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有人恭敬彙報。
「主子,東方姑娘所做跟你所言差不多,上面的問題已經完全解決,之前你交代的事也已經準備就緒。」扶風帶著驚訝帶著不可置信喃喃道,「只怕那手準備,此時已經……」
司馬玄含笑,卻滿滿是自豪的笑容,得志意滿?
「那準備?興許本來就是用不上的,」他搖頭笑笑,「她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破而後立才最為穩固。」說著,眼中似乎揚起溫柔瀲灧的水波看著書案,近乎溫柔的嘆?
「你們太小看她,其實若是想做,她向來都做得到。」
扶風遠遠嘖嘴,「是,主子說的是。」
心裡暗戳戳的想:這是誇誰吶?瞧您蕩漾得那樣兒?就像誇自家媳婦兒一樣。
「只是……」
扶風欲言又止,帶著幾不可覺的幸災樂禍開口。
司馬玄手中動作不停批改公文,另一隻空閑的手手指輕叩桌面,示意他說下去。
有人清清嗓子。
「東方姑娘說她和洛大人就住在堤壩上邊,說要與堤壩修繕共同進退,您看?」
!!!
有人筆鋒一錯,拉出了一道纖長而刺眼的墨跡,整潔的公文上如此鮮明而刺眼?
他終究皺了皺眉,抬手潤了潤筆,靜默無聲。
就在扶風等了又等,直到以為自家主子不準備說話時,是誰開口……
「準備準備,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上去看看。」
看看……
看看堤壩修繕進度還是看看那妮子最近狀況啊?這實在很值得懷疑。
他背著身,沒看見扶風挑眉戲謔爆發著八卦光芒的猥瑣神色,只聽某人嘴邊應著:「是,是,在下這就去準備。」
桌案前,司馬玄扶額笑得無奈,是誰喃喃自語?
「你這是在躲我?那便換我去找你好了。」
……
這廂洛星河目瞪口呆,眼看如今原料輸送堤壩建設事事順利,不由想到東方雁一番唇槍舌劍下來,一個大棒一個蜜棗,給的當真無比精妙!而他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想過,在他看來如此棘手的問題,能讓東方雁如此輕易地完成?
簡直完美。
此時日中,恰恰送上了修繕堤壩需要的原料,眼看眾人積極肯干填沙埋線,揮汗如雨。
再不復之前的人心向背,不情不願。
是誰驚訝之餘心中滿意?
洛星河看著身旁明眸紅唇的少女,氣氛正好,終於低聲問出了心下的迷惑已久而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那地圖……」
她輕瞥,但笑,「嗯?」
那尾音輕揚,發出清淺俏皮的鼻音,任一個單音節都能聽出她那小小雀躍的歡欣,是誰笑意嫣嫣?
他無奈,似乎她等著他問完,此時便再道:「似乎不太像?」
什麼不像?地圖不像!
身為沔南前布政使,如何不理解自己治下的民風水土地理地勢?那疑問深藏已久,如今終於得償昭雪?
她終究不再逗他,不在意的揮揮手。
「隨手畫的。」
他目瞪口呆,呆愣茫然中聽見自己的聲音,乾巴巴不可置信。
「那人口……」
數量如此貼近實際……
「瞎猜的。」
……
「那些人家裡?」
了如指掌口若懸河?點丁是丁點卯是卯?
「胡謅的。」
洛星河:!!!
她含笑注視,是誰無辜而俏皮的詢問?
「洛大人還有問題嗎?」
他震驚之餘,雖然心有預料,卻沒想到她回答的如此簡單粗暴直面現實!
開玩笑,據聞她剛剛醒來,怎麼有時間去繪製地圖去搜查資料?即便是準備完全,要信口開河的脫口而出?只怕是都有一定難度,於是猜測她信口胡謅的念頭便隨之生出?!只是……
他自己都覺得荒誕,才急忙扼殺。
而此時得到了她本人的應證……
是誰回不過神來?
他吶吶,似乎是不甘心的問最後一個問題,是誰舌頭快要打結?
「那那那那豆腐……」
她撅撅嘴似乎不滿,是誰小聲嘀咕?
「來的路上順路買的,本來是我的午飯,誒……我還沒來得及吃飯呢,洛大人你可要給我報銷公款了。」
「當真是他老婆家的?」他還不死心。
「天下豆腐一個味,誰知道誰家不誰家的!你傻吧你!」
看少女一臉理直氣壯質疑他的智商,他只覺得這個世界當真玄幻了!
