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樂意被連累!」陳晨陰沉着臉,目光盯着前方,乾脆賭氣直言,「林哥說,這幾天很重要,熬過這幾天,應該就萬事大吉了,所以,你該幹嘛幹嘛,我跟着你,你也別多想就行了。」
「他,他不過是出趟門而已,怎麼弄得這麼緊張?你說,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秦雅芙的不安再次襲來,意識到些什麼,卻又感覺沒有道理。
「秦姐,蘭海軍這次,應該是徹底的傾家蕩產了。」陳晨想了半天,眯了眯雙眼,狠狠心,終是和盤托出。
「什,什麼意思?為什麼?」秦雅芙聽聞,愣怔片刻,這才問出口「秦姐是在替他擔心嗎?」陳晨冷了臉,斜斜地睨了眼秦雅芙,不高興地問道,「難道到了現在,你還認為他無辜嗎?」
「我,我不知道,就是,就是很意外,怎麼會……怎麼可能走到這一步呢?傾家蕩產,難道現在的他,還不夠慘嗎?」秦雅芙對陳晨的質問,有心解釋,卻又不自覺地走了神,這個消息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讓她毫無思想準備。
秦雅芙原本一直想着,遠離蘭海軍,就不會再有是非,各安天命,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
哪怕不能幫唐曉蓮挽回婚姻,可既然他的心不在了,那個家已經沒有意義,放唐曉蓮一條生路,也算是蘭海軍最後做的一點點好事了。
可要說恨蘭海軍,盼他過得不好,這樣的想法,秦雅芙還沒有,憐憫倒是揮之不去的,畢竟從小到大的情誼使然,這是其他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包括林子航。
可蘭海軍終究只是蘭海軍,他跟林子航是沒有可比性的,要說林子航破產了,秦雅芙會不離不棄地守護、追隨,而蘭海軍,她唯一能說的,卻是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他的好日子,可以說,算是他自己作死的。
只不過,那麼精明能幹,諸事謹慎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走到這一地步呢?
「他,究竟出了什麼事?」秦雅芙咬了半天嘴唇,還是問了出來,估計這話要是等見到林子航也未必能得到個好言語的答覆,既然陳晨主動說了,問他,反而更容易些。
「他在『金色麗人』做副總時,貪污受賄、中飽私囊,做了多少混賬事,估計『金色麗人』的董事長是心知肚明的,不過,我還真是佩服他的人格魅力,據說,那位董事長居然沒有對他予以處罰,甚至語重心長地嘆息,說原就器重他的為人,有心分他一半江山的,可惜他做得太過了,留不下,便只好由着他離開了。
所以,雖說是辭退的他,其實,對他並不曾趕盡殺絕,包括明知道他自己弄了個化妝品生產的基地,都沒有過問,這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不過,其實我更好奇偽君子的人格魅力,」陳晨說着話,歪頭看了眼還處於震驚當中不能自拔的秦雅芙,「秦姐,那麼自私、虛偽的一個人,竟然可以得『金色麗人』董事長那麼倚重,包括打發他走,手段都懷柔得讓人沒法接受。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這是那位董事長高明之處,依舊保留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美名,同時,寬宏大度得令人沒話說,哪怕因此擔了誤信於人的惡名,可人家家大業大,玩兒得起,也算放落難之人一條生路吧。
可是,那樣有什麼用處?他不是照樣不知收斂、沒有悔改之意嗎?隨之而來的洋洋得意、變本加厲的做人做事方式,你不覺得噁心嗎?」
陳晨越說越氣,控制不住情緒,直到前面路口信號燈閃爍,才反應過來,急忙一腳踩下剎車,車輪摩擦地面,發出響亮的剎車聲。
後面的車子也跟着此起彼伏地剎停,由此,難免引來一片鳴笛和責罵聲。
陳晨統統不予理睬,他漠然地翻了個白眼,反而因為有了充足的空閑時間,直視着秦雅芙問道:「秦姐,這樣一個人渣,為什麼曉蓮姐還看不透呢?」
秦雅芙皺起眉頭,心情也跟着煩躁,卻還是比陳晨要冷靜些,她看了眼窗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咖啡廳道:「如果想說話,咱們去那裏坐坐,如果你已經發泄完了情緒,那就送我回家吧。」
「好,去咖啡廳!」陳晨答得痛快,車內暫時平靜下來。
來到咖啡廳,秦雅芙同陳晨面對面坐好,陳晨點了咖啡,而她也照例是一杯果汁。
