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時候，因為孩子小，秦雅芙的身體尚未恢復，所以，林母過來后，就會細細地替他們做一番打掃，弄得她挺不好意思。

而林子航又不得閑，秦雅芙也不忍心招呼他，只好將就過去了。

及至後來，秦雅芙便總是在婆婆來家裡之前，抽空把屋子收拾乾淨，盡量不讓她照顧完自己和孩子之後再額外受累。

「二十四孝兒媳婦嘛！」林子航笑著點點頭，對於他來說，哪怕老婆什麼都不做，也不準自己媽媽說她半句不是，更何況，她還是蠻自覺的呢。

「你就會拍馬屁！」秦雅芙溫柔地笑著，走近丈夫，看到他脖子上的紅痕，忍不住抬手輕輕摸了摸，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我，我沒想到這麼明顯。」

「我樂意呀，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就想要這麼個『情侶印』，看著舒服。」林子航望著秦雅芙脖子上跟自己的差不多的印痕，笑得愈加開心，他的想法懶得跟不信自己的妻子說，可心裡卻是另有計較的。

「怪疼的，何苦呢？真是不明白你！」秦雅芙已經習慣了經常被林子航啃咬的滋味，倒是更不放心他的感受，忍不住嘆著氣，踮起腳尖兒，張嘴在原位置上輕輕吻了吻，柔聲道，「乖，我以後會注意的……」

「你注意什麼？」林子航被妻子的話說得笑了起來，伸手把人箍進懷裡，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魅惑著聲音道，「你應該知道，我最喜歡你這麼『暴力』……」

「好了，不鬧了，我去看看孩子們醒了沒？」秦雅芙了解林子航在自己身上用心太多，忙轉移話題，找借口逃脫掉。

林子航也不惱，慢悠悠地跟在秦雅芙身後，來到嬰兒房門口站定，看著她跟床上已經醒來的孩子們打招呼。

而秦雅芙隨著孩子們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丈夫跟過來，不由得會心一笑，朝他招招手：「我要喂孩子了，你幫不幫忙？」

「幫，這個忙必須得幫，雖說他們是在搶我的『福利』，可總比看不到要划算吧。」林子航大言不慚地湊過來，待孩子們吃上奶，剛要再往前湊，卻在看見林逸春冰冷的眼神后鬱悶起來，憤憤地指著他斥道，「你小子跟我使什麼厲害？反天了不成？」

「幹嘛呢？又犯病！你就這態度待孩子？」秦雅芙一下子就陰沉了臉，冷聲道，「我昨天看見蘭海軍那麼凶孩子，心裡就不是滋味，想不到……哼，看來這天下男人都是一個樣子！」

「怎麼可能？他是偽君子，我是真小人，有得比嗎？」林子航倒也承認自己同樣不夠偉大，只是難免跟著冷笑，「我再混蛋，卻還做不出他那樣的齷齪事！」

「你什麼意思？」秦雅芙的臉上已經結了霜，「林子航，你又要說什麼？」

「我說什麼？他除了表面上的假仁假義之外，根本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

「好了，你去上班吧！我們不用你管了！」秦雅芙很突然地就打斷了林子航後面的話，看來，他這是又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辭，等待自己的「醒悟」呢，真是不讓人省心！

「你不愛聽，我不說就是，可是，你也太霸道了，雖說有時候我也霸道，但我講理呀，不像你，問完話，又不給機會回答，到底想怎麼樣？」林子航有些委屈，更多的是不屑，他發現，凡事一旦跟蘭海軍沾上邊兒，秦雅芙立刻變臉，心有不甘，忍不住替自己分辨。

「沒什麼可回答的，你就當我是自說自話好了！」秦雅芙的心氣不順，原本好好的早晨，因為個外人引發矛盾其實挺無趣的，可是不知為什麼，不管她現在對蘭海軍如何設防，卻還是不願意聽到林子航在自己面前提及他的不是。

這種感覺很複雜，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麼說或許有些嚴重，或者不是很符合實際，可事實上，秦雅芙真的就是這種心情，憑直覺，她也越發看出蘭海軍跟唐曉蓮的婚姻很成問題，雖然看似妻賢女乖母太平，但他分明是不快樂的，他的心裡始終割捨不下對自己的念想。

這不是好事，秦雅芙心知肚明，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因為秦雅芙發現，不論自己說什麼，在蘭海軍看來，都有藉機關懷他之意。

既然如此，那麼，為了捍衛自己跟林子航的愛情，也讓痴心的唐曉蓮收穫她應得的安穩生活，秦雅芙只好選擇遠離，遠離蘭海軍的視線，不讓他再有機會在自己身上多思多慮，更加不能給他半點可思念之機。

