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蓮沒想到婆婆會如此直接地要求自己把隱私展現出來，可是，既然她已經接過了孩子，自己再不同意，便是不給她面子了，唐曉蓮一向很注意維護婆婆的顏面，只得老老實實地動手掀開衣服。

秦雅芙也有些替唐曉蓮感覺難堪，又不好拒絕，抬眼快速看了下，卻忍不住驚嘆：「哎呀，這麼長的口子！」

秦雅芙記得以前看見過自己嫂子剖腹產後的刀口，恢復得很好，而唐曉蓮的則是粗粗的，像條毛毛蟲般趴在那裡，很是顯眼，當然，可以想象，其主人一定受了好些苦。

「是啊，」唐曉蓮苦笑，「我的皮膚癒合能力不好，平時不小心划個小口子，恢復得都比別人慢，更別說是個刀口了，疼了很多天，炎症消得也慢，很是受了些罪。」

「那醫生也沒辦法嗎？」秦雅芙有些不理解，她自己的手受個傷什麼的，都是很快就好起來的。

「沒有，」唐曉蓮搖搖頭，垂下眼眸，聲音很小地嘆了口氣，「這個應該跟個人體質有關係吧，我也說不好，反正那段日子挺灰暗的。」

「好在都熬過來了，」秦雅芙摸了摸蘭馨怡的臉蛋兒，輕聲勸道，「現在看看這麼可愛，又伶俐的寶貝，是不是有種不管吃了多少苦都值得的感覺？」

「對，」唐曉蓮笑笑，「你說的對，總算她越來越好了，讓我看到付出的努力沒有白費，還是不錯的。」

「那就是了，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曉蓮姐吃過的苦，慢慢都會轉化成幸福的。」秦雅芙滿眼的憧憬，她始終相信好人會有好報的。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蘭母面無表情地開口打斷兩個人的對話，「同是女人，我也嘗過生育之痛，肯定不好受。」

秦雅芙對蘭母的說法無言以對，說起來，老年人經歷的苦難遠勝於她們年輕一代，所以，她不當回事也不奇怪。

唐曉蓮彆扭地咳咳了聲，轉移了話題：「雅芙，我們今天來，就是過來串個門，因為馨怡這麼大的小孩子需要多接觸外人，多去新的場所走走，這樣對孩子的身心健康都有好處，你也知道，我在這裡關係好的人不多，所以，只能來叨擾你了。」

「我說過，雅芙不是外人，她從不計較這些，你還不好意思。」蘭母有些不高興地對著兒媳婦說話，她真是這麼想的，在她眼裡，秦雅什麼都好，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哈哈！蘭嬸說笑話了，」秦雅芙感覺得到唐曉蓮的落寞，心中也為蘭母總是處處維護自己而感道不舒服，這老太太，當著兒媳婦的面，這麼誇自己又是何苦的呢？

「哎呀，馨怡尿了！」蘭母忽然變了臉色，忙抱起孩子往衛生間跑去。

留在秦雅芙還在愣神的時候，唐曉蓮已經拿起尿布追了過去。

這時，秦雅芙看見沙發上面有一灘水漬，很明顯是蘭馨怡的「傑作」。

秦雅芙站起身，抓起茶几上的面巾紙擦了擦，也只能吸去一點點的水分而已。

唐曉蓮同婆婆給孩子換好尿布走了回來。

「雅芙，真是不好意思，」唐曉蓮搓了搓手，頗為無奈，「本來應該用尿不濕的……」

「那可不行！」蘭母搶過話去，她的眼神陰冷、煩躁，「我記得馨怡三個月時，你帶她去打預防針，就是給她穿的紙尿褲，憋的她半天沒有尿，從那以後，她撒尿就沒個準兒了！」

蘭母說這話時，很是氣憤，分明責怪唐曉蓮對孩子照顧得不夠好。

「媽想多了，現在很多人都給孩子用紙尿褲……」

「我說不行就不行！」蘭母沉下臉，冷聲道，「別人家的孩子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蘭家的孩子不可以用那個東西！」

「蘭嬸別激動，用也好，不用也罷，都不是問題，總之商量著來嘛！」秦雅芙忙勸道，「其實我侄子小時候，我媽就反對我嫂子給孩子用紙尿褲……」

「就是嘛，曉蓮你看，不止我一個人固執吧？」蘭母挑釁地望向唐曉蓮，她很高興秦雅芙為她找到個同盟軍。

唐曉蓮低眉順目地點點頭，並不多說什麼，她已經習慣了婆婆的跋扈個性，老太太向來容不得自己反駁，想想自從生下孩子后，她一直生活在這種半壓迫的氣氛當中，她幾乎算是學會了順從。

「可是凡事無絕對，雖然為此，我嫂子同我媽之間也鬧過彆扭，可她依然用她自己認為對的方式照顧孩子，結果最終，我媽也承認在出門的時候，帶紙尿褲還是方便些，而且，我侄子長大后，不也什麼事都沒有嘛。

