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暑氣依舊灼灼,青竹颯颯。
聚緣樓的後院,便是在這炎熱的夏日?也是分外清涼。
他自斟自飲,眼神放空,扶風說——
「主子你昨夜喚誰的名字呢?」
他不知道。
扶風抱著膀子一臉得意洋洋,買了個好大的關子~
「哦,那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他轉身就走,每每想到她,就想到石橋上她和別人相擁,心裡格外窒悶。
扶風卻摸了摸下巴,主子最近越發傲嬌,嘿,口不對心~
這是想呢還是想呢還是想呢?
或者是心裡知道,無非就是雁兒雁兒雁兒呢?
可是,除了雁兒,當真另有其人?
作為大內總管,哦不,侍衛總管,他覺得他得問問。
扶風一臉煞有其事,是誰拉長了語調,滿是笑謔?
「哦~有人喊曼華曼華你別走,一會又喊雁兒雁兒你怎麼還不回來。」
他神情分外戲謔,大膽調侃?
「主子,一個不夠?還要兩個啊。」
他無語,不理會某個最近越來越跳脫的侍衛,心裡卻在疑惑——
怎麼又叫『曼華』了?那到底是誰?總是出現在他夢裡。
扶風卻喃喃疑惑道,「我記得主子你身邊的女人沒有過叫曼華的,難道還有上你床沒經我過手的?想來那滋味分外美妙?讓你夜夜忘不掉?」
「滾!」
……
話說到此。
是以,又想起有一夜他擁著她,被她一把拍醒?!
是誰含嗔帶怒?
「司馬玄你抱著我喊別的女人究竟什麼意思?」
他茫然起身,恍惚那身影便和她重疊,他猛地抱住她,很緊,很緊,不願鬆手。
她推了半晌無奈推不開,便任他抱著。
似乎後來還是軟了下來,輕輕拍著他?
「好了好了,等你眼睛好了再去找那什麼曼華快華翠華都沒人管你,好好睡吧。」
他怒,質問!
「你不管?」
他記得她淺笑嫣然?
「若是你心不在,我便是管也管不住的。」
這句話他此時覺得格外清晰,喃喃自語道——
「雁兒,你的心,又在哪?」
小院幽深,蟬鳴時斷時續,便是不怕人的,這翠竹居?倒讓他想起了雁園後院,那一捧茂茂盛盛的翠竹?
想起——
每每春冬都有人給他做那青玉白筍,味道格外熟悉,是多久沒吃到了?
似乎冤家路窄,他聽見洛星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是誰嘀嘀咕咕?
「怎麼突然覺得這王都的蟬格外的吵人?我們回來一路上都安靜得很。」
有人回答,那聲音也分外熟悉,似乎是常子良的聲音?
「怎麼會那麼安靜?定是你沒注意罷了。這擾人的蟬,只要你不蹲在那兒盯著它看,總是格外吵人的。」
他猛地一震,手中茶杯『叮啷』墜地,一聲脆響?
盯著它看?
不對!!!
這一路果然安靜得詭異!!!
有暗衛猥猥瑣瑣從窗檯冒頭探查,是誰嘟嘟噥噥?
「主子你沒事吧。」
他猛然回首,看了看這答話的暗衛,頗有些陌生,似乎不是平日里護衛的那一個,因此蹙眉詢問?
「你們隊長去哪了?」
那暗衛低聲支支吾吾,耐不過司馬玄眼刀如同實質,多呆一刻便如同凌遲?他終究咽了咽口水,訕訕道……
「扶風老大前幾天說感覺我們走過的路不是很對勁,他遣了人想回去看看……」
他猛然起身,馭起輕功,身形一閃!
便到了後門門外?
他飛身上馬,策馬!向皇宮!
院子里,獨聞常子良看著司馬玄一閃而過早已匆匆遠去的背影,吶吶道……
「今天二殿下怎的這般急躁?」
洛星河看著他背影若有所思,心裡也盤旋著疑惑?抓不住頭緒。
……
那廂心有不解,這廂心生煩怨?
「東方姑娘你小心些!」
樹林里,有人驚慌呼喊。
「管好你自己就行!」
有人憤然回聲,卻是暗惱自己一路神思恍惚,竟然沒注意到情形有異?若不是鸝兒還算警醒,覺得事情不對,他們便險些被人包了餃子!
此時反悔,似乎為時已晚?
恍惚記起臨走前,雀兒神色嚴謹對她所說——
「姐姐,一路小心,逢林莫入啊。」
她無奈望天,看了看這繁茂的森林,連陽光都難以灑下。
遠遠是誰布下了陣法,讓人來的去不得?
「逢林莫入……」
她苦笑,神色分外有些詭異,嘟嘟噥噥?
