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似乎也被鸝兒的刀嚇了一跳,卻也只是一瞬?
是誰晃然回神,嘴角卻帶着狂妄而邪佞的笑?
「怎麼,膽子這麼大?還敢出手不是?要是我出了什麼事,你這舞坊還能開下去?」說着居然抓起面前東方雁的手,一陣輕浮而狎昵的撫摸。
東方雁眉峰一蹙,令人作嘔的感覺在胃裏翻騰。
洛星河急急衝上來,東方雁卻不等他上前!反手扣住那男子手腕一扭,一翻!
『嘭』的一聲巨響和人體落地的悶響!男子已經趴在了地上,身下是桌子的碎屑,嘴邊赫然還有幾顆牙齒,卻是摔下去時磕到燭台撞掉的。
是誰環顧四周,又兀自突兀的一笑,如此滲人?
她低低呢喃,是誰略微慶幸一笑?恍惚聽來有些詭異,出現在她身上又似乎如此平常?
「沒帶僕從?這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男子一陣呆愣,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轉變的情況。
東方雁卻已經一腳踩上了誰的後背?她居高臨下一臉陰狠冷厲的神色,是誰此刻無聲的氣場也如此懾人?
「敢動我的人,你才是找、死。」
最後兩個字已經幾乎是從齒縫中蹦出來的,是誰的力度之大,幾乎像是在咀嚼誰的骨殖?
鸝兒急忙想上前幫忙,卻被東方雁抬手制止。
洛星河從沒見過東方雁如此鋒利的神色,一時也愣在了原地。
韻娘卻也已經抱着懷中的舞女,是誰低低失神,吶吶低喚?
「小姐,你……」
你只是為了舞娘,便招惹王都的貴族,這樣會不會對你……
話音未落,那未出口的話卻如此明了,誰兀自憂心?
東方雁聽得出韻娘的話外之音,此時卻全然不懼,唇角揚起一個森涼的弧度,誰曾經說過?
「弄華閣的舞娘自當有幾分保障,總不會叫人看輕了去,欺到了頭上我還無動於衷?我有什麼臉面面對你們?」
韻娘卻沒想到東方雁不計後果,竟如此為舞樓里的舞娘設身處地的考慮?當下幾分感動幾分擔憂,可是……
若是真出了事可怎麼得了……
「哼!賤人!知道爺爺我是誰嗎?」
『嘭』的一聲!男子話音未落,什麼光影一閃,卻已經被東方雁抬腳踢出了門外?!
此時她揉着拳頭一臉嫌惡的擦拭,口中吐出森涼的話語,嘴角也帶着邪佞的笑,「老子沒興趣知道,但是我可以送你去見你爺爺!」
粗俗狂拽的話語從她嘴裏蹦出,卻意外地霸氣而不粗魯,是誰也為之一愣?
東方雁已經轉移了戰場,是誰踏足院落?
地上灑落的血跡卻是男子飛出的時候吐出的,此時狼狽的爬起來坐在地上,是誰雙股戰戰,卻兀自強壯鎮定面對着東方雁?
背着燭光,她的眼在黑暗中意外的懾人明亮?那眼中露出鄙視的神色大大刺傷了紈絝子弟的自尊心,是誰兀自強裝鎮定,開口卻軟了骨頭,甚至有些顫抖的?
肥碩男子一邊狼狽的在地上磨蹭著後退,一邊大喊:「你!別、別別過來,爺爺我是……啊啊啊!」
她一腳狠狠踢上男子下頜,空中又是幾枚牙齒散落,人已經到了弄華閣門口!
男子已經口不擇言破口大罵,是誰也被嚇破了膽,反而忘了害怕?
「賤人!都是下賤的東西!爺爺看上你們是你們的榮幸!你們還敢……啊!!!」
她面無表情,鞋底輕輕踏在他手背上,看似輕柔的碾磨,卻碾碎了誰的骨頭?
男子已經痛苦的無法言語,卻是誰兀自強撐著嗚嗚嚕嚕大罵?
「賤人!跟那個澤蘭一樣!你們都是賤人!」
舞女已經在韻娘的攙扶下出現在了門口,是誰如此執著?聲音顫抖道:「澤蘭姐姐,澤蘭姐姐怎麼了?!」
男子卻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輕蔑的一笑,「怎麼了?還能怎麼?」
……
「前天京郊發現一具女屍。」
是誰的聲音如猶在耳?
她驀然想起常子良當時的神情嚴肅,有些古怪?是誰不忍開口?
