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無聲醞釀，宴方終究不放過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那麼無論輸贏，草藥歸我。」

皋昊穹爽朗一笑，「我就知道你有所圖，放心，打得夠爽送你也無妨，我皋家還不缺這些玩意兒。」

宴方挑眉一笑，「那麼恭敬不如從命，請！」

她雙劍在手，背在身後交叉一錯，『叮』一聲脆響。

皋昊穹凌空舞刀，呼呼風聲破空響起，顯然也是蓄勢待發，「好，來！」

宴方終於一反被動先發制人，雙劍一舞，只見劍光閃閃轉眼人便沒了蹤影，只剩在半空中來不及跟隨的光，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皋昊穹反身一擋，『叮鏘』一聲脆響，一回合已經完畢。

皋昊穹右手微顫，嘖，這一劍和剛才不一樣了啊，終於是放開了手腳？

此時哈哈一笑，宴方卻已經順著他刀背一踩騰空！角度刁鑽出現在他頭頂，眼看一劍就要抹向肩頸。

皋昊穹回刀半空一劃，若是宴方執意落劍必定也遭重創，可謂兩敗俱傷，和武狂司徒狂同出一轍的無賴打法，實戰中頗為見效。

宴方果然收劍回防，大刀已經揮刀而上，人在半空猝不及防，絲毫沒有喘息的空隙。

她身形輕靈彷如風吹柳絮，刀風一破一劃，她身形一飄便悄然滑開躲過了刀鋒，堪堪從身側劃過卻無論如何不能近身。

如同你想抓住空中飛舞的羽毛卻總是被細微的風越帶越遠一般，鬼魅般的身形似乎帶著奇異的韻律，看似岌岌可危，卻抓不住一片衣角。

此時只見宴方單足輕點場邊麻繩翻身一擰，緊接著又揉身而上。皋昊穹刀鋒凌空劃破寂靜，耳邊幾乎能感覺到刀鋒的寒涼，若是常人早已遠遠躲開。宴方卻早已算準了距離，雖然近而絕不會命中，此時不閃不躲直衝向皋昊穹握刀的手。

皋昊穹招式已老難以回防，宴方一劍架住刀鋒一劍劈向他手腕，眼看就是不斷筋碎骨不罷休的狠勁。

皋昊穹自然不能舍了握刀的手，此時也全然不在意打鬥時武器不能脫手的忌諱，大刀乾脆一丟，蹬蹬後退三步。

宴方一劍扭住大刀半空中掄起，大刀彷彿被劍鋒吸引住一般任宴方半空圓掄而不脫手，此時半空旋轉如同一頂巨大的光碟漂浮在上空，聽得見呼呼的風聲。

她腳步一錯，就那麼一步，卻轉眼到了皋昊穹眼前！

到的自然也不是本人，人未到，劍先至！她不顧那刀，一劍劍鋒已經抵住皋昊穹脖頸，另一劍卻計算好了皋昊穹可能後退的角度從旁一掄。

沒想到皋昊穹也不是等閑之輩，怎麼計算不出來宴方的計劃？一如宴方反其道而行之一般，他也順著武器的方向迎上，於是此時，皋昊穹也迎了上去。

高大的身軀竟然比想象中更靈活，已經在宴方完成雙劍合圍之前上前兩步站在了宴方的眼前，大手一伸隔著宴方伸手向她背後，一握！握住了來不及墜地的大刀，反手一逼！

大刀逼至宴方后心堪堪停手，他卻是一僵。

兩人詭異的姿勢彷彿相互擁抱，此時一滯如同時光靜止，從出手到現在不過飛花落地的時間，便是三個回合結束。

有人驚呼，雖說兩人姿態親昵擁抱一般，讓人誤以為走進了耽美劇場，此時卻無人異想，專註看著台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殺機暗藏，宴方雙手從皋昊穹腋下穿過，雙劍反手交握卻是恰好絞在了皋昊穹頸間，而皋昊穹回握的刀鋒卻是抵在宴方的后心。

