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據說洛王殿下有本高閣論?」
「左邊,對對,往左,第一排第五本。」
「洛王叫我來找水利政策前鑒?」
「高閣第三櫃,對,就是那兒,第五排最右邊。」
「還有刑部法策?」
「第一個柜子下面三排都是關於國法政策的,你自己翻翻。」
「還有……」
有人在剛建好的書房,面前是一摞比人高的歷史書籍,那人漫不經心看得閑散,有人來來去去找書,卻都能隨手指出?
一本兩本無所謂,而漸漸下來不下十餘本生僻書籍,淹沒在整個書房少說上萬的書籍里都能被她點出名來?真真是令人心驚。
原因無他,這些天來這裡找書,一眼瞥見她也能記得個大概,算是記憶上佳。
洛王書房終於趕工加班加點建好了,卻有人霸佔書房?
一呆,便是一整天。
這是只見過一次的幕僚宴方,這是王都曜日緋聞的男主角,嗯……
嗯,好吧男主角,兩個都是男主角。
據說洛王殿下和宴方公子在小巷裡……
嗯……親親我我?被巡夜的禁衛軍發現?
咳咳,一眾人表示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洛王殿下和宴方公子在洛王府里便更加不知收斂,經常兩個人在王妃寢宮裡一呆便是好長時間,一眾幕僚表示司空見慣。
然而——
近來相比之下,卻似乎收斂了不少?
據說宴方公子搬出了王妃寢宮住到了王府後的小院?據說宴方公子近來越發光明磊落,大多數時候呆在眾人審視的眼光下面不改色淡定如常?據說宴方公子很喜歡這新改造的書房,一呆便是一整天?
還有,昨天看書太久,似乎就在這兒歇下了???
新建的書房,三層的高度沒有頂板,四面牆壁都是木板與書架,有高架木梯上下取書?通風良好光線明亮充足,有人就坐在最中間的華貴書案面前靠在座椅上,神色淡淡?
此人姿態肆意張狂,卻似乎——
無人阻止?
有人把洛王殿下好容易搜集的名硯隨意拿來壓書?
有人佔了洛王的位置,連洛王本人來也不會讓開?
這人此時一身天青色水藍長袍,輕衣緩帶姿態閑散倚在太師椅上,神態分外悠閑?
有人吶吶看呆了去,於是洛王殿下便親自找了來——
「白若,讓你找的水利政策前鑒呢?」
洛王殿下腳步匆匆,抱著一卷文書,看起來有些倦怠。
有人懶懶抬眼,挑眉。
「水利?什麼時候工部也歸你管了?張思邈的事兒,讓他自己操心去吧。」
……
這話好狂,這架勢倒十足像是王妃問話的架勢的。
洛王卻似乎沒看見這人的乖張輕狂,比如壓書的名硯,比如看見王爺殿下根本不打算挪挪窩兒的某人,此時,只是恨恨瞪她一眼?
似乎不滿。
「你倒是悠閑,你給上水利的摺子,也不把這爛攤子收拾收拾?」
???
宴方上的摺子???
據說殿下接下沔南轄區的事兒,便是因為在沔南出使時,上了一封關於水利的摺子而接下的。
這件事兒,竟然有宴方的功勞?
不是說宴方近一月前才到了洛王府嗎?
可是——
去沔南?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
有人吶吶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宴公子跟著洛王殿下去了沔南?」
她懶懶轉首,不置可否,語聲淡淡。
「有幸同行罷了。」
嚯!這輕描淡寫的模樣兒?!
多少人自己請旨前去都是無果,這一幫子幕僚更是請求跟隨,奈何當時情況緊急,從前這些人在洛王殿下還是二皇子的時候便跟隨,只是當時還沒有王府,分散於曜日各地?
那日啟程倉促,等這些人得了消息,二皇子早已整隊出發?
多少人為之有憾,這人竟然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司馬玄上前拍案,不管身後一干幕僚目瞪口呆生無可戀的樣子,只雙臂撐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只看著她?
「我看你這兩天很閑?不如來幫我看看摺子?」
「嘶——」
倒抽冷氣聲響起,多少人搶著幫洛王殿下看摺子,奈何好幾封都是火漆封口直呈御上,多少人想為洛王殿下解憂,卻都不敢去碰那火漆封口的摺子,如今洛王殿下一開口,竟然就叫這少年為他看???
