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張放大的臉緊緊貼著剛剛醒過來的秦雅芙，熟悉的唇舌糾纏在她的口中。

和著鹹鹹的淚水，還有喃喃的低語聲：「……芙……醒醒……醒醒……」

秦雅芙皺著眉頭想要別開臉，卻辦不到，只得哼哼著推拒，一如往日，她在沉睡中被林子航痴纏時的反對：無力，卻又溫情。

「雅，雅芙？」林子航在渾渾噩噩地人工呼吸當中清醒過來，緊緊盯著已經睜開眼睛的妻子。

這個小女人，都快把他嚇死了，儘管陳潔說，她只是一時脫了力，很快就會蘇醒，並吩咐護士為她吸上氧氣。

林子航卻被秦雅芙昏迷的樣子嚇毛了，在聽到陳潔說的「氧氣」二字后，才意識到她是因為缺氧了，那還用什麼氧氣瓶？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秦雅芙蒼白的唇，根本看不到在場的醫護人員了，徑直低頭為她做起人工呼吸來。

含住熟悉的唇舌，連林子航自己都分辨不清他在做什麼？

他只知道要努力、用盡全力地把她拉回來，只有她回來了，他才能活下去，否則，大不了跟著她去。

陳潔面對魯莽的林子航哭笑不得，反正秦雅芙的現狀雖然嚇人些，卻也不是很糟糕，她久經女人生產的場面，自然知道事態的輕重，由得林子航盡心儘力，反而讓他心裡安定些，畢竟秦雅芙的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如果林子航的情緒不穩定下來，對秦雅芙再繼續努力也會產生影響。

就這樣，儘管秦雅芙感覺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可事實上，不過是幾分鐘之間的事情罷了。

林子航在秦雅芙瞪圓了眼睛望向他的時候，終於冷靜下來。

「寶貝，你醒了？」林子航不確信地盯著秦雅芙的臉半晌，又用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還是不放心，反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啪」地一聲脆響，疼得林子航一哆嗦，但還是馬上望向面前的妻子。

秦雅芙還是眨著澄澈的眸子看著林子航，只不過，現在的眼睛里滿是心疼之色，她甚至虛弱地抬起手來，撫上他的臉，嘴裡嘟囔著：「幹嘛啊，傻瓜？」

這下子，林子航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了，興奮的同時，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站著的醫護人員，不由得羞紅了臉，他無意識地揮了半天手，才從嘴裡冒出一句解釋來：「對，對不起，雅芙，我不該讓你順產的，結果，害你遭這麼多的罪，寶貝，對不起……」

「行了，雅芙沒事了，你別難過了，先給雅芙喝點兒水，讓她緩緩，繼續努力，咱們把第二個孩子也生下來，就徹底成功了！」清洗完第一個孩子，並送到外面家屬手裡之後，走回來的陳潔拎著林子航的一隻胳膊，往旁邊輕輕拉了拉。

「好，好，沒問題！」林子航高興地應著，轉身去取保溫杯。

晃了晃保溫杯，林子航才發現，在待產室時，杯里的水已經被秦雅芙喝光了，他忙往外面走去，準備回病房取水。

「帥哥，這裡有飲水機，不用出去！」護士看不過眼了，這個大帥哥，看著也算是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實則就是個失心狂，長不大的孩子，為了老婆，可以什麼都不顧不說，居然連放在門口的飲水機都看不到。

這樣的男人，既讓人感覺好笑，同時又令人艷羨、敬佩，試問身為女人，有哪個不希望擁有一個這樣真心疼愛自己的男人呢？

林子航不知道護士心中所想，只不過雖然得到善意提醒，卻還是窘得厲害，頂著發燙的臉，邊點頭，邊道著謝，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水，匆忙回到秦雅芙的身邊，心下稍安，反正為了老婆，他是豁出去一切了。

這時的秦雅芙看起來愈加蒼白無力，但是，眼神似乎比之前還要堅定，她抿了抿嘴角，朝林子航搖搖頭：「我不渴，現在陣痛又開始了，繼續吧！」

秦雅芙最後的話就不是跟林子航說了，她望向陳潔時，用力點了點頭：「我可以的！」

「好，加油！」陳潔對著秦雅芙握了握拳頭，對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夠堅強的母親，她還是蠻佩服的，要知道，雖然順產是她提出來的，但是，如果產婦為免受生產之苦，非要剖腹生產的話，她也管不到。