「雀兒那嘴,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烏鴉嘴?」
……
畫面拉向密林遠處——
有人優哉游哉淺淺慢行。
「隊長,不跟主子打個招呼?當真好嗎?」
有人叼著草根悠悠閑閑,若鸝兒在此必定驚訝?這人……
赫然是和扶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外貌?
這也罷了。
更驚人的是——
若是相似的人,不該有相似的性子?
此時這人,卻有——
一樣的漫不經心,一樣的散漫輕狂?恍惚若不細看,就是扶風本人?
是誰連語聲都如此相似?
「這一路來安靜得很,我總覺得不對,扶風那小子非要叫我來看看?現在看來好像只是多想,你看看這,哪裡像是有人的樣子?」
有人訕訕道……
「那沒事……我們不快些回去嗎?」
他懶懶散散瞥他一眼,是誰含笑?
「要回去你回去,都走到這了,咱要去看看扶風那媳婦,順便看看咱未來皇子妃怎麼樣了。」
「主子會不會不高興?」
「他媳婦他自己不會關心,咱們幫他關心關心,他應該是感動不已的~」
這散漫的暗衛隊長竟和扶風頗有幾分相似,甚至……是十分相似?!
連名字,也不外如是?
他叫隨往,同樣的隨意,大抵……
是扶風的遠房表弟?
此時隨往很得意~早看出來主子那心自己不知道丟哪去了,他出來幫他找找?
嘿嘿,找找。
一路過半,他懶懶散散中也不忘警惕,到現在卻有些疑惑,是誰驚疑一聲?
「不可能,當真是錯覺?」
話音未落,有哭喊聲音驚破天際!
「小姐!!!!!!!」
茂密的林中,沒有因這喧鬧驚起飛鳥,想來——
是早已驚飛了去?
他神情一肅。
這神情一換,轉眼便帶上了幾分嚴謹與訓練有素的威嚴?他急忙整裝下令!
「全員整隊!跟上!快!」
一句話說完,人已經奔出去好遠,有人身影如鬼魅,樹梢上接連黑影閃動,一陣悉悉索索落葉飛舞,連忙跟上?
這輕功絕妙,竟追上了隨往的烈馬!
身後不遠,也有一騎身後尾隨著滾滾塵煙,匆匆而來,聽見那一聲驚呼后,猛然加快了腳步?
塵煙四散蒸騰,是誰心急如焚?
……
更遠,在隨往之後那道黑影都未曾察覺的身後,還有援兵?
司馬玄一騎當先,一公里后是他急忙調遣的御林軍!
名義上是剿匪,時間緊急來不及調遣駐紮軍隊,便直接請旨調動御林軍?!
問及名義,他只說是『剿匪』——
卻有人無聲蓋印?
不曾多問。
自他結束了質子生涯回來,父皇對他似乎格外縱容,幾乎是有求必應?所幸,他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有些要求就算無禮,也不會算過分?
是以,父皇似乎對他格外放心。
遠遠似乎有喊殺聲傳來,他心驚!於是更加快了腳步。
也不管身後御林軍遠遠跟著,快馬加鞭,一溜煙失了蹤影?
……
「小姐你小心啊!」
森林裡,有人驚呼!
有鮮血飛濺,濺落在鸝兒裙擺上?
東方雁似乎頭腦格外沉重,扶額低罵。
「你丫能安靜點,你家小姐我能小心許多!」
話音未落,伸手一拋?
匆忙間只見寒光一閃!便又是一顆頭顱落地。
王潤哪見過這般情景?人在奔跑的過程中就被她割下了頭顱,身子還維持著前沖的姿態?
他哪看得出來這些手法,看出是她,卻是因為——
這一行,除了她,沒人有這樣強的戰鬥力?
即使猜出不是鬼神之力,王潤也已經嚇得兩股戰戰,索性男人尊嚴還在?這樣的情況危急之下,還勉強能把鸝兒護在身後?
鸝兒似乎格外擔心,緊緊抓著他衣衫不肯鬆手,一件衣裳都被拉的皺皺巴巴,此時也無暇顧及?
東方雁腳步些微踉蹌,抬手只覺得滿眼血紅?分外——
令、人、煩、躁。
再甩手,便見著無形光華一掠,又有斷肢殘手飛起!一片血紅染地。
她忙裡偷閒靠在樹上仰頭閉目休息片刻,是誰不滿嘟囔?
「奶奶的,老子更喜歡優雅的殺人,鮮血四濺漫天飛舞?帥?哪裡帥!噁心的要死!」
眼睛這一閉,便覺得眼皮沉重抬不起來?
『撲哧——』
她看也不看,反手一抽,有鮮紅呈現線性,從樹后滴滴蔓延到她手上?此時才看清——
那手上纏繞著晶瑩細絲,若不是鮮血浸染一線妖紅,就要讓人看不出來?