他低了低頭，抱在懷中似乎才感覺到面前的人真是嬌小得誇張，不過眼看她雖然抵著胸前，雙手穿過腋下近乎抱著自己，卻幾不可覺的盡量遠離，顯然是很不習慣這樣詭異的姿勢。

皋昊穹一笑抽刀而出，幾乎同時宴方雙手一分也放開了對皋昊穹的禁錮，退出三步卻像是如釋重負一般的神情。

皋昊穹抬起左手撓了撓後頸，泛起的戰慄遲遲不消，剛才某個瞬間似乎當真感覺到了凌厲的殺氣，來自多年練武的直覺。

皋昊穹終於不敢小看眼前身形嬌小的人兒，說是謹慎，對於如此纖弱的身影或多或少會有三分輕視，不過此時終於認清了事實的本來面目，握刀的手緊了緊，準備再戰。

三個回合，一招一個計謀，一步一個殺招，短短三回合就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

同歸於盡很容易，比任何方式都容易，卻是武林中人最不屑的一種，想來若是搏命也不願意一命換一命，最蠢的打發出現在了擂台上，卻沒人敢輕視。

實力懸殊巨大，能使出同歸於盡的打法也足以令人佩服不已。

三個回合，速度判斷反應缺一不可，若是稍微慢上半分便是慘烈的結局，或許被砍下了手腕，或許就被擰下了脖子。

不愧是魁首之爭，此時才生出了這般激烈的感覺。

台下眾人忍不住把自己放在其中任何一個位置思考那般手法和反應，令眾人沮喪的卻是他們發現不論如何思考，在知道兩人下一次出招的招式之前，沒人敢說自己有把握能在相同的位置上毫髮無損的在短短時間內做出正確反應。

心驚的同時也是熱血沸騰，男人天生對鮮血和刀鋒有著特殊的嚮往，這樣的渴望不亞於對女人的慾望。

場下看著台上戰局一時出現了喧鬧的*，雙眼發紅，興奮不已。

兩人抽身對立，似乎也在回味方才的招式，高手對招，往往一招一式都能受到啟發。

宴方蹙眉，握住劍柄的左手緊了緊，方才確實不小心露出了殺氣，左手劍法凌厲狂暴實在不適合同門對戰。

然而為了千年雪芝……

宴方咬了咬牙，試想單手對戰的贏面幾乎小到難以計數，尤其是面對功底深厚的皋昊穹，她終究沒能放下左手的長劍。

皋昊穹眼中亮光點點醞釀，手上青筋微爆，哈哈一笑已經揉身而上！

宴方彎腰閃躲卻沒料到刀勢突然變得狂猛，一時反應不及竟然被壓倒在地！她躺在地上姿勢狼狽，皋昊穹壓迫性的傾身壓刀。

宴方雙劍交剪身前架住刀鋒吃力抵擋，瞬間的僵持。

皋昊穹看出了宴方的弱勢卻不準備停手，雙手一壓更加重了力道。

宴方胸前的雙劍又下沉一分已經快要觸及靛藍色的衣袍，嘶拉一聲輕響，幾不可覺，似乎被劍氣逼損了衣袍，微微的響聲，只有兩人能夠聽見。

宴方眉間一蹙，雙手微微顫抖，右手包紮過的地方已經滲出了點點血跡。她咬牙苦撐，思考著繼續僵持下去必輸無疑！

此時無計可施，乾脆破而後立！她雙劍往上平划，架著大刀貼過鼻尖就要上滑而去。

皋昊穹有意壓制使出了全身力氣，此時力道用空重心不穩，竟順著刀鋒也是往前一撲，近乎狼狽的翻滾在地，宴方算準時機一躍而起劍鋒已經招呼向了皋昊穹空門大開的後背。

『呲啦』一聲已經破開了衣袍。

皋昊穹拼著劃開衣袍的風險往身側一擰，長劍順著他前沖的姿勢一劍到底，從背後劃到身側，靛藍色的長袍已經被從背脊中間一分為二。

皋昊穹也不尷尬，看了看被劃破的衣袍渾不在意。

一壓一撲，一個回合再次結束，依舊是難分上下。

有人欽佩宴方小小年紀臨危不亂，如此頹勢也能瞬間扭轉。

更令人心驚的卻是兩人對招已經遠遠超過了以往皋昊穹手下結束戰局的回合，有人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內力不足以苦撐，往往和皋昊穹對戰三百回合便因后力不濟無奈退場，此刻也在心驚。

