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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散兩相牽 - 四十九、蛛絲馬跡不能疑字體大小: A+
     

    夜半,有人秉燭夜讀。

    有人事務繁多,剛從小軒回來,沒到門口,有人低聲稟報——

    他眉頭蹙了蹙,分外無奈,接過侍女遞上來的披風,抬腳,轉了方向。

    屋裏,燭火搖紅。

    她不願坐在床上,自己拖過了椅子坐在几案前,聽他的話,將書放在桌上,細細翻找。

    這夜微涼,屋內輕暖,她雖然也披了外衣?卻也只是單薄。

    他悄悄上前,將披風一拂,搭落在她身上。

    她一驚,仰首,看見他疲倦的眸,訕訕一笑——

    「哎呀你回來啦。」

    這話,分外親昵,像為他等門的妻子一句軟語?司馬玄心中一動,有些昏昏然,便要俯首下去。

    她翻找書籍太久也有些昏昏然,竟然任他俯首不做動作。

    兩唇相觸,彼此都顫了顫。

    她恍然驚覺,他沉湎於她的溫軟芳香,情動一霎,又要繼續侵佔。

    嘴唇再落,卻落在她指尖,她眼中有些水汽,淡淡看着他,分外媚然?他疑惑,就要撤開她指尖。

    而她迷濛中,卻帶着不可拒絕的堅定,櫻唇輕啟——

    「你再這樣,我明天就走。」

    他猛然回神,卻不願抽身離去?握着她指尖,湊到唇邊輕輕流連,似是不經意的問道——

    「去哪?」

    她眼光淡淡,「城郊,有個空房。」

    他握着她柔荑不願鬆開,不滿。

    「王府,不比空房好?」

    「我需要你的幫助,可沒打算就此獻身與你,留下,太危險。」

    她試圖抽回指尖,卻是徒勞,她臉色一紅,他卻已經含着她指尖細細輕允?眼光映了燭光,有細碎火焰跳動,倒影她的羞澀,霸道宣佈——

    「不許走。」

    他有些惱,惱他總留不住她,此時她近在眼前,很想做些什麼,將她留下。

    他握着她手不放鬆,繞到椅子前,輕輕一推,椅子遠離了桌案,他在她和桌案之間,擠出了方寸之地,夠他容身。

    他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眼光灼灼看着她,似是威脅,又似乎帶了一絲幾不可覺的脆弱請求?

    「別逼我,用非常手段,留你。」

    她不想問什麼是非常手段,也知道他說的非常,一定不會一般,無奈扭頭,現在心中煩亂,無心情愛。

    他俯首,卻依言不敢再觸及她唇,只是淡淡吻她額頭?一觸即分。

    「早些睡,明天我又要去皇宮。」

    你和我一起——

    這句話不必說,她懂。

    她卻挑眉,「三天上朝一次,我怎覺得你最近天天都去?」

    他直言,「為你。」

    她無奈嘆息,「何必?」

    他低低淺笑,「為了不讓我的王妃,易主。」

    搖紅燭影燈影摩挲的室內,有人呼吸咫尺可聞,一霎靜默?勝過千言萬語。

    過往雲煙煙消雲散,只剩此時心與心的貼近,指掌相握,連心。

    ……

    翌日,皇宮門前?

    有人熟絡寒暄——

    「嗯,小宴公子來了?今天又跟洛王殿下進宮?」

    有人靦腆一笑,「是啊,他總帶着我,好討論摺子的事呢。」

    某人傲嬌雙手環胸仰頭腹誹——

    我倒想和你討論什麼,是誰一上馬車就開始看書?沒情趣!

    「看不出來小宴公子頗有幾分真才實學啊?」

    有人語聲低低近似羞澀,「各位大哥過謙了,不過是早年有幸與洛王殿下同窗,獲得殿下賞識,混口飯吃而已。」

    某人哼哼唧唧——

    混口飯吃,我覺得像是我在你這混口飯吃,撒嬌打滾賣萌見不到一個正眼,寶寶委屈。

    「不知各位大哥可聽過早年孟將軍的故事?」

    「誒?婉柔將軍?你問這個幹嘛?」

    她嘿嘿笑着,「仰慕孟將軍已久,從書上看見隻言片語已經覺得分外崇拜了,不知道可有幸見見孟將軍本人?」

    有人神色古怪,低低嘟噥——

    「你知道孟將軍,不知道孟將軍早年已經……」

    話音未落,神色間要表達的含義,不言而喻。

    她似乎露出吃驚的神色,低呼道——

    「啊?不會吧,怎麼會呢?孟將軍大才,算來如今也算是年紀輕輕,怎的早年便……」

    某人低哼,裝得挺像。

    他不放心,側首看了看那廂少年,只見少年唱念做打一套做全?看不出絲毫異樣。

    不由,嘆息……

    自揭傷疤?何必。

    那侍衛似乎依舊神色古怪,卻也重重一嘆——

    「誒……要說也是命苦,還不是她那女兒害的,真是妖女。」

    本要離開的某人顫了顫,一驚——回首!