蘭嬸，我理解你的心情，同我媽一樣的傳統思想嘛，沒什麼不好，不過，時代在進步，人們的生活質量都在提高，你沒必要非停留在原地踏步呀！」

秦雅芙欲擒故縱地跟蘭母講了個淺顯的道理，這種類似的話，唐曉蓮用委婉十倍以上的話勸說過婆婆，可惜都不奏效，反而引發爭執。

可今天，這話從秦雅芙的嘴裡說出來，蘭母竟沒有惱，反而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唐曉蓮有些緊張，以她對婆婆的了解，老人家很有可能會翻臉，如以往一樣，不管不顧地指責自己對她不敬。

可是今天，一切竟沒有那麼發展，蘭母看向秦雅芙的眼神始終沒有氣惱，她陰晴不定的臉色轉換一輪后，最後還是微微笑笑：「擺事實講道理，小丫頭，就你會說話！」

秦雅芙莞爾一笑：「若說理論和實踐，我都不及曉蓮姐，直到今天，很多觀點，我都是受曉蓮姐的影響呢，蘭嬸，你不知道你兒媳婦有多棒？她在『金色麗人』做營業部經理時，最是以德服人，從沒人對她不尊重的，這可是人格魅力！」

「哈哈！什麼人格不人格的，？你們年輕人說話文縐縐的，倒是有趣，反正，我不提倡給孩子用那個東西，最好就不要用。」蘭母的態度稍稍軟了些。

秦雅芙只想緩解下彆扭的局面，看蘭母不再陰沉著臉，便招呼她們坐下。

唐曉蓮懷裡抱著孩子坐到沙發的一角，頗為局促地望著旁邊的那灘水漬，小聲說：「雅芙，那個，你得把沙發套取下來浸泡，再清洗，畢竟是尿液，會有味道的。」

「沒關係，這個家裡不也馬上就有寶寶了嗎？尤其一下子會來兩個，還不知道得把這個家折騰成什麼樣子呢。」秦雅芙不以為然地笑笑，想象一下不久的將來，家裡兩個寶貝得多鬧人呢？估計雞飛狗跳應該得是家常便飯吧？

「兩個就是好，不管怎麼玩兒都有伴兒。」蘭母看著秦雅芙大大的肚子，忍不住感慨。

「不管幾個，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地就好，我看馨怡的氣色不錯，可見你和曉蓮姐的努力越發明顯了。」秦雅芙實在對蘭母的心思猜不透，幹嘛總是這麼壓制著人家呢？

「嗯，孩子必須健康、快樂！」蘭母聽到秦雅芙的誇讚，心情好了許多，不忘口頭上都要替她的孫女說話。

三個女人說了會兒話，蘭海軍打來電話，得知母親和妻子都在秦雅芙家裡，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說自己會過去接她們。

唐曉蓮說自己開了車呢，可是，蘭海軍那邊好像很忙，已經率先掛斷了電話。

時間又過去半個小時，蘭馨怡在母親懷裡安然睡去，蘭海軍敲響了秦雅芙家的門。

秦雅芙作為主人，自然去門鏡處看清來人才打開。

蘭海軍的手裡捧了兩束康乃馨，一束粉色，淡然恬靜，讓人看著舒坦，他遞給了秦雅芙；另一束則是大紅色，嬌艷欲滴，他遞給了唐曉蓮。

「今天是什麼節日？怎麼想起來買花了？」蘭母有些不悅地問道。

「不是節日，媽，你管的事太多了，不是跟你說，你只要照顧好你自己和馨怡就好嗎？」蘭海軍的語氣里有些撒嬌的意味。

說起來，年輕人的許多想法的確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能夠理解得了的。

「你們的閑事，我才懶得管！」蘭母翻了兒子一眼，轉身坐到沙發上。

「不管就對了，你老人家身體好些，心情愉快點兒，我就放心了，其他的事，順其自然就好，你以後不要瞎操心了。」這時候的蘭海軍就拿出家長的模樣來同母親講話了。

「嗯，我本來也沒操心，今天不過是跟著曉蓮給孩子打預防針，之後，我想起最近都沒見到雅芙了，必須得過來，看到她好就行了。」蘭母雖然平時對秦雅芙喜愛得不行，可在蘭海軍面前，卻又不得不表現平靜，因為他一直提醒自己得注意對待唐曉蓮的待遇問題上。

「嗯，雅芙，咱們有半個月沒見吧？變化蠻大的。」蘭海軍朝秦雅芙笑笑，眼裡滿是寵溺的味道，他依然渴望可以繼續寵著她。

「是啊，醫生說，現在正是小孩子長身體特別快的時候，所以，我的模樣自然『慘不忍睹』。」秦雅芙自嘲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