而且，換句話說，大家都知道，產科醫生最賺錢的方式就是做剖腹產手術。

陳潔也算是有業界良心的人了，肯耐心勸解秦雅芙順產生孩子，當然，事實上她也是擔了好大風險的，而現在，看到秦雅芙肯堅持到底，她自然也鬆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秦雅芙總感覺生第二個孩子時，似乎尋找到一些用力的節奏和方法，所以，雖然疼痛依舊，可相較之前，還是要順利些。

又煎熬了一段時間，第二個寶貝終於也出生了。

陳潔拍哭了這個孩子后，簡單清洗過，就把孩子送到了產房外面。

當陳潔再次回來，處理好秦雅芙的善後工作后，看到林子航呆怔地蹲在產床邊，半天沒動地方，不由得好笑地對秦雅芙說：「你老公快被嚇出病來了。」

「子航，我沒事了，咱們回病房吧！」秦雅芙低頭看了眼林子航一直跟自己攥在一起的手，他的手背上，有好幾處指甲痕迹，她伸手摸了摸，為自己之前的舉動感到內疚，真是瘋了，自己難受也就罷了，何苦拖累他跟著擔驚受怕呢？

這些想著，秦雅芙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有機會再生孩子，你可別跟著了……」

「胡扯！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生了，這些罪，你還沒遭夠嗎？」林子航恨恨地瞪了秦雅芙一眼，「當初就說抱養個別人家不要的孩子得了，你非要自己生，現在好了，真不知道你這是生孩子呢，還是在催我的命？」

「哈哈！林子航，你說什麼糊塗話呢？第一，國家政策不允許你們再生二胎的，第二，你去哪裡抱養別人家的孩子？現在人們的經濟條件好了，大多數是服從國家規定，只生一個的，至於非要多生的，通常人家都是寧可辛苦點兒，也自己養著的，真正狠心把孩子送人的，可是少之又少的，並不容易遇見。」

陳潔的話，讓秦雅芙想起去年林子航為了給自己吃上定心丸，特意托冷梅幫忙要別人家孩子的事情來，她對那件事印象深刻，如今自己也生了孩子，同為母親，想想經歷那麼多辛苦才生下的孩子，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送人呢？看來這人心，還真是夠可以的！

「陳主任，她，她現在確定沒事了是嗎？」林子航被秦雅芙提醒后，知道一切塵埃落定了，卻還是不放心妻子的身體狀況。

「沒事了，不過，身體虛弱得厲害，建議再住幾天院，打點兒營養的葯，有助於康復，但這個不強求。」陳潔交代著，又怕擔上醫院亂收費的罪名，所以解釋了一句。

「好，沒問題，你說都需要做什麼，我們照做就是。」林子航如蒙大赦，這下子，才徹底活絡過來，興奮地答應著，搓著雙手，恨不能擁抱陳潔一下才好。

「其他的注意事項，我之前已經交代過了，如果忘記了，可以再來問我。」陳潔憋著笑，倒退了幾步，想了想，終於問出心中疑問，「我很好奇，你們對孩子是個什麼感覺？怎麼至今都沒人問起是男孩兒女孩兒呢？」

「哦，這個……」林子航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睛，小聲說，「如果我說，在雅芙剛剛昏迷的時候，我恨不得拿他倆的命換我老婆的命，你，你會不會告我謀殺啊？」

「胡扯！」秦雅芙氣得動手錘了林子航的胳膊一把，雖然使不上什麼力氣，可不滿之情必須得表達出來。

「哈哈……你這樣的心態嘛，可以算是人之常情，當然，也只能想想哦，再者說，其實主要原因還在於，因為孩子沒出世，沒有跟你見過面呢，所以，肯定是以大人為重嘍！」陳潔笑夠了，眨了眨亮晶晶的雙眼，狡黠地笑，「可是，如果你們見了孩子之後，估計十對父母，得有十一對都捨不得放棄的。」

「是嗎？我可不那麼想，害我老婆差點兒沒命的傢伙再可愛，也沒用，從現在起，誰願意要，就給誰好了，我……」

「林子航，你就是一混蛋！」秦雅芙沉著臉，恨聲打斷林子航並不領情的答覆。

「好了，孩子都生完了，林子航，趕緊抱你老婆回病房吧！」陳潔對這對夫妻的性子大體也有所了解，感覺真是跟他們糾纏不清，索性轉身去收拾她的工作台了，不再理會他們。

林子航滿意於陳潔不跟著摻和自己的家事，點著頭，樂顛顛地伸手來抱妻子。

秦雅芙白了林子航一眼，反而自己雙手用力，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

「哎，你這是幹什麼？逞什麼強啊？」林子航一看秦雅芙的舉止，很是著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