    卻見她笑靨如常,歪歪頭,好學寶寶的模樣——

    「嗯?孟將軍的女兒怎麼了?」

    司馬玄眉間蹙了蹙,終究,無法言說,靜靜繞到了門后,消失於眾人視線之間。

    那廂,卻並不平靜。

    有老資歷的低哼一聲,不滿驅趕了那幾個毛頭小兵——

    「去去去,幾個黃毛小子盡在這瞎說!難產能怪誰!還能怪那飛雁賢士不成?!一個二個不務正業!工作做不做了?」

    有年輕侍衛不滿哼哼,「聽聞那飛雁賢士還不是孟將軍親女呢!」

    有人大驚,「怎麼可能?孟將軍……」

    有人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她作態饒有興趣的聽着,湊到了那圈子裏去?那些人看看她,似乎也不甚在意,自顧說道——

    「嘿,這可是小道消息,別告訴別人啊——」

    一群人附耳過去,她也興沖沖湊上去,像是個閑來無事也愛聽八卦湊熱鬧的無聊門客?

    她聽着,眼中卻有亂光四閃,聽說——

    「十六年前孟將軍去婉柔山的時候啊,山上不知何時突然殺出來個白毛怪物,聽說當時孟將軍和東方將軍的四姨娘一同落下了山崖,後來……」

    話音未落,一群人看着她面色有些古怪,她愣了愣,開口,努力掩住那一句催促,將要出口?改為——

    「怎麼不說下去了呢?」

    一回首,才知道幾人看的不是她,院門外,有人如沐春風,含笑走來。

    「二弟,你怎麼在這?」

    一群侍衛鳥獸作散,臨走看了看她,覺得一定是她拉了洛王殿下來抓包?!不由都有些憤憤,腳步也奔得快了些,轉眼不見了蹤影。

    卻是最開始出言阻止的老侍衛,回頭看了看她,眼中一抹意味難明的光閃過,卻終究轉身快步離去。

    獨留她——

    伸手在半空中,似要抓握,卻無力垂落……

    一群人跑的太快,留也留不住,此時無奈嘆息,每每到了關鍵時刻總被打斷?!小說必然定律——絕無幸理。

    她翻個白眼,覺得她這本肯定是悲劇,哪個女主不是金手指大光環?只有她苦逼兮兮怪病纏身,如今還被趕出家門,這是苦情小說?

    她蹲在地上失落嘆氣,感嘆是誰寫的劇本兒,怎的這麼不公平?

    院門外有人寒暄,有人無奈搖頭,回頭,果不其然看見她蹲在地上散發哀怨的氣場?不由也是苦笑。

    這突然打斷,似乎也怪他……

    來者正是當今大皇子司馬峪,此時看着自家二弟靠在門外一臉苦澀,不由疑惑詢問——

    「怎麼了?」

    順着他目光看去,院門后還有一人,身形單薄像個孩子,那細弱的骨架,晃眼看去卻像個女子?

    女子……

    他看了看司馬玄,又看了看裏面那位,眼底露出莫名的神色,表面卻是平淡無波,疑惑道——

    「這位是?」

    她拍拍衣袍起身,絲毫不掩飾臉上失落,垂頭喪氣走來,標標準准行個禮,「草民參見皇子殿下。」也不等人叫起,竟自垂著腦袋,熟門熟路離開了這僻靜後院兒。

    有人挽留不及,伸伸手未來得及出口?似乎看出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看出來?而此情此景,他只能訕笑。

    「二弟……這是誰?」

    司馬峪看着她背影,卻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神色。

    司馬玄卻只能無奈苦笑——

    「我家的幕僚,宴方。」

    司馬峪眯眯眼笑笑,「真的假的?你小子別騙我。」

    司馬玄此時一心想追上去,此時聽見有此一問愣了愣,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兒?一時想不起,也只能急急忙忙道——

    「大哥,我先走一步,改天再說。」

    馬車裏,有人躺在座位上抬手掩面,一臉疲倦。

    某人淡淡開口——

    「雁兒真是厲害,我才帶你來幾次?差點就打聽到重要消息了。」

    「是,差點——」

    司馬玄聽這從齒縫裏艱難擠出來的話語,似是她並不言明的怨怪?