「死狀……」他似乎在斟酌用詞,半晌,低低道……「有些凄慘……」
「那又如何?這些該是衙門去管,怎麼跟我說?」猶記得當時,她悠悠閑閑剔剔指甲,漫不經心。
是誰說?「那個人你我都認識。」
「哦?說來聽聽?」她略微驚訝,回京許久認識的人倒當真不算少,既然認識,是否還是該關心關心?
「我們去招募舞娘你記得嗎?」在她的眼神詢問下,常子良深吸口氣,繼續道:「那個被另一家人買走的女子。」他神色古怪,「好像叫,澤蘭?」
她漠然垂下眼睫,是誰低語?
「自己選擇的路自己承擔後果,無可厚非。」
常子良笑得有些苦澀,「我原道她會後悔,卻沒想到竟如此芳華早逝,實在是,可惜……」
……
常子良的嘆息似乎還在耳邊響起,她麻木開口,不知心中感受,此時是誰也麻木開口?恍惚聽來,竟是她自己的聲音?
「京郊發現一具女屍,死狀凄慘……」她口中說着,心裏那感受卻難以言說。
是否當時常子良也是這般心緒翻湧,無以言說?
常子良是悲天憫人,而她這……許是叫兔死狐悲?她自己也不確定……
看着男子一剎那驚愕的神情,不明白這件事一個小小舞娘如何得知?
而東方雁眼中只剩漠然和厭惡,自己都不知道眼底有殺氣糾纏氤氳,愈加濃郁。
舞女已經癱軟在地,清淚橫流,是誰失神麻木低喚?
「澤蘭姐姐……」
男子似乎不放在心上,似乎死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下賤的舞女,對他來說就像死個螞蟻似的,是誰看了看那女子脆弱狼狽哭泣,恍惚也生出那找回了自信與地位的錯覺?轉眼恢復了囂張跋扈,是誰不屑的冷哼?
「你們這些賤……」話音戛然而止。
東方雁手執青紫玉骨摺扇,利刃出鞘已經抵在了男子唇邊,輕輕帶出一條血口。
她彎腰神情邪肆,嘴角輕笑,那笑容本是輕狂的……
而此時落在紈絝眼中,卻赫然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彷彿她身後便是屍山血海,看他的眼神和看個死人沒什麼兩樣?!
「因為輕賤?」
是誰笑問?語氣如此森涼?
男子驚恐的搖頭,利刃並不收回,隨着男子搖頭的動作在嘴邊絞開幾道口子,鮮血橫流,順着摺扇在東方雁手腕滴下。
原以為她會害怕,誰知道她瞥了一眼那橫流的鮮血,卻露出嗜血的神情。
是誰的笑越發森然?她含笑開口。
「你這嘴想來是不大幹凈的,不如我幫你解決了可好?」
男子驚恐的搖頭,說是問話,她卻似乎沒有猶豫,也沒想過等到答案?
東方雁含笑近乎溫柔的把摺扇往口中一送,手腕一翻?便是一截破碎的血肉從口中流落而出,細看之下,卻是半截血肉模糊的舌頭?!
男子此時連叫出聲都沒辦法,只能在咽喉里低聲的嘶喊,聲音聽起來像壓抑的猛獸的嘶嚎,夜色里無聲的滲人……
似乎今夜的風都帶上了陣陣陰氣,吹得人……
遍體生寒……
洛星河一屆讀書人,哪裏見過這般,看到這樣的場景?早已腿一軟,是誰依靠着門邊站立,才能穩住身形?
「澤蘭姐姐,嗚嗚……」身後是舞女低聲的嗚咽,其中的傷心不言而喻。
遠遠似乎有燈火亮起,隔着石橋似乎有人看向這邊,卻看不清情況,也不敢隨意過來……
若是王公貴子臨辱自家奴僕,便是如何也不為過的,這便是權勢下令人厭惡的臟污。
她樂得清靜,有人隔岸觀火卻不敢貿然上前,少女卻笑得越發溫柔?
男子躺在地上,嘴裏不住的冒着血沫,一邊嗚咽著從咽喉中發出破碎的音節,赫然是『救我』的意思。
少女渾不在意,是誰不僅不怕被發現,還含笑,遠遠喊了一句?
「教訓自家奴僕,驚了各位,實在歉甚。」
遠遠有人一聽,便不敢多管閑事,燈火漸漸遠去,堙沒於黑暗中。
地上男子驚恐的哀嚎,東方雁面容姣好甚至月色下有幾分柔和,此時卻帶着難言的煞氣,此時便輕笑着問:「沒人打擾了,我們繼續?」
「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痛苦的在地上翻滾,東方雁像是鄰家小妹一般露出無辜的神情,若不是裙底袖口還零星幾滴落梅般的血跡……當真沒人想到如今一地血肉,修羅地獄般的場景……是眼前的少女親手所作?她輕輕挪開腳,腳下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坨,哪裏辨得出原狀?