眼前這少女,無賴起來當真比潑皮地痞都過尤不及,聰慧起來卻也無人能及,一舉一動都散發著睿智的光芒,讓人心折如此?
而那雨中一舞,更是讓他見著了少女柔軟細膩的一面——能文能武長袖善舞隨機應變臨危不亂,一身都是絢爛的光澤。
這樣的少女,怎麼能讓人不動心?
怎麼能?怎麼能?
是以險些忘了,她勇敢果決剛硬果斷,她睿智聰穎無賴幼稚,都是她,都是她。
是以又想起那林中火海滾滾,烈焰中有人抱著滿身是血的她,一揮手震開了周身三丈的火焰,那人,她身邊那人,卻總不是他?
似乎那樣的情況,也不能是他……
那個情況,若他在此,又當如何?
那火海中殘破肢體遍地,一路走來鮮血淋淋,始作俑者是誰?
是她,也是她。
看似殺戮麻木,卻輕輕放過那追殺她的少年,只因那少年無辜,那一時閃現的善念,便能饒他一條性命?
是心冷心硬?還是為了深埋潛藏那一絲不願流露的柔軟,怕因此受到掣肘?
火海中見到那些殘破的肢體,似乎再沒有一開始的難以置信不能接受,是以又想起了弄華閣門前那寂靜黢黑的夜裡,少女冰冷含笑一步步將那紈絝惡少性命收割。
後來他才知道那夜背後的真相,京郊發現了那叫澤蘭的舞女的屍體,那舞女似乎原本也將是她要納入弄華閣的人兒?那些小舞娘的好姐妹?
卻赫然便是被他買去*致死拋屍亂葬,被京都刑部列為第一大案要案!京中風雲四起,刑部諸般掣肘而不得擅動,卻只因她的插手,輕易告破?
她能輕易放過追殺她的少年,又為了不相干的人隨手收割他人性命。
究竟是善良還是邪惡,溫柔還是殘酷?
即使集結一身,卻讓人無從分辨,是以她便像一個漩渦,一朵妖花?引人入勝。
不知不覺已經被漩渦吸引,只能任由沉浮,在那純潔的表象下暗藏妖嬈的魅力中,讓人深陷?
妖異美艷滿手殺戮,純潔天真含笑善念,奇異而矛盾的結合,又讓人避而遠之,反應不及,而又深陷其中,甘願親身探索她的美麗她的妖嬈?那虛虛實實耀眼荼蘼的外表下,深藏怎樣的內心與性格?
他突然生出一個奇異的比喻,她就像那妖異的彼岸花,承載著鮮血與死亡,又偏偏做了那黃泉溫柔的引渡之花,讓人致死不知身在何處,毫無痛苦的踏入彼岸?
讓人忘卻煩惱,卻甘願與之親近。
一如此時她帶著甜美的笑,是誰切切調侃?
「洛大人捨不得了?人家晚飯還沒吃巴巴的趕上來,這餓了半個月了,洛大人當真擔心我吃光了我們剩餘的財產?」
那笑純真甜美,讓人難以想象那滿手鮮血也是出自她手,看著此時的她,便再難想象到那些負面黑暗的情緒,只剩那光芒輕暖的璀璨擁聚,讓人深陷其中?如夢似幻。
說來,這次的經費都全拜她所賜,八百里加急親身傳遞,得了厚賞又不貪圖財富輕易轉手,甚至非要親身跟隨,說起來這明艷的女子,又何時規規矩矩做過什麼?
當真是讓人想不起來的。
此時他便含笑,有人也打起了官腔?
「怎麼會呢?東方大人有求,下官必定全力相應,今夜晚餐,必定讓東方大人心滿意足酒足飯飽才是。」
她含笑搭腔,「哦,那本官恭敬不如從命,有勞洛大人了。」
時隔近月余,自那夜血腥染滿夜空,至此,第一次正面相對?
她似乎總有辦法叫人忘記那黑暗片段,此時看著她,似乎周身只剩輕暖光明,明艷如火的女子,當真註定成為一代傳奇,驚艷所有。
……
而此時……
看著她毫不斯文的吃相,可以說是正常至極,又意外之極。
京都女子但凡有些身世,誰不是細嚼慢咽絲絲縷縷?她倒似是從沒注意過那些。
那吃相併不誇張,不粗魯不斯文,不狼吞虎咽也不細嚼慢咽,可以說是十分正常,可放在東方將軍嫡女金尊玉貴的位置上,似乎又不是那麼正常了?