    他卻自知理虧,訕訕摸摸鼻子?不語。

    而她咬咬牙,輕嘆——

    「下次再問……可能沒這麼容易了。」

    他輕笑,「威逼利誘,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她淡淡嗯了一聲,分外敷衍,轉身背對着他,一手握拳,狠狠錘了錘座椅上的軟墊?暗自散發黑暗氣息——

    「偏偏差一點,可惡啊。」

    他自身後抬手握住她掌,無奈失笑——

    「你太着急了雁兒,到現在才半個月,十六年前的消息,沒那麼好找的,別惱了。」

    她哪裏那麼好敷衍?抬手揮開他手!『啪』一聲,拍開他在她頸側的手?!

    就在他愕然之際,卻看她眼光深處似有火焰蓬勃?耳畔,聽她冷聲道——

    「司馬玄,你再打暈我試試。」

    這話,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分外惱怒。

    他一愣,沒想到她如此敏銳,抬手抓住她手不放鬆,反而有些微惱?

    「你昨晚又偷偷看書看了一夜,還不打算睡睡!?」

    她翻身坐起,理直氣壯——蹙眉。

    「是,我睡不着,看看書怎麼了?」

    他俯身逼近她,「睡不着?你想快些看完離開王府?我告訴你,你要是走了,我再不帶你進宮你信不信?!」

    她似乎當真猶豫了下,他心中更是難言的窒悶,低問——

    「非要這樣要求你才肯留下?留在王府,不行嗎?」

    她咬了咬唇,「也不是……」

    她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卻迫於銀威,懨懨耷拉了腦袋?低頭,像受了氣的小媳婦一般,嘟嘟噥噥。

    「但是明天我住到你的畫梁樓去。」

    他挑眉,「為什麼。」

    她低下頭,想起昨夜去找書,遇見他的幕僚?那人神色古怪告訴她,她現在所住的……是為王妃修建的寢宮……

    以至於她睡在那張床上,分外有些不自在,此時羞於啟齒,確實只想快些找完資料搬出去?又想到他答應最近帶她進宮,確實有過猶豫,想了想覺得……好歹不要再住在那棟樓,正想找個機會問問他。

    誰知道最近兩人一有空就在吵架?

    相處半月,連聞言軟語都未曾有過,不管她承不承認,似乎終究是在意他的欺騙?是以字字句句都帶着任性帶着怨怪,舉止言談下意識排斥他的親近。

    此時回神……算不算晚?

    他沒料到她會輕易答應,卻也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此時愣了愣,終究有些不滿,鬆開她手掌坐到她身邊,雙手環胸悶悶氣惱。

    半晌——

    「那是幕僚住的地方,你去湊什麼熱鬧。」

    某人傲嬌開口,不知道自己語氣帶着微微的酸。

    她撓了撓頭,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道——

    「可是現在宴方,是你的幕僚不是?」

    他頓了頓,冥思苦想,嘀嘀咕咕——

    「哼,我才不讓你和那群臭男人呆在一塊兒。」他蹙眉,回神,驚醒,「不對,怎麼突然想換地方?是誰對你說了什麼?」

    她避而不答,卻訕訕轉過了頭,看向他處,氣弱道——

    「你在自己府里也不知道避避嫌,現在都在盛傳我是你的男寵,你居然讓我住王妃的寢宮?堂堂洛王,也不怕別人誣陷你斷袖。」

    他挑眉,湊到她耳邊,似乎剎那心裏有些愉悅?在她耳邊低低調笑道——

    「難道你不是我的寵?」

    他成功看着她耳根一紅別開臉去,他有些忘乎所以,想湊上前去,語聲,越來越低?

    「若對象是你,斷袖也沒什麼的。」

    ……

    「唔……」

    他不滿望着她,眼神控訴。

    她臉色頗有些不自然,抬手抵住他唇邊,撅嘴呢噥——

    「司馬玄你別這樣。」

    他不管不顧,拉下她手,看她態度堅決,便知道不能再惹她?

    他發現了,自上次吵架以來,除了她病重那些時日,她都有意避開他的親近。

    終究……還是生氣了嗎?

    他無奈嘆息,拉過她手掌輕輕吻了吻,她似乎怕他像上次那般挑逗,急急要抽回掌去?

    然而一抽?便抽回了手掌。

    她吶吶張了張嘴,如此輕鬆的奪回主導權,她反而有些愕然?看着眼前男子眼底也微帶倦色,此時卻依舊是遷就包容她的樣子?不由有些心虛……

    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終究化作一聲輕嘆——試着,往他肩上靠了靠。

    傲嬌了許久的某雁卻終於難得的軟下了態度?哼哼唧唧。

    「我累了,歇一歇。」

    他忍着眼底得逞的笑,和她硬來似乎總沒有結果,還不如勾起她的柔軟愧疚?反而溫順得多。

    她總拉不下臉來和他道歉,卻似乎也沒有什麼需要誰來對誰道歉,而此時她輕輕靠在他肩側,卻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他肩膀微酸,卻噙一抹滿足笑意,為了此刻——

    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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