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強相對，考核終於進入了白熱化，今天便會出現比賽的前三，進入前五的自然也都不是等閑之輩，在場的都等待一場大戰能不能從其中領悟到什麼，畢竟許多絕技都是各大世家的訣要機密，平日絕對不會輕易外傳。

然而對戰，便不一樣了。

有幸宴方白簽輪空，何嘉和皋昊穹各自對戰另外兩名學子，皋昊穹的對手有些棘手，竟然用上了皋家秘笈刀法蒼龍斬，台下懂武的人看得目不轉睛恨不得變成一台攝像機把這一幕錄下來回去仔細斟酌。

司徒狂作為這次評判遠遠看見卻撇撇嘴，小聲嘀咕，「這小子就想炫耀炫耀，剛才那一招明明用他皋家雷霆破便足以對抗，非要用上個秘籍。」

偏頭一看靳夢雲坐在評判席另一側目不轉睛盯著皋昊穹那邊戰局，皋昊穹那小子贏了一局在台上洋洋得意回頭對靳夢雲敞朗一笑。

靳夢雲愣了愣偏過頭去，司徒狂手指輕扣扶手含笑不語，真是……怪不得。

何嘉稍顯輕鬆，拿下勝局，此時便成為了奇怪的局面。

劍法刀法的魁首在台上針鋒相對，只剩前三便又是抽籤決勝。

宴方看起來『勉強』擠進了前五已經是難得，竟然此時已經莫名其妙擠進了前二？！

再次抽籤，何嘉對戰皋昊穹！

刀法劍法魁首對戰，無數人熱血沸騰的同時感嘆宴方的好運，宴方看起來纖纖弱弱竟然如此好運的兩場輪空，實在是，令人不爽……

而在各位看來對此次魁首的猜測幾乎沒有懸念落在了何嘉和皋昊穹身上，不論是誰取得勝利都會贏得最後最珍貴的藥材千年雪芝！如此一說，便是預見了宴方的慘敗了……

千年雪芝洗筋伐髓滌盪內力雜質，實用價值極高，可謂千金難求。

目前市價早已超過了同等珍貴卻功效生僻至極的七葉凌霄，在黑市上一度炒到五百萬兩黃金的高價。

可以說不論誰贏得了此次魁首便是名利雙收的大好前程，據聞有人私設了賭局賭此次魁首花落誰家，可以說是貴族子弟們常常私下進行的遊戲。對此軒轅凝華院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畢竟無傷大雅。

有苦寒子弟投機取巧押上了全部身家，只盼一夜暴富。

事實真的會如此簡單嗎？

何嘉對戰皋昊穹，單是武器和身形的對比便鮮明無比。

皋昊穹畢竟年近弱冠，何嘉不過十四，即便發育良好，但單論身高在學院中也就只夠秒秒宴方罷了。

大刀和長劍的對比此時也像是青龍和毛蟲，幾乎勝負立分。

然而何嘉的呼聲依然不低，從劍術比賽的爭霸來看，何嘉還有留手，只不過有些留手在不拼上性命的地方也不能輕易展現，卻足足吊足了眾人的胃口，指望他能和皋昊穹一般露個一兩手，讓他們飽飽眼福。

畢竟出了凝華院便再沒有如此專業的教導，以後的路只能靠自己，要麼一戰成名，或老實本分被哪個世家奉為貴賓也實屬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學無止境，自然沒人會嫌自己多精進點武功有什麼多餘。

午飯後開始強強相對，有些沒來得及吃午飯的人更乾脆把飯碗端到了場外準備長期攻戰。

何嘉和皋昊穹皆不是弱者，戰局如火如荼從正午進行到黃昏，兩人所藏頗豐卻終究沒選擇拿出來進行如此沒有技術含量的血拚。然而進行到此，卻仍然是單憑劍術和刀法毫無花哨的硬拼了一下午。

對戰不下千招，宴方一旁觀戰，面色平靜卻暗暗心驚。從前隨著宴旋周遊列國不難看出兩人的招式來自何方，凝華院，果真藏龍卧虎，凝其精華所在。

在這樣的場合出現並不是她本意，若不是這該死的身體需要那幾味葯她一定淡漠圍觀越遠越好，身為殺手更習慣站在黑暗的角落，而不是光芒萬丈的舞台。

而此時此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

何嘉終究年紀尚小，光憑技巧能和內力渾厚的皋昊穹硬拼一下午實屬不易，可以看出對宴旋的囑託也已經是拼盡全力。

然而此時，勝負已分。

皋昊穹並不乘人之危，台上逼音成線，「小子，劍法不錯。可惜年紀小了點，再過幾年若是有緣再來一場？」語氣卻全然是興奮。

皋昊穹，性格行事不下於武狂司徒狂，只怕若是司徒狂退隱江湖下一屆武狂稱號必定落在此人身上。

皋昊穹逢戰必應，遇強則強，曾經不顧年齡十歲挑戰族中客卿長老，刀法狂暴竟真逼得長老還手不能，當即請辭離去。

由此，皋昊穹一戰成名。

當然，這是皋家秘聞，江湖上隱隱有這樣的傳說卻被皋家封鎖的嚴密，按理說宴方也是不會知道的，可是也不看看身邊都是哪些人？

何嘉傅青松身份都不簡單，想知道什麼情報簡直招手即來。

早猜到幾人的身份宴方並不吃驚也不曾挑破，或許眾人面對眼前之人心中多少有底也不曾多言，十足的默契。

舉止言行談吐氣度，平日里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不自覺的展現，又怎麼會是等閑之輩？

