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芙得機會繼續滯留在店內，卻也知道不是長久之計，她一方面做著最壞的打算，考慮到如果老男人沒有電話，她該怎麼說動他幫忙出去打個電話；另一方面也琢磨著，若是他真的湊巧有電話，她又要怎麼打出去，還不被蘭海軍看到。

要知道，如果驚動了蘭海軍，他倒不至於當場怎麼樣自己，可萬一他一時激動，帶著她跑到別處去，林子航要想找到她會更難，而且，情緒不穩定之後的蘭海軍，是她根本沒有能力控制得住的，所以，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抓住機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大叔，一共多少錢？」理順了思路，秦雅芙不再猶豫，她邊跟老男人說話，邊再次看向外面。

此時的蘭海軍，已經直起腰，目光定定地望向這裡，他應該是已經清理乾淨垃圾，並擺好貢品了吧。

「一百三十塊。」大叔用食指按著計算器，快速加了一遍，看到最後定格的數字，報出價錢，並把秦雅芙挑選的假花和花瓶裝到兩個套在一起的大袋子里，放到了櫃檯上。

「大叔，您，您有電話嗎？」秦雅芙知道不能再拖延了，邊從包里往外掏錢包，邊問道。

「電話？什麼電話？」大叔一頭霧水，隨即反應過來，「你說公用電話吧？在墓園門口賣東西的地方就有，另外大門外面，還有兩個插卡電話呢，你既然想用電話，剛剛進來的時候，怎麼沒注意到啊？」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沒心沒肺呢？老男人垂下眼帘，望著秦雅芙掏錢的手。

「是啊，我真是沒注意到，」秦雅芙苦笑著搖頭，還得裝出一副無奈的模樣來，「那個，大叔，我，我想借您的電話用用行嗎？」

眼角餘光瞥見蘭海軍抬步往這邊走來，秦雅芙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發慌，她這話問得本就有些突兀，可她實在沒時間再從對方有沒有電話問起了。

「哦，你要打電話呀？」大叔聽秦雅芙問起電話的事，已經知道她的意思，卻還是沒太當回事兒，接過錢，隨口問道。

「不，不用，大叔，麻煩您幫我往這個手機號上打個電話，就說，我在墓地，後面再加上527。」秦雅芙急中生智，一眼瞥見櫃檯上的那個黑色計算器，急忙快速按下一串數字。

「著什麼急？進來時沒打成，一會兒出去再打不就得了？」大叔不以為然，明顯不想多管閑事。

「麻煩您了，大叔，這是一百五十塊錢，剩下的不用找了，算作您幫我打電話的話費！」秦雅芙眼看著越走越近的蘭海軍，心砰砰砰地跳成了一團，還得努力裝出平靜來。

「多出二十塊錢呢，你給我這麼多幹嘛？姑娘，你，你什麼意思？」大叔倒是意識到不尋常之處，他是商人，有著貪心的本質，卻還是對於秦雅芙提出的一個電話話費二十塊錢而感到不安，這次倒真急了。

「噓，大叔，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正好趕上手機沒電了，一時聯繫不上家裡人，怕我丈夫找不到我會著急，才會麻煩您的，這是您應得的通話費，拜託了！」

秦雅芙已經無從揣摩老男人是否有手機之類的通訊工具，或者他會不會為了自己的託付出去替自己打個電話了。

她只能認命地先扔下二十塊錢，隨人家的便了，假如老男人貪心，且又黑心的話，對於她來說，損失二十塊錢事小，希望可就沒了。

賭一把吧。

總算趕在蘭海軍還有幾步之遙的距離時，秦雅芙交代完成，她急步走到門口，再次回過頭來，已經平穩了情緒，微笑著跟大叔道別：「大叔再見！」

「哎，你，你……」

「砰」，玻璃門被關上了，秦雅芙把手裡的東西送到走近的蘭海軍面前，「你看我選的黃色和白色菊花好看嗎？」

「就這麼大點兒個地方，一共才幾種花？至於挑這麼半天嗎？」蘭海軍邊接東西，邊疑惑地往裡面望了眼。

「凡事貴在用心嘛，」秦雅芙感覺自己好歹又做了一次努力，不論能否成功，總算儘力了，心下稍安，乾脆故意挑了個蘭海軍不喜歡的話題折磨他，「曉蓮姐說的對，這些東西看似長得都差不多，可實際上，每一朵花的做工都……」

