀,表示她任務完成請求退場並康凱表示皇恩浩蕩?
卻有人不肯放過,那無賴的神情,一如他那狡猾的兒子?比如……
洛王殿下?
御座上,有人似是沒看見她步步向著殿門外轉身欲逃的意圖,淡淡開口?
「沔南水道向沙溪改進,可否?」
她無奈,這是要幹嘛呢?
突然出題?臨場測驗?
奈何,問話的是別人她肯定不理!可……
這人是皇帝!
她只能抱拳弓腰,神色分外憤憤,卻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的樣子?
「不可——」
全朝嘩然,這水利工程的大案,怎會讓這門客輕易答上?有理?有據?
底下一排驚愕的視線如同針扎,一針針扎在身上,她全然不理,無奈嘆息?既然出口,便再沒有裝啞巴的道理,只能打破砂鍋說到底?
「沙溪地勢低矮,若貿然引水,會造成洪澇之災,所謂南水北調,是調向真正缺水的漢麥,可自曜日取水道,塗個方便。」
張思邈眼冒綠光,那架勢很像又想一衝衝上來?!那惜才的人,愛才如命的眼光,看起來生生生出了一種守財奴看到黃金的猥瑣意味?
奈何這人語出驚人,似乎嚇著了工部侍郎張大人?
此時便只能巴巴看著,想上不敢上,神色糾結?
皇上笑得得意,敲敲摺子邊緣,卻話鋒一轉——
「老二病了,這摺子是你在看?」
下面一片嘩然,雖說門客幫著參謀不是不行,然而直接上摺子的事兒可是前所未有,此時不由有些交頭接耳,看了看這清秀纖細的少年,不討論其他?
在討論這少年和洛王殿下誰上誰下……
朝堂上討論這個,合適嗎???
合適,因為八卦在哪都是無比火爆的話題,尤其是這八卦主角就在眼前,就好比廁所偶遇演唱會明星,自然是分外激動地!
宴方卻訕訕一笑,不知底下八卦的波濤洶湧,對於皇帝的問話,說是不也對不是也不對?連連表示不敢,欲待否認?
「洛王殿下昨晚處理了這張摺子,在下只是代為轉交,轉交……」
老狐狸不置可否,勉為其難的信了她的轉交,卻一開口吩咐道?
「那你把這摺子帶回去給老二吧。」
她眉頭一蹙,想起似乎近來那人夜夜燈火通明,此時卻終於意料之中的倒下?不由蹙眉,強調——
「陛下,我家洛王病了。」
你家……
下面……一片眼珠子咕嚕嚕落地……
她表示她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口誤而已!眾臣腹誹——
就算真是你家的,你丫也不能跑朝堂上來秀恩愛不是???
老狐狸笑得得意,這一笑,便突然沒了皇帝的架子?反而像是八卦團的頭頭兒,更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
「我聽說老二最近迷戀男子……是你?」
她眼睛一眯,不明白這朝堂上老狐狸提這事兒是什麼個意思,卻不能否認,因為那小白臉確實是他,還沒法兒抵賴?
此時她還帶著司馬玄的印鑒玉佩,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被坑了?據說這是每個皇子的私佩,除了枕邊人兒,輕易不離身?
卻掛在了她的腰上……
便更加抵賴不掉,只能無奈應是——
兔子就兔子!斷袖就斷袖!咋的?!
可是……
這私底下的勾當吧,她也不說了,這會兒鬧到明面上來又是什麼鬼?這老狐狸似乎不是想懲罰,那麼這樣一來便算是光明正大?炒作輿論!?
她不懂,暗暗思考——
這是唱哪出呢?
老狐狸高高提起,輕輕放下,竟然也沒再提這事兒?似乎對她護犢子的表現非常滿意,於是便大赦自家兒子?
行,讓老二歇半個月吧,老二的事情,就先讓老三和老四分擔著點,就醬,你去吧!
???
某人一頭霧水,騎在馬上冷風瑟瑟,分外糾結。
混沌的思緒被老狐狸一攪和?便更加迷糊了去——
這一提,斷袖一事,又不責罰又不表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呢?難道是光明正大准許他家兒子同性戀了?名聲呢?!不要了?!
奈何此時她卻似乎心有記掛?便越發理不清楚——
此時縱馬而馳?
卻記掛著心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