那可是直呈御上的十萬加急密報!
他手上正拿著一本火漆摺子,她卻不甚在意,從書里抬眼,只是細細看了看他?
此時眼底有些憔悴,下巴有青澀胡茬來不及整理,整個人都有些疲倦狼狽的樣子?
她撅唇嘀咕。
「你最近好像很忙?」
他揉揉額角,不勝其煩。
「要到年底了,禮部戶部事情一大堆,最近父皇還把沔南的事兒都交給了我,是有些累。」
她蹙眉,嘀咕。
「這樣壓榨勞動力,漲不漲工資?」
這是個問題。
她的辭彙新穎好多人聽著有些不明所以,什麼是工資?
司馬玄相處日久大抵有些習慣,聽來應該是月俸的意思,他苦笑——
「幫自家老子幹活兒,哪有什麼月俸?」
她嘖嘖搖頭,像看個傻子~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什麼事兒惹你老子不高興了?要這樣折騰你。」
……
這話,放在平常隨便哪個權貴家裡都有些大不敬了,人家可以說自家父皇是老子,你行嗎?
誰知道宴方根本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堂堂洛王殿下的老子便是當今聖上,從她嘴裡說出來便彷彿是街邊賣煎餅的……
這輕狂?著實令人咋舌。
某人卻並不在意這樣的細節,只滿心抓著某人刻意掩藏的重點。
「你這是算關心我?」
洛王殿下眼光灼灼。
她神色淡淡,淺笑。
「算也不算,隨你怎麼想,要我幫你看什麼摺子?」
他隨手把手上那封著火漆的摺子扔到她面前,厚重的紙封落在桌上一聲悶響,有人波瀾不驚,隨手撿起……
「嘶——」
一干吃瓜群眾做了配音演員,有人倒抽冷氣嚇得不行犯了老慢支,有嗆咳聲響起,不足以打擾兩人的交談?
直呈御上的十萬加急,在洛王殿下這像是沒用的廢紙!
這也罷了——
『啪——』
有人比洛王殿下更隨意,抬手一挑便挑開了火漆,一臉嫌棄的將那裝著摺子的火封扔到一邊?!
那架勢!更像是扔包煎餅的油紙……
於是吃瓜群眾們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洛王殿下和宴方公子討論的是煎餅和餡料,而不是御折和水利?
天下民生大計這樣的沉重的命題在這裡似乎掀不起一絲波瀾,在兩人指掌間隨手轉圜,看不出凝重,彷彿只是平常?
她閑閑瞥了兩眼,抬頭看他——
「你要不要去睡會?」
他看了看她,不答。
她卻不甚在意——
「只有這一本了吧,我下午還要出門一趟,這水利圖一會我畫好放你書房,或者說你還有其他事要做?」
這語氣,像閑話家常……
住了幾天王妃寢殿,當真住出來一股子王妃味兒不成???
他目光灼灼,有些無賴,卻淺然失笑?
「我以為你要陪我睡會兒,白操心了。」
……
有人老慢支受不了這強大氣場,匆匆奪門而逃,太雷人了!
往日莊重的洛王殿下,今天怎的換了個人似的?還是說……面對這小白臉,哦不,宴方公子,向來如此?
莊重呢?!矜持呢?!禮義廉恥呢?!!!
她挑眉,摺子一甩——
「我收回前言,看來你還是很有精神的,你慢慢看吧。」
她說著放下摺子,起身,撣撣衣袍轉身要走。
她看了看一屋子電燈泡,實際上不多的,這書房佔地不比司馬玄寢殿小,偌大的屋裡擠了七八個幕僚?自然不算奪門而逃的幾個,此時也是分外寬敞有餘的。
有人眼色不錯,眼看洛王殿下和這小白臉,哦不,宴方公子氣氛不對,悄悄往門邊移動——
果不其然,她剛剛起身,便被司馬玄扣住手腕。
她低頭,眼中是淡淡的不耐,抬首迎上他眸,卻看見他滿臉倦色?心軟了軟,面上卻越發冷硬。
「司馬玄,我說過……」
「我知道你說過,」他淡淡打斷,不甚在意,「不過是玩笑,何必當真?」
她挑眉,「如此看來,洛王殿下倒是經常和姑娘們開這樣的玩笑,脫口而出神態如常,想來是時常操練著的。」
他輕笑,低低咳了兩聲,興許沒注意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關切?也只是興許……
否則——那咳聲怎麼越發大了些?