「一共多少錢？」蘭海軍望見小亭子里的老男人手裡拿著兩張鈔票，翻來覆去地看著，倒也是商人收錢后，慣常有的動作，讓他放下心來，反而想起自己剛剛疏忽的問題來。

「沒有多少，你別管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秦雅芙的本意是說她跟蘭叔蘭嬸的感情那麼好，出多少錢在他們身上都是應該的，可聽到蘭海軍的耳朵里，卻變了味道。

「嗯，這個倒是兒媳婦應盡的一份孝心！」蘭海軍滿意地點點頭，也就不再理會小亭子里的事情，拉起秦雅芙的手，就走了回去。

老男人在最後確認一遍不是假鈔后，回頭看了眼計算器上的數字，再看看外面走回墓碑前，虔誠跪拜的兩個人，眨著眼睛琢磨了會兒，雖對秦雅芙的話疑慮重重，可看在額外賺得二十塊錢的份上，終還是從裝錢的櫃檯抽屜里取出個老式手機，按了那串數字。

很快，電話那端就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你好，哪位？」

「呃，我，我，你是哪位呀？」老男人遲疑著，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我？你打來電話，會不知道我是誰？」那頭的年輕男人疑惑了下，隨即，倒是反應很快，「你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我是賣香紙的，」老男人倒是耐心十足地解釋著，「剛剛有個長得白白凈凈的姑娘來買東西，是她讓我打這個電話的，她托我轉告你，說『我在墓園』，這是原話啊，哦對了，還有，還有三個數字，是，是什麼來著？」

聽著老男人絮絮叨叨的話，正焦頭爛額的林子航真想吼一嗓子「老子都快瘋了，哪有空聽你扯什麼閑蛋啊！」可是，由於聽出對方的年紀不輕，他委實沒好意思直接爆粗口，而是把手機拿離耳邊，看了下屏幕，打算再確認遍這個打錯的莫名電話，就掛斷。

可就在這麼短暫的一個停頓期間，老男人的那句「我在墓園」，和他後面想不起來的數字令他愣了下。

「叔叔，您好好想想，她說是三個數字對吧？」林子航穩下心神，立刻追問道。

「嗯，對，是什麼來著？5，第一個肯定是5，可第二個和第三個我想不起來了，她剛剛就在計算器上留下你的電話號，別的什麼也沒說，唉，整的和接頭暗號似的。

小夥子，我可先聲明，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是看那姑娘慌裡慌張地，動了惻隱之心，才通知你的，真有什麼事，你們可別找我的麻煩呀……」

「叔叔，後面的兩個數字是不是2和7呀？您再好好想想，是527嗎？」林子航沒空跟老男人廢話，心頭一動，急忙問道。

「對，對啊，應該就是這三個數字，當時我聽著還怪順耳的呢，小夥子，你們，不是在幹什麼壞事吧？可別把我牽扯進去……」

「叔叔，您那裡是龍鳳山對吧？「林子航記得蘭海軍的父母親是葬在龍鳳山上的，他大膽推測道。

「是，沒錯，我說，小夥子，你聽見我的話了嗎？你們……」

「我知道，您放心，我們都不是壞人，叔叔，是這樣，我跟您解釋一下，剛剛給您留電話的是我老婆，她之前因為些誤會，被我的情敵騙走了，我正著急呢，想不到她後悔了，看來還是捨不得我呀，哈哈，叔叔，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太謝謝您了，等見了面，我一定好好酬謝您！」

林子航嘴巴甜甜地叫著叔叔，原就開著車四處遊盪尋找妻子呢，現在正好一腳油門，直奔目的地，他是故意把事情歪曲了說的，否則，他若是直接說蘭海軍挾持了秦雅芙，他怕老男人會不肯幫忙。

「謝倒不用了，你們別找我麻煩就行。」老男人的膽子很小，他不想惹火燒身

「那可不行，這是您應得的！」林子航的通話不敢停，繼續跟老男人商量著，「叔叔，我現在正往您那裡趕過去，但是，我有個擔心，怕他們會趕在我前面離開，叔叔，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再麻煩您一件事……」

「哎呀，我的電話費！」老男人不樂意了，他本來只想著傳達一聲，已經仁至義盡，結果居然遇到個磨嘰主兒，嘴巴再甜，可他沒完沒了也夠討厭的。

「沒關係，叔叔，電話費好解決，一會兒我給您手機充一百元話費就是，您老能夠告訴我妻子在哪裡，我已經萬分感謝了，您是不知道我有多慘，我老婆生了對雙胞胎，正在家裡哭呢，沒奶吃，都快哭背過氣了，多虧您通知啊！」

林子航現在是怎麼凄慘怎麼說，希望能夠博取到一點點的同情，為自己多爭取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