只是此時……
她似乎不知不覺吃了幾大碗了……
她本人微微蹙眉,似乎若有所覺,眼下吃完第五碗,終究『吧嗒』把碗一放?
有人含笑。
「嗯?洛華,不吃了嗎?」
她蹙眉,輕嘆。
「誒……這麼吃也不是回事,睡了半個月,這身體怕是吃不消,還是別吃了。」
他帶著暖融的笑,是誰也眼光暖暖?
「我倒是想你再多吃些,你近來瘦了不少。」
再吃……這不擺明了是餵豬的節奏嗎?配上洛星河含笑調侃的眼神,她似乎看見了一個胖胖的自己?!
啊啊啊不要啊!!!
……
「她怎麼說?」
書房裡,是誰輕聲詢問?似乎也很好奇那一番唇槍舌劍,驚人之舉的背後,究竟能得出個什麼驚人的答案?
扶風:……
看到扶風忍笑的表情,司馬玄想也能想出當時的情景,唇角一勾,是誰笑?
「她說全是胡扯的?」
扶風很快笑不出來了……
「額……主子你怎麼知道??」
他一臉呆愣,倒沒想到主子如此精明,簡直如同親眼所見?
連著近半月不眠不休司馬玄的臉色愈發蒼白,此時近夏烈日炎炎,身上還是披著厚厚的裘衣,這該死的瘟疫……究竟什麼時候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司馬玄卻似乎毫不在意,扯了扯身上裘衣,頭也不抬看著公文,眼中卻似乎沒看著上面的文字,像是看向遠方,又似乎什麼也沒看?他露出溫和的笑容。
「她向來藏拙,來的路上我所有公文都沒避諱她,這件事,她去做比我更合適。」
女性的優勢,發揮起來,遠遠大於男性。
扶風瞪大了眼,「你是說,姑娘她?」
「別小瞧她,她遠遠比你想的能幹。」
「那……這件事是主子你……」
司馬玄勾唇,卻露出個無奈的笑,是誰搖頭?
「若不是我不在府里,他們又怎麼會撞見她?」
若是可以,倒是真想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只是這事兒……
!!!
扶風愕然瞪眼!
原來最腹黑的在這裡!
……
烈日炎炎,樹蔭森森,堤壩旁的樹蔭下,是誰催促?
「小姐,喝葯了。」
「不喝!」
「你已經兩天沒喝了!」
「我已經喝了很多天了!為什麼還要喝!」
堤壩上出現奇特的一幕,修壩的工人們見了都低低暗笑——東方雁除了第一天上堤壩一來就甩了重重一個下馬威,形同母虎!而眾人平復了心緒,卻也漸漸了解到,這丫不也就是個普通女子?
久而久之也就混熟了去,膽子大的還敢打趣兩句~她也不生氣?
東方雁不端架子,吃飯都和這些工人們一起吃,偶爾還託人捎點縣裡的小吃上來供大家解饞,這許久,便也把她當小妹妹一樣看待,此時看著這每天上演的吃藥大戲,各自也都是心照不宣的一笑?
習以為常。
鸝兒還和東方雁大眼瞪小眼,是誰撅唇不滿?
「小姐你要怎麼才肯喝嘛!每次都這樣,你身體不行的!」
這已經是逼急了……若是平日,鸝兒怎麼會跟東方雁這樣說話?
她不在乎!東方雁憤憤把頭扭到一邊,低低嘀咕。
「誰說我身體不行!你又沒試過你怎麼知道!」
「噗……」似乎對東方雁的語出驚人,大多數人還是接受無能的,此時忍受力稍差的便沒忍住,轉眼已經笑了出來。
換來東方雁一個大大的白眼,是誰罵?!
「笑!笑什麼笑!娶媳婦的時候慢慢笑去!」
原來赫然是當日罷工團體中的青年……被東方雁以衣錦還鄉娶媳婦為由扣下的……
憨厚的漢子撓撓腦殼,背過身去偷偷笑了。
「小姐!」鸝兒怒了,「別岔開話題!快喝葯了!你到底怎麼才肯喝葯嘛!」
東方雁雙手抱頭一副抗拒的姿態,是誰雙手掩耳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耍賴模樣?
「不要不要不要!除非……」她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到個絕妙的好主意?「除非你叫司馬玄來喂我!」
遠遠,一聲輕笑傳來,滿是戲謔,是誰拉長了尾音綿綿,字字句句都是風情?
「哦?你說……我來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