卻見他眉眼彎彎,看向她?眸中有波光盈盈。
「我怎麼覺得,咳咳,你在吃醋?」
她含笑,環視一周,一眾吃瓜群眾早已撤退,她神色滿意,他的幕僚還算是精明,那老慢支犯的也確實是時候,只是那些青年才俊……
哪來那麼多老慢支???
這是另一個問題,此時暫且不談,卻有人明朝暗諷——
「想來你確實是很閑的,幕僚們忙著出謀劃策,你倒是忙著和我鬥嘴抓字眼兒?」
他撇撇嘴,這女人看來心情不錯,前幾日他有意調笑紓解氣氛,這不解風情的女人生生把他晾了半天?是以他在她面前總有種錯覺——
好像堂堂洛王殿下青年才俊風華正茂,還不如那一堆子老舊殘書來的重要?
此時,卻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問。
「看來你的事兒要辦完了?」
她點點頭,不甚在意。
「可以這麼說,不過還差一點。」
「我記得你說有人在幕後,你不放長線釣大魚了?」
他今日早朝,看孟府今日上朝的態度便知道了——孟凡林孟雲飛眉宇間郁色稍減,想來是得了東方雁平安的消息?
她淡淡一笑——
「我總覺得還有好戲可看,昨天去做了些事兒,貌似覺得線太長而餌不夠誘人,然後——昨天?東方雁現身了。」
這話說的古怪,兩個人卻對視一眼各自瞭然。
他也眯眼一笑——
「以身為餌?你也不怕無心者有心,有心者引陷?」
她疏狂一笑,似乎天塌下來也滿不在乎的樣子,落在某人眼中,卻越發撩撥本就隱然的火焰?
「若有人能引陷,我倒是滿意的,」她淡淡遠望,「但那人會不會是東方菲?我倒是越發肯定了。」
「我看你很高興的樣子。」
「有嗎?沒有。」
他笑,也有些明朗,只因她的明朗而明朗?
她的愉悅,像細碎的星光,籠罩著夜空,灑落淡淡餘暉,不耀眼,卻柔和,引人入勝。
她蹙眉,不滿某人貪婪的視線,肆無忌憚的掃蕩而來?
讓她不自覺生出一種被生吞活剝的錯覺,此時,某人掩飾性的輕咳?語氣威脅。
「再用這眼神望著我,我還是不要回來的好。」
咳咳,太露骨了?
洛王殿下乖巧的收斂了眼神,轉眼化作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軟語道——
「你可真是狠心,誒,也罷,這摺子你不看,我回去慢慢看吧。」
她含笑看他做戲,看他一步三回頭,那手在半空中游曳,她倒是要看看,他什麼時候能抓起那身前方寸的摺子?
他笑得無奈,被她看穿,他也不扭捏,轉手拿起摺子就走。
她無奈嘆息,一把搶過。
沒能搶走,他一手握著摺子,一手似乎等著她伸手一般擋在了最佳位置?於是等著她一伸手,他便將柔荑握在掌中。
她抬眼,撞上他詭計得逞般小得意的眼神兒?笑得無奈。
他笑得陰壞,手中柔荑細嫩柔滑,他留戀的磨蹭磨蹭,許久不曾品嘗她的甜美,便只能藉機占些小便宜?回味回味。
她恨恨抬手一掐,他當真鬆了手,卻不生氣,頗有些興味的看著她。
她轉身坐下,閑閑揮手——
「行了,你去睡會。」
他點點頭,乖巧聽話,轉身要走。
走到門口,再回頭,迎上了她如有所料的眼神?她洞悉他的舉動,他笑得無奈。
「我希望我醒來,你還在。」
她單手支頤神色興味,笑得滿不在乎。
「希望如此。」
他無奈苦笑,轉身離去,她看著他背影,眼眸深處,有種情緒叫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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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穿插了一下時間順序,比如被捉姦那一夜的情景是在下一章解釋的,比如宴方去江湖堂口找人的時候也穿插了一點兒之前的線索,不知道這樣看著費不費勁?嘿嘿,為了留點懸念,讓大家動動腦子,話說,七夕快樂嗎?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