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了……
司馬玄看著手中燃燒的烤串目瞪口呆,似乎自己也很想不通……
為什麼他堂堂洛王殿下,會連一串燒烤都搞不定?
沒天理啊沒天理!!
東方雁無奈了。
東方雁搖頭了。
東方雁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上手了。
哦不,上陣。
她無奈,命宮女拿起扇子扇風,把那不知道究竟怎麼產生的黑煙扇開,火光掩映著她的面頰似乎產生了分外紅潤的錯覺,火光中她神色愉悅?帶著回憶的色彩。
她讓司馬玄把簽子放在支起的鐵架上,那是防止木炭亂滾架起的支架,此時便被她用作簡易燒烤架使用吧。
兔子火腿串了一排,她指指點點,示意洛王殿下轉轉這個翻翻那個,黑煙不再,此時一經傳出渺渺的香氣?引人口齒生津,食指大動。
卻只能幹看著……
於是此時,許多目光都轉了過來,她遊刃有餘打掉了司馬玄不安分的手,司馬玄訕訕笑著?
「可以吃了吧雁兒,你不是餓了嗎?」
她笑罵他心急,現在只是表皮熟了,裡面還早呢。
於是東方小姐起身,端起一盤調料,聞聞選選挑挑揀揀,挑出了五六瓶精緻的玉瓶?
她挨個舉起,每串烤串上星星點點撒一些,香味頓時發生了改變!帶著孜然的清香,帶著胡椒的淺香,淺淺淡淡?焦香四溢!引人胃口!
宮女們頗有些興奮地低呼——
「這柔然進貢的香料原來也有這般滋味?!我們之前都不會用呢!」
於是這一手,這一呼?
將身居高坐的皇帝陛下驚動了。
皇帝陛下下鄉視察了,皇帝陛下絲毫不懼自家老二分外不滿的神色湊了過來,遠遠東方將軍見了,頓住了要走過來的腳步?
皇帝並不喜歡他,因為什麼?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所以素來他都避著那位,一如此時,也不願面對。
東方小姐知書達理尊老愛幼,挑挑揀揀用小刀分分劃劃,舉起一串兒烤兔,用布帛細細包了燙手的鐵簽,伸手遞給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身邊的老熟人高總管要接,被皇帝淡淡一揮,高公公欲言又止?
即使知道東方小姐沒有害人之心,然而皇帝陛下的飲食必須道道由人檢驗過關試吃才能送上玉桌,向來由不得意外。
東方雁直立著,全然不懼皇帝威嚴,直直將手中的鐵簽順著方向遞給皇帝陛下,是誰含笑?
「皇上,你可知這世間最美味由何而來?」
言語間,她笑意嫣嫣。
有人為東方雁這大膽驚愕?!
素來沒人敢直視皇上!
素來沒人敢這般不懼龍威,直視直言?
素來沒有……
東方雁素來不管你素來有沒有,皇帝在她眼裡並不是什麼高級的存在,接受了現代社會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的教育,嘴上不說,卻對皇權專制分外反感。
不過所幸榮錦還算開明爽朗,從沒有發生什麼讓她特別反感的獨政專權事件,是以便也不算特別反感?
皇上也不批評她,此時也很給面子淺笑著問了~
「那麼東方小姐說說,世間美味?」
她的肆意她的爽朗,像極了故人,他不願排斥,下意識親近。
此時開口的語氣有幾分笑謔,有幾分懷念,有幾分長輩對晚輩的包容慈祥?
於是此時面容,越發柔和。
「餓了,趁熱吃,便是美味!」她笑得狡黠笑得得意,「皇上若是不放心民女來試吃試吃?免得來來去去耽誤時間,哪裡還有熱氣兒?」
餓了,趁熱吃……
有人風中凌亂,這是大家閨秀能說出的話?!
有人目瞪口呆,這是名門淑女能說出的話?!
有人忍俊不禁,這分明就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的至理名言,粗獷,卻不失有理可循,有據可依,質樸醇厚。
有人幸災樂禍,滿心滿臉等著皇帝陛下發威降罪,御前失言,什麼下場?
然而,有人很不給面子的笑了,有老熟人高總管,有一臉正色嘴角抽搐形似中風的劉大統領,更有幸災樂禍得意洋洋的洛王殿下?
此刻分外不給面子,此時也順著自家女人開口道?
「父皇想罷是從沒體驗過人間美味的,當真要讓那一來一回煞了風景?若是父皇不敢吃,不如兒臣代勞為父皇品品這美味?」
這話,分明是有怨的——
自己還沒能嘗到第一口,就被這老頭兒突然出現攪局?!
最好別吃!我還沒吃!
他臉上這樣寫著。
皇帝陛下很親民,皇帝陛下很慈愛,皇帝陛下接過了東方雁手中的鐵簽。
有人目瞪口呆滿臉失落惶恐不可置信?!