她另一手握著紫晶哨子,被拆下來握在手中。
脖頸空空,是誰準備充足,渾身是毒?
突發情況,也不至於手無寸鐵。
她始終沒有抬眼,悶聲問道?
「王潤,你那幺蛾子是不是確定百毒不侵?」
王潤沒想到此時她還有閑心有此一問,震驚歸震驚,也不敢含糊?
「是,確定。」
她唇角一勾,一會你把鸝兒給我盯好了,不準放出來,無論如何。
「小姐你這是要幹嘛啊?不要,不要用你那哨子啊!」
她疲憊的抬眼淺笑,語聲模糊近乎夢囈?
「不用。」
那用什麼?
答應的上好。
她卻有話,沒說出口。
鸝兒似乎還是格外不放心,嘰嘰喳喳叮囑?
「小姐,你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唔……嗯……」
她似乎很困,頭很暈,很重……就要睡去?
「小姐?!」
「你吵死了。」
「哼,再不吵吵以後都沒機會了!」
有人聲線低沉陰狠,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外。
「嗯,比如你那大哥三弟,好像都沒機會了。」
是誰含嘲帶諷,毫不意外這人如何突然出現?
有人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從齒縫中擠出怨毒的話語——
「賤人!你還敢說!」
她放下手,肆意一笑。
「呵,想殺人?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這是混跡江湖第一法則。」
「我呸!我今天就殺了你給他們償命!」
「你最好確定我能死透,不然像你一樣陰魂不散,估計夜裡夢都不好做。」
鸝兒遍尋不著聲音來源,此時一抬頭,才看見遠遠高高的樹冠上有人站立?她卻驚呼一聲。
那人恍惚看來便是無異的,若細看,便能看見那心口似乎有人利刃戳過,捅個對穿??在鸝兒的角度恰好能見到透過後心的光穿過來,分外可怖!
東方雁毫不吃驚,仰頭淺笑?
「看來有人這構造怪物似得,心臟長得歪了點未必不是好事,可惜你不惜命。」
「是我大哥救了我一條命,若不是被你殺了,我們三兄弟還在江湖上瀟洒度日呢!」
「你大哥想要我,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有的人,不能惹,他下去應該會教你,你若是想他,便下去陪他啊?何必怪我。」
「等我殺了你就下去陪他!拉著你一路黃泉!讓你下去做他的身下禽獸,做完生前未做完的事兒!想來便也是分外美妙!」
這話越發脫離邊際,王潤不懂,他看見東方雁手在微微顫抖?又怎麼會這般跟那人廢話良多,難道已經是強弩之末?
那又怎麼不見她驚慌失措?
她早已看出,眼前這群人,好眼熟啊——
像……
洛水森林追殺她幾天幾夜還沒幹掉她的傻比?
『啪嚓』——
有雷電驚天震響,她聲音似乎格外飄渺悠遠,是誰此時此刻如此情景,還有心情嬉笑怒罵?
「兄弟,不下來打一場?高處容易被雷劈啊。」
有人聲音頓了頓,聽見冷哼一聲傳來。
「哼,你少激將我,欲擒故縱藏拙掩能,你似乎很厲害,你誘我下來?必有后招。」
她淺笑,也不在乎那人不中招~
「嘖嘖,死過一次的人就是精明,可惜還是個慫貨,不然怎麼柿子專挑軟的捏?前個月他們那一路,你怎麼不敢惹?」
有人悶聲不言,不給她激將的機會。
她似乎更不著急了,竟然盤腿坐下來,淺笑看著那邊~
「是你怕這些人殺了誰,你付不起酬金?」
似乎有聲音悉悉索索,如同風吹樹葉,卻是誰人心浮動?
「他和你們說那一路全是精兵,為你們惜命?」
精兵?
沒有?
有?
到底有沒有!
她哪裡知道?只是覺得司馬玄出來不會不帶暗衛吧,然而——
萬一沒帶呢?
天知道,她只管利用激將,反正司馬玄不在,她說有就有,她說沒有就沒有!這些人去哪求證?
就、這、么、任、性!
暗處有聲音輕響,一閃即逝。
他似乎被戳中了痛處!他自然以為東方雁有恃無恐,是篤定司馬玄沒帶兵的,早知如此……
嘖!
早知如此,悔時已晚?
他惱怒開口!
「閉嘴!老子宰了你,再去宰了那小白臉報仇!現在廢話再多,有什麼用?」
「嘖嘖嘖聲音那麼大幹嘛?我是不知道一個死過一次的人還能有多少黃金,買我這女官的命,更不知道你若是有錢,又為什麼任那洞洞掛在胸前也不去買些葯來補上一補?你以為這樣掛著透光多美觀?啊?」
有人悄悄潛伏,一道道黑影在樹林間穿梭帶起輕微風聲,每每被驚雷聲遮掩而過……
如風~
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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