不知兩人具體說了什麼，何嘉終究是苦笑抱劍拱手，「有幸切磋，何嘉受教了。」

平平淡淡一句話引起軒然大波，兩人一路穩紮穩打，何嘉竟然突然認輸？明明沒看出絲毫弱勢，在場精通此道之人卻能看出何嘉抱劍的手微微的顫抖，幾不可覺。

其實看似穩紮穩打招招平淡，卻沒有一招虛晃，全部是真刀真槍的實幹，一個疏忽說不得便是命喪當場，其中兇險只有身在其中方知箇中滋味。

何嘉下場，對宴旋歉然一笑。

宴旋不語，上前拍拍何嘉肩膀表示感謝。

「兄弟，我已經儘力了，實在抱歉。」對於宴旋的囑託何嘉確實沒有一點放鬆，才能在人才輩出的凝華院全院武考中挺進前三。

宴旋會意，卻轉頭對宴方露出擔憂的神情。

「小宴，要麼……我們認輸吧，直接找皋昊穹買下千年雪芝如何？」宴旋絲毫不隱藏對宴方身體的擔心，乾脆說道，此時仔細觀察著她的神色。

宴方聽到這句話幾乎沒有任何意外，卻一轉頭凝視不語。

氣氛一時靜默如水，眾人疑惑順著宴方目光而上，卻迎上了另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台上皋昊穹站在台邊，盯著宴方，眼中儘是興奮的光。

眼神交鋒，更是兇險。一個不慎便是氣勢的衰弱，沒了氣勢，再難迎上。

對視半晌，絲毫沒有結果。

皋昊穹滿意的哈哈一笑，大刀遠遠一指恰是對著宴方的方向，「宴方！三年前一戰皋某懷念至今！求戰三年不得成果，明天一戰，皋某拭目以待！」

刀鋒直指！是對武者的挑釁與邀戰！

近乎忘卻了三年前的冬至兩人驚艷一戰，宴方退居淡出視線以至於那件事也要慢慢淡去，此時卻被皋昊穹當著眾人提起，才突破塵封回到眾人腦中。

有人不免疑問，「宴方至今勉勉強強，不過是靠運氣混上了前三，難道之前一直都在藏拙？！」

「不會吧，每次我都在場，確實是勉勉強強，三年來沒有任何進益也說不定。」

各種猜測紛至沓來，卻絲毫不影響宴方的情緒。

面對皋昊穹的刀鋒的方向，唇角也微微勾起，沒人注意到眼中的深處似乎也有嗜戰的狂暴火焰隱隱燃燒。

宴旋面露憂色緊盯著宴方的反應，看到她唇角微勾又如何不明白她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不由大呼糟糕，此時竟來不及阻止。

宴方雙手抱拳，「是，那在下也——拭目以待！」字字鏗鏘字字有力，帶著隱藏的期待與興奮，不行於色露於外，卻是不容抗拒的霸絕。

她此時全然是遇事不慌的氣度，面對剛剛挫敗劍技魁首何嘉的皋昊穹毫無懼色，恍然忘記這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單言氣度膽魄便不輸於任何一人，有此表態，不論明日勝負如何，宴方之名也會名動武林！

此時，場景一轉。

宴旋不贊同的看著宴方，「為什麼一定要應戰，直接認輸找皋昊穹買下千年雪芝不是更好？」明知道事實已成無可改變，卻依舊是鬱郁。

「那個場合能不應戰？那我宴方不真成了靠運氣混上來的懦夫？」

「懦夫便懦夫，你又不是……」宴旋頓了頓，「總之你的身體要緊，你這種做法我不贊同。」

宴方垂睫抿茶不語，「你明知道，他邀戰三年我拒而不戰，憋悶了三年，一朝找到了機會難道便會輕易放過？」

宴旋不語，明明比她更清楚事實，卻還是不由擔心她的身體。

「到時候只要我應戰，不論輸贏向他購買草藥都是小事。」宴方也眼光一閃，「但若是我不應戰，我相信他無論把千年雪芝賣給誰也不會賣給我，你說呢？表哥。」

明明知道他說得對，明明知道句句在理，卻仍忍不住抱怨。

腦中掠過莫名的場景，小黑屋中稚嫩的少女雙手環膝坐在角落，黑暗中看著他的眼神卻是十足的溫柔，絲毫沒有你死我活的狠厲，她怎麼能？她好不容易活到了現在，她怎麼能？

怎麼能甘願為他赴死……

一時間微微的恍惚，場景不自覺的開始重疊，彷彿眼前男裝打扮的女子和記憶中蹲在牆角，冒著生命的代價也要保護他的女孩纖弱的身影相重疊。

此時眼中全然也是溫柔，那折斷手腳也要擁抱他的女孩此時就在自己眼前啊，怎麼不懂她的倔強？怎麼忍心讓她委曲求全？怎麼能，怎麼能？

前生的糾葛，怎麼能放下……

此時不再勸解，也是一笑，「那便由你，但是答應我，不要逞強。」

看著宴旋深邃的眸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其中的溫柔讓人難以理解卻足以讓人溺斃。

宴方不自在的偏過頭，「知道了。」卻垂睫遮掩了眼中的神情。

看著她倔強的神色宴旋不由苦笑，命運對她何其不公？前生凄慘今生亦是，只盼自己能為她盡那綿薄之力，權當撲火的飛蛾，寧願擁抱著她的炙熱，沉溺在焚身的烈焰中，不要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