降罪?!沒有!
發怒?!沒有!
什麼興師問罪御前失言?!
更、是、沒、有!
皇帝陛下就像個慈愛的長者,面對小輩表現出了十分的慈祥和關愛,此時也很接地氣的,一口咬了下去?滿嘴油光,燙的噝噝抽氣,卻笑得滿意,笑得懷念?帶著緬懷開口——
「當真好久,沒吃過這般滋味了。」
當年無名人家,遊歷江湖,初遇佳人,那般肆意,從沒在意過什麼美食的吃法?
直到後來上了戰場,和佳人偷偷打了野味烤來吃,而當時是什麼味道?
他不記得。
婉柔沒有這般心靈手巧,婉柔掌握不來火候使用不來調料,反而是他來動手,婉柔說趁熱吃最美味,他不置可否。
當年就著佳人淺笑下飯,是否再找不回當初那般滋味難言?
東方雁也不欣喜若狂也不覺得隆恩盛寵,此時不過是淡淡的,從架子上取下了另一串鐵簽,遞到司馬玄面前?帶著調笑笑謔他。
「洛王殿下需不需要民女試吃?」
洛王殿下絲毫不在意,嘻嘻接過了,痞痞的笑著?
「你毒死本王也是本王甘願的,不過本王倒是想和小姐一起吃,小姐可願?」
她翻個白眼暗罵他沒正經,當著自家老子都能調笑出口,然而皇帝陛下很識趣,自己撈了新烤出來的兔子回到了寶座?身側是皇後娘娘高貴鳳架,他也學著東方雁那語氣調笑出口——
「皇後娘娘可知人間美味幾何?」
皇後娘娘嗔他一眼,答出的話同樣有理,同樣牽扯心扉——
「與君共宴,便是人間美味。」
今夜一個個都回憶紛紛,一個個都笑逐顏開,皇上今日格外親和,是以,下面原先對這新式晚宴多少有幾分不習慣的貴族們此時也鋪開了酒席?
各個舉著酒杯這嘗嘗那嗅嗅,搜刮美味。
搜刮搜刮,便湊到了洛王殿下周邊……
卻只敢看不敢動手?
美味刺激味蕾,生津得很,卻奈何沒膽上手……
洛王殿下很不滿意一圈電燈泡圍觀,洛王殿下很不爽,洛王殿下看著自家女人匆匆吃了一些就被一群宮女拉去求教?洛王殿下看不慣一群人如狼似虎盯著自家女人流口水!
好吧,不是盯著東方雁,是盯著她手下靈巧翻轉焦香四溢的肉串串——
她未受傷的指尖微紅,一隻手裹著繃帶,也沒能擋了她的好興緻。
她細細指點著,細心解說如何翻轉如何判斷烤熟,解說什麼樣的調料有什麼樣的作用?眼中倒影火光閃閃,清眸水潤亮澤,分外驚心。
她含笑,看了看司馬玄的臭臉,又看了看一圈有意無意瞟著這邊的各位貴人?
笑得無奈笑得開心。
此時,有人動了。
這個人——是洛星河。
「洛華好手藝,不知道下官可否有幸品嘗一二?」
司馬玄臉色更黑,火光都照不亮!東方雁毫不在意,舉止坦蕩?
「那是自然,你我交情,一串烤肉還是綽綽有餘的,請洛大人品嘗。」
洛星河神色一淡——
交情。
終究是不露聲色的,接過了她遞過來的烤串?
她舉止坦蕩眼中清澈分明,他懂——
她不願讓人誤會,是以分外坦蕩?終究是無愧於心的。
入口香氣四溢引人胃口,心底卻有淡淡苦澀?
知道是一回事,面對是一回事,終究是不舍的——
他不甘,卻願意祝福。
她從一開始便如同天上的明月,不經意照亮了一方世界,卻註定不能握在手中?早知如此,卻在明知不能擷取時依舊有失落,這是人之常情。
懂是一回事,面對是一回事,他卻不願影響了兩人間的關係,友情更為天長地久,他知道?
並為此滿足。
於是此時,也笑得分外爽朗,大讚好吃!
有人開了先河,便有人前仆後繼,卻迫於洛王殿下的淫威,只敢遠遠繞開撈著就跑?一個個朝廷官員生生猥瑣成了街上餓虎撲食的叫花子,然而,美食當前,哪裡顧得這許多?
這些,便是沔南同行的官員們——
對東方雁自然也是分外熟絡,此時便撐著厚臉皮上前討要?
東方雁來者不拒,都是熟人,何必端著架子?
何況他是洛王,她覺得是不是也有必要,為他融合融合場面?畢竟很多場面,確實是比較適合女人出面處理的,何況這些小事?