是誰嘴角含笑,溫柔問道……
「你不就靠這玩意兒來禍害女子嗎?還得意嗎?還敢來嗎?」
男子已經嚇破了膽,驚恐的盯着東方雁的臉龐不住搖頭,顫抖著身體後退,身下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他顧不得,再退,便到了河邊?
司馬玄眼中神情複雜的看着,滿地的鮮血卻如同司空見慣已經能夠視若無物,他視若無睹,只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如此堅韌,他眼中也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韻娘強撐著卻也沒忍住,趴到一遍乾嘔起來。
血腥味瀰漫在空中,似乎蒸騰了月色都帶起一片妖異的紅艷?
東方雁看了看裙底袖口沾染的血污,一臉的不爽。
此時男子已經退到了河邊,一臉的驚恐!東方雁似乎也盡興而歸,舉起手中摺扇,利刃寒光閃閃,便要結果了這人?
手剛舉起,卻被誰一手握住。
「雁兒,別……」
話音未落,何處『嘭』的一聲!
那是人體撞擊在堤岸上的悶聲和誰痛苦的低呼?隨之而來的便是『嘣咚』一聲落水的聲音,夜色中也『嘩啦嘩啦』的響起了後續的餘韻。
是誰水中兀自掙扎,那聲音卻越發低弱,漸漸小了下去,幾不可聞?
「你看,司馬玄,」東方雁含笑對視面前男子,是誰輕問?「人落水也是這般聲音,跟石頭相比也沒有什麼不同?你說是嗎?」
司馬玄卻知道,她手都是冰涼的,平靜的神色下壓抑著怒氣。
此時她輕描淡寫的把人踢下了水,便如同踢下一顆石子一般的淡漠,竟然……
還能微笑着跟他對答?
這是什麼膽色?
看着鸝兒追出來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司馬玄卻突然想到那年那個雨夜,少女嗜血嗜殺的神色,和此時截然不同……
若那時是癲狂?此時便是淡定漠然,見慣了生死的漠然?
他張了張嘴,終究說不出責罵的話語……東方雁卻一抽手,甩脫他的鉗制。
是誰輕揉手腕神情冷冷?
「怎麼?二皇子要狀告民女草菅人命不是?」
司馬玄卻全然不顧那人的死活,似乎內心也覺得她如此做過分了些,卻不能說是全錯?
雖然那男子只是辱殺一個舞女,對她來說,卻似乎所有生命都應該一時同仁?是誰受不得那輕賤人命的污燥,卻要一手做了那翻覆綱常的巨手?
她自詡不是好人,而她知不知道?
她不適合做大家的小姐,更適合做浪蕩江湖劫富濟貧拔刀相助的俠女?
而事到如今,相識這麼多年,他在她印象中……難道如此迂腐不成?
該殺的就殺,他素來不會多話。
她等不到回答,卻是扯扯唇角嘲諷的一笑?她低頭瞥了眼他抓在手中的面具,是誰伸出手,一把扯回?
他不做掙扎,任她抽回面具,那冰冷膈得手掌生疼,他並不在意。
她似乎憤怒到極點,卻是越發冷靜的神色?唇角一勾便是一個冷嘲,如此輕描淡寫,卻是誰冷靜的掩飾下心情如此沉重?她冷冷開口。
「呵,因為輕賤?」
因為輕賤所以可以肆意輕薄?
她的話沒頭沒尾,司馬玄卻是臉色一白?
是誰急忙想要解釋?她卻一轉身進了院子?
是誰路過洛星河身邊頓了頓,看向洛星河的眼中竟然還有三分歉意?那停頓,卻只是細微的停頓,是誰頭也不回,便腳步不停進了房門?
司馬玄吶吶伸手欲做挽留,是誰兀自解釋無人知曉?
「不……」
他的話音尚未出口,她的身影卻已經遠遠消失?
是誰輕嘆?
不是因輕賤而輕薄……因為……是你……
略微紅腫的臉並不影響司馬玄的風度,令人心醉的是他看東方雁的眼神。一個誤會就在眼前發生,卻無力解釋,糾結澀然的痛,在眼底蔓延。
這一夜的風,也悄然,吹散了誰沒有機會出口的心事?
而又是誰知?
這一旦錯過,便是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