「老話愛說,秦檜還有三個相好的呢,你看着惡的人,其實也有其不為外人看到的優點吧。」這次,秦雅芙先開了口,答的是陳晨在車裏的最後一個問題。
「哦,這麼說也對,據說他曾經的為人真的算是不錯過,也是後來才變壞的,都說社會是個大染缸,白色是最容易被塗抹成亂七八糟顏色的了。
想來最初的他,應該的確有其質樸純良的一面吧,只不過他所在的那個崗位誘惑太多,再加上他自身的貪慾作祟,」說到這裏,陳晨冷笑,「這是最寬容的說法,事實上呢?每個人在任何時期,都難免會遇到這樣、那樣的誘惑,一切還不是看他怎麼面對嗎?要想學壞,有千萬個借口,可如果要守住本心,一個理由足矣。」
「什麼理由?」秦雅芙不由自主地抬頭問道。
「堅持唄,初衷不變,就沒什麼可以腐蝕得了的。」陳晨一梗脖子,面上的憤憤不平之色尚未褪去。
「是啊,」秦雅芙點點頭,垂下眼眸,還是沒辦法從中解脫出來,忍不住輕輕嘆息,「他怎麼就至於走到今天呢?」
「權利、金錢,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惜,人們要想得以生存,又是離不開的。」陳晨跟着嘆息。
「錢,用對了地方,就是在助人,否則,不過是拉人入深淵罷了。」秦雅芙解釋得似是而非,可心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蘭海軍的忽然落馬。
「哦對了,那他現在……」
「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他嗎?」
陳晨和秦雅芙同時開口,可因為秦雅芙本就有些底氣不足,這就好比一個自己知根知底的鄰居忽然出了事,連帶着,他家旁邊的人也有些抬不起頭的尷尬,所以,秦雅芙收住話頭,讓陳晨先說:「為什麼?」
「因為,前年有個跟我姐做瑜伽的學員,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丈夫是個生意人,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最後喜結良緣,又有了自己的小寶寶,蠻幸福的一家人吧?
女人的性子憨憨的,特善良,也因此,被老公騙得直到她懷二胎的時候,有一天,被小三兒堵在瑜伽館門口一通羞辱,還是我姐他們幫忙拉開的呢。
女人也是個急脾氣,在瑜伽館里休息了一會兒,多少平復了些情緒,可還是難以承受,於是一口氣跑到老公公司,準備直接找人論理。
卻因為她老公正在開個重要的會議,被拒絕在門外,她還是舍不下老公在外人面前丟面子的,所以,就憋著口氣回了娘家。
見到年邁慈祥的父母,她沒忍心說出真相,自己窩在房間一下午,等到晚上,她母親叫她吃飯時才發現,她都挺了屍了。
原來,她本身就有先天性心臟病,但從未發作過,沒人知道她這次的悲傷難過情緒達到了極致,以至於到最後,竟然默默掙扎至死。」
秦雅芙聽得心驚肉跳:「那也太……」
「這就是她的命吧,順風順水了二十幾年,想不到,到最後,一個承受不住,就一屍兩命了,還扔下一個已經出生一年半的女兒呢。
最可氣的是,女人沒有跟娘家人提到半句渣男的劣性,渣男什麼負擔都沒有不說,反而倒打一耙,說妻子死在岳父岳母家裏,一定是受了什麼委屈,從而跟他們的關係鬧僵。
再後來,他居然好意思送那個小三兒來我們這裏做瑜伽。」陳晨咬牙切齒地攥緊手裏剛剛往杯里放過糖的糖匙,似乎把它當成了那個渣男,恨不能捏碎,生吞了才解氣。
「你們,你們收她了?」秦雅芙也感覺到匪夷所思,心思不由自主地得到轉移,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我姐借口說她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做瑜伽,給打發了,否則,哼哼……」
「哼也沒有用,」秦雅芙瞪了陳晨一眼,「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再不濟,還有法律道德去判定他們的行為呢,可你們如果利用不正常的手段達成什麼目的話,那麼,結局卻是連渣男都比不上了。」
「我姐跟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也這麼說,可是,太不公平了,前些日子,我聽說,渣男和小三兒不光結了婚,還生了個大胖小子,你說,到哪裏去說理?」陳晨滿心的憋屈,到是難為了他的正義良善。
「各人的路各人走,你管得了嗎?」秦雅芙咬了咬唇瓣,想到蘭海軍再混蛋,好在唐曉蓮夠堅強,才不會出現那樣的悲劇,這,也算是不幸當中的大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