希望時間長了，距離遠了，最終也就可以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步入正軌吧，秦雅芙暗暗嘆息。

林子航望著妻子低垂著眼眸，快速眨動的睫毛，自嘲地笑笑，心裡不大舒服，卻沒有再說什麼，起身走了出去。

秦雅芙的眼角餘光自然看得見林子航的離開，但也沒做阻攔，有些話，說不通，便只能不說。

等秦雅芙餵飽了孩子們，把他們放到嬰兒車裡，推到客廳時，看到林子航正腰板挺得筆直地坐在餐桌前，他的胳膊肘支在桌子上，雙眼望向窗外，如同一尊俊朗、沉默的雕像，雖然靜寂無聲，卻還是清晰地表達出其內心的煩躁，他，怎麼可能開心得起來呢？

這個樣子的林子航讓秦雅芙愈加內疚，她也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可又看不出有多嚴重的後果來，就像她無法理解丈夫為何對蘭海軍深惡痛絕一樣，他同樣沒辦法改變她由來已久的主觀思想。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這個道理說起來，大家都明白，但真正遇到了，幾乎大多數人都無法看穿，所以，偏執的煩惱便形成了人們一時半會兒無法化解的矛盾。

兩個人相知相守多年，可以說，這些矛盾已經不可能再給他們之間的感情造成多麼嚴重的傷害，只不過，到底是塊心病，不知道要到何時才得終了？

八、九個月大的孩子們正值活潑好動之時，他們跟父親的關係很好，別看林子航平時在他們身邊的時候不算太多，但父子天性使然，令他們很是依賴於他。

「……爸爸……」

就在秦雅芙有些愣神之時，忽然就聽到奶聲奶氣的一聲「爸爸」叫出口，這令秦雅芙吃了一驚，急忙低頭去看，因為這兩個小傢伙的嘴裡一直嘀嘀咕咕地，聲音又差不多，實在沒有注意到是哪個發出來的。

林子航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轉頭看到妻兒站在客廳里，大小三個人都一臉懵懂地望著自己，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到嬰兒車旁邊，瞪大了眼睛打量他們，嘴裡問著妻子：「剛剛是誰叫的我？」

「不知道，沒聽出來。」秦雅芙皺著眉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她感到實在有些對不住丈夫，不說剛剛無緣無故的拌嘴，單就孩子的第一聲「爸爸」，這麼美好的一件事情，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是哪個叫出來的。

「沒關係，你不用難過。」林子航當然知道秦雅芙的心裡不大舒服，該做的反思，她已經做半天了，他也不想再為難她，更何況，自己有兩個寶貝，才會鬧出這種分不出是誰先叫了他的烏龍事件，說起來，畢竟是遺憾和歡喜並存的，所以，他也不是很失落。

「叫爸爸，再叫一聲好不好？」秦雅芙還是不安心的，便蹲下身子，耐著性子跟兩個孩子商量，期望他們這次能夠明確表達一下心意。

可惜的是，兩個小傢伙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珠兒靈活地轉來轉去，時不時地還朝著一臉認真的媽媽嘻嘻笑笑，嘴裡嘰嘰咕咕地說著「火星語」，偏就不肯再發出人類的語言。

「你們，你們倒是再叫一聲呀！」秦雅芙有些急了，眼角不知不覺地就濕潤了，抓著林逸禾的小手搖晃著問道，「告訴媽媽，是不是你叫的爸爸，再叫一聲讓媽媽聽聽好不好？」

「傻丫頭！」林子航從後面擁住妻子，把頭伏到她的頸窩裡，柔聲道，「一般小孩子都是先叫媽媽，你不著急讓他們喊你媽媽，倒是逼著人家承認是誰先叫了爸爸，你有多傻？」

「我，我，我願意！」秦雅芙吭哧半晌，終是哽咽了聲音，轉過身，低下頭，不去看丈夫，只是語氣幽幽地說，「我知道，你愛他們並不比愛我少，所謂付出總有回報，小孩子的心最是摻不了假，他們這是回報你的愛呢。」

「真的？」林子航好笑地望著半低著頭的妻子，伸雙手扶著她的肩，聲音不自覺地就得意起來，「既然連小孩子都知道回報我，那麼你呢？你準備怎麼回報我？」

「我？」秦雅芙聽到丈夫的聲音很輕鬆，總算放下心來，抬起頭，眨著還帶著濕意的雙眼看了看他，隨即，目光望向別處，嘴角忍不住上揚，幽怨地嘆了口氣道，「你不是最討厭我懷著報答的心理跟你在一起了嗎？我怎麼敢說『回報』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