難道宴方小小年紀內力渾厚不成？

其實宴方年紀小小哪裡可能是內力渾厚？再天賦異稟，內力這樣的東西也需要實打實的時間與磨鍊，此時支撐到現在不過是技巧，全拼技巧。

卸力扭身全然靠那門詭異的輕功，除了一開始的運力其他幾乎全靠外力，不得不說宴方一身最令人驕傲武功的現在怕是只有這門輕功。

其餘，不過是技巧與經驗，兩世為人常人難及的經驗。

此時半空中一劃，整個人一扭，明明是單薄而毫無風情的身軀卻彷彿突然帶上了奇異的韻味，一步騰挪彷彿是風情萬種的女子轉身回眸一笑，優美的不像打鬥更像舞蹈。

確實是舞蹈，輕功加上現代時髦舞蹈拉丁的步伐，張揚狂放的瞬間帶來的還有奇異的韻味，步伐源於拉丁，韻味卻源於輕功。

天魔舞，迷惑心神的惡魔之舞，創作這門輕功的人果然獨一無二眼光毒辣，用最小的角度最省力的身法，再加上魅惑人心的步伐創造出的絕世輕功。

天魔舞不是舞，卻有人學到了三分精髓編做舞蹈便可以蠱惑人心，然而沒人知道天魔舞只是一種輕功的身法。

東方雁一眼相中這門最難修鍊的身法，大肆糅合現代駁雜的舞蹈元素，不倫不類的融合反而更加放大了迷惑人心的功效，可以說是陰差陽錯反而使得這門輕功更加進益。

東方雁單手細弱，另一手緊扎的衣袖如風鼓起，流暢的弧度彷彿輕曼的女子暗含秋波揚手一招，這一招，便招呼到了皋昊穹眼前。

宴方身法詭異竟然連他也反應不及，此時大驚急忙後退，卻為時已晚，已經被劃破一片前襟，一件好好的衣服已經被劃得七零八落，皋昊穹形容狼狽卻全不在意，哈哈一笑，讚歎！

「好武，好舞！」

有女子全然看不懂招式的起伏，只看見宴方的身法挪不開眼，饒是多年舞蹈功底也能看出宴方這一揚一曼輕柔至極仿若無骨，全然沒往高深的武功上思考，反而一眼看出了宴方展現出的天魔舞的精髓，舞！

這，便當真是舞。

宴方一計不成，單腳半划身形再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弧度就此彎下。

宴方單足向後平舉，腰背平直突出纖細與柔美，此時只靠一腳支撐，揚手一劃，劍鋒順勢再往上一遞又到了皋昊穹身前，再次挑開了本就破碎的衣襟。

卻終究奈何身材纖細長度不足，堪堪挑開了衣襟便再難進益。

皋昊穹也看出了宴方的不足之處，有恃無恐站在原地，含笑調侃，「宴兄，皋某今天這件衣服可快被你剝了。」

宴方也不在意，流水般的身姿起伏，卻也不起身。乾脆更往下一彎一手撐地，劍鋒在地板上一個輪轉便劃到了皋昊穹鞋尖！

皋昊穹來不及後退，宴方雙手一撐一個倒立，雙腳一揚一踢已經招呼上了面門。

皋昊穹如今已經緊靠擂台一側，若不能腳步往前下腰躲避，便必定只有落下擂台或結結實實挨上一腳的兩種慘烈結局。

唯一能躲閃的一側也已經被宴方另一柄長劍封鎖住了退路，以柔克剛，輕軟的身姿竟然讓身經百戰的皋昊穹也陷入了兩難之地。

席上，有人高深莫測的輕笑，「小宴，你可真是……」頓了片刻，唇片開合，一字一字頓出，「有，趣。」

他眼中全然是興奮和掠奪的光彩，隨著一戰跌宕起伏眼底光芒越發璀璨閃爍，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懾人與奪目，有風暴漸漸醞釀，種子深深埋下。

多年以後，悄然成型，將姻緣定局翻覆，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