她沒注意,某些不經意的時刻她已經以他妻子的角度自居,此時,或者為時尚早,卻無人可知,命運翻覆通常不會給人提前提示與警醒,並最愛在猝不及防之際打下無情的浪花,笑看紅塵傾倒翻覆,揚起詭譎的弧度?
分外有趣。
於是,有人開了先河,圈子越發集中,最中間是歌舞搖晃,他們便在歌舞一邊——
東方雁來者不拒,笑著奉送食神秘訣,終究在某個被人海包圍的某刻,被某人黑著臉拉走了,也不忘記順手順走僅存的幾串烤串?!
於是小心眼吃乾醋的某人恨恨把她拉到一邊,強硬扯著她手漫步其中?
林中月光散漫迷濛,如同珍珠光華瑩潤灑下,如煙如霧,分外柔和。
她笑著,看他一臉陰沉。
他受不住她的目光痴纏,掩飾著心中的喜悅,恨恨將一隻兔子塞到她手裡?語聲嗔怪。
「你不是早就餓了?自己不吃,在那邊嘰嘰咕咕什麼,呱噪!」
她竊笑著慢慢啃著手中的兔子,模模糊糊說——
「那都是你的同僚,怎的不是也得熱情些?你也別總冷著臉,總有一點會有事物能幫上忙的不是?」
他冷哼一聲不置可否罵她蠢,轉念一想又眼神一亮?
「你是說你是為了我?」
她笑得開心,「哦?我沒說。」
沒注意手中烤串已經換了一串,她吃相晃眼看上去斯文,那速度卻是無與倫比的,司馬玄也愣愣看著一旁已經被拋開一旁的殘骸,目瞪口呆,她毫不在意一笑?
又扔下一串……
鐵簽落在鐵盤上,『叮啷』清脆。
……
看了半晌,某人唇角抽搐著,終於是沒忍住開口了?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斯文?」
「不知道。」
他問得笑謔,她答得自然。
換來一刻目瞪口呆相視而笑,各自是無奈各自是歡欣?他賤笑——
「雁兒喜歡直接的?」
這話似乎沒毛病,她卻挑眉不答,總覺得這人句句都富有深意。
他卻笑的得意~
「先下手為強,難怪我能追到你。」
她無奈白眼,這人要不要臉?
他看著她小嘴滿嘴油光,似乎也覺得沒大吃飽。
她看著他這樣的目光有些發憷,生怕他下一刻又撲了上來。
於是乖覺的把裝著烤串的盤子托到面前,笑得訕訕,諂媚無比?
「洛王殿下請用,請用。」
他笑著接了,問她:「你說……」直視著她眼,「這算不算舉案齊眉?」
她一愣,覺得這樣的問話似曾相識。
他借著她愣仲的時間,拿起一串烤串狠狠咬下,送上她口。
她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咬了,才發現這人又逮著機會佔便宜!
他卻十分安分,僅僅是將烤肉送到她唇邊,便含笑退出?
此時笑得分外得意,挑眉發問?
「我怎麼覺著你似乎有點失望?」
她嘴角一抽,險險咬了舌頭。
她覺得和流氓對話是不理智的,於是選擇了緘默不言。
不知不覺烤盤空空?氣氛正好,他含笑。
「終於不算食色兩飢不是?」
……
她不答,他笑著湊上來。
她紅著臉偏頭,他卻溫柔笑問——
「雁兒,可不可以?」
她彆扭開口,不難聽出語聲頗有幾分顫抖,那是緊張——
「嘴……嘴上有油。」
他含笑,慢條斯理掏出精緻手帕,覆梅花幾點,帕子一角,一個龍飛鳳舞的玄字。
他笑著給她擦了擦唇角,又笑著給自己擦了擦?
餘光瞥見她手指微蜷?
那是羞赧。
他又笑問,「可以了嗎?」
她耳根已經紅透,如那精緻珊瑚珠,散發醇美光華。
他似乎突然學會了斯文有禮,執著的等一個答案?
「雁兒?」
她低著頭回過臉,眼睛卻不敢看他,終於咬了咬唇,在他驚愕的視線中試著將唇湊上去?一睜眼,看到他眼底的驚愕?
臉色一紅,惶恐要躲!
殊不知?
他是驚愕她的主動!她向來羞赧不敢主動,今夜氣氛正好,卻沒想到能見她真心一幕?此時雙唇相貼,哪容她真的退開!
他一把扣住她後腦,低低笑著吻了上來,這可愛羞赧的人兒,怎的如此可愛?
如此,撩人心弦?
主動不過是一時腦熱,他一佔據主導,她根本不知所措——
饒是多次親近,也難免腦子一片空白,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含笑引導,步步引誘,喘息漸深,換得此刻情動難言。
月色下,有人攀附著他脖頸,身形相依分外柔曼和諧,多少年來寂寞無邊,換來此刻秋風吹開一池春水?
柔軟溫暖,漣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