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些倒地不起的魔軍之外，其餘的魔軍在得到了命令之後立刻四散開來，給赤剎讓出了一條路。

走到西擇的身前，赤剎居高臨下的睨著這位曾經在修羅界中聲望僅次於蒼妄的女子，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大將軍王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得臣服在本夫人的腳底下？不僅僅是你，很快，本夫人也會讓蒼妄如你這般，乖乖的拜倒在本夫人的身前。」

大概是因為西擇的意識之中對蒼妄的崇敬和愛慕太過深刻，她那就連受到魔軍攻擊都沒有動過一下的身體忽然抖了抖，大概是被赤剎對蒼妄的褻瀆給氣的。

「喲，還有力氣生氣呢？」赤剎故作驚訝的張大了嘴，眼神之中卻閃過一絲殺意。

她猛的蹲下身來，一把狠狠捏住了西擇的下巴，迫使她抬眼與自己對視，口中陰測測的說道：「就這點能耐還妄想將本夫人碎屍萬段？本夫人就留著你這條賤命，讓你這具美妙的身體成為供我魔族將士淫|樂的玩物。你不想成魔，本夫人偏偏要你成魔，而且還要你成為最下|賤的魔妓。」

與赤剎眼中閃爍的惡毒和瘋狂相比，西擇那雙已經泛出紅光的眸子卻顯得無比的平靜，就在赤剎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西擇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這笑容雖是嘲諷不假，但是赤剎卻是在這個女子勾起嘴角的一瞬間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西擇的下巴給鬆開，揚手便欲朝著西擇的天靈蓋轟擊下去。

就聽「轟」的一聲巨響，兩股強大的法力碰撞在一起發出刺眼的光芒，法力的波動將兩個女子周圍的一切都掀飛了起來，本就魔氣繚繞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像是渾濁的池水一般，什麼也看不清了。

兩股法力碰撞的威力之強，就連距離西擇數十丈遠的安如月和蒙羽都覺得一陣腥風夾雜著飛沙走石迎面撲來，讓她們不得不抬起手來擋在自己的面前。

方才那一瞬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們當真是沒有看清楚，但是她們知道，這強大的法力碰撞所產生的波動有一半是來自於西擇的。

也就是說，無論西擇之前是不是因為受傷不支而單膝磕地，她都在赤剎對她動手的那一瞬間做出了反抗，並且是動用了和赤剎旗鼓相當的力量來反抗。

兩個女子真的很難想象，為了這一擊的力量，西擇到底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法力的餘波漸漸的平息，周遭渾濁的空氣也逐漸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安如月和蒙羽急急放下手來，朝著西擇所在的方向看去。

入眼的西擇尚在原地，但是之前堆積在她周身的修羅將士的屍體因為方才那劇烈的波動而飛出了老遠，而她的身體卻是因為腳下地面不堪重負的碎裂和凹陷而明顯矮下去幾分。

至於原本居高臨下的赤剎，此刻卻是身在距離西擇三丈之外的地方，動作如同西擇一般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捂著胸口劇烈的喘息著。而在她面前的地面上還有一灘血跡，是她因為這一擊而受創的證明。

「西擇將軍……」安如月喃喃輕呼了一聲，淚水幾乎在一瞬間不受控制的就奪眶而出。

由於身在西擇的背面，所以她看不見西擇的臉。但是這個女子先前便已經受到了傷害，這一擊之下連赤剎的情況都如此不妙，更何況是已經受傷的西擇呢？

安如月幾乎都不敢去想象，現在的西擇，是不是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不過，她這一聲輕呼，除了她自己，大概也就只有身邊的蒙羽能夠聽見了，遠處的西擇就彷彿是一具風化了的人形雕塑，約莫只要一陣大風吹過，她的身形就會化作砂礫飄散而去。

「咳……咳咳……」赤剎悶咳了幾聲，雙目怨毒的看向西擇，口中惡狠狠的說道：「好一個西擇，本夫人還真是小瞧了你。」

然而，西擇卻並沒有給她回應。

西擇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赤剎，這一刻她已經不會去考慮這個女子是因為傷勢過重而根本無力與她針鋒相對，她只知道，即便早已成了魔，她依然憎恨那些將她當做異類不屑一顧的人，尤其是像西擇這樣實力強大並且總是高高在上的修羅。

「都給我上，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我要她永世不得超生！」赤剎紅著眼，對著身後剩下的魔軍近乎咆哮的吼道。

就在一眾魔軍對著西擇蜂擁而上的時候，一道暗紅色的光芒自烈陽宮內閃出，飛速掠至西擇的身邊，化作一個身穿暗紅色寬大長袍的人影。

來者速度極快，在魔軍出手攻擊到西擇之前一把將西擇攔腰抱起，一個閃身退至安如月和蒙羽所在的位置，在兩個女子驚訝的目光中將一道法力注入了西擇的體內，然後又將西擇交到了她們的手裡。

「看好她，千萬別再讓她出什麼岔子，否則便是王上來了，也救不了她了。」一個沙啞而詭異的雙重音自這個身穿暗紅色長袍的人嘴裡發出。

安如月抬起頭來，訥訥的望著眼前這個依舊戴著面具遮住了半張臉的女子，喃喃道：「影半妝？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莫要說是安如月納悶，蒙羽也是一臉驚疑不定的望著面前這個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古怪的女子。

雖說這個女子有半張臉被面具給遮住了，但是露在外面的那半張臉，怎麼看都與赤剎一般無二。

蒙羽從未聽聞赤剎有過什麼孿生姐妹，即便是與赤剎同母異父的曼沙，那容貌也與她沒有分毫相似之處，是以面前這個古怪女子的身份，蒙羽是完全猜不透。

不過，方才這個女子是從烈陽宮中竄出來的，所以蒙羽知道，這就是數月之前空離神君悄悄帶到修羅界來的那位「重要人物」。

當時空離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通知了西擇一聲，說他帶來了一個身份十分特殊的人，就藏在烈陽宮中，可能在關鍵的時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有空離的隱匿禁製作為保護，所以西擇並沒有對這位「重要人物」的安全問題太過擔心，只是將此事告知了蒙羽一聲，讓她知道有這麼人的存在。

蒙羽正愣神呢，就聽影半妝輕笑了一聲說道：「想不到一年多不見，你這丫頭的實力竟然能突破到如此境地，真是不簡單啊。」

安如月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那又如何？我依然還是這麼沒用，還是只能仰仗別人的保護。」

「莫要妄自菲薄，實力是需要時間的積累的，你現在的高度已經是常人難以企及的了。再有個三五百年，或許那個臭書生都不一定是你的對手了。」影半妝拍了拍安如月的肩膀，說著卻是頓了頓，疑惑道：「對了，那書生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這可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安如月的面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起來，思緒也跟著飄到了九霄雲外。

蒙羽雖不知影半妝口中的書生是誰，但是看見安如月這驟變的面色，當即也就明白了，影半妝這是在詢問青辭的下落。

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蒙羽說道：「那個……影姑娘，眼下似乎不是敘舊的時候吧。」

蒙羽話音剛落，影半妝的眼神忽的一凝，抬手便對著身後揮出一道法力，將幾個試圖靠近他們的魔軍給轟殺了。

「呵，你說的不錯，待本尊解決了他們，再好好與這丫頭敘敘舊。」影半妝冷笑一聲，倏地站起來，轉身朝著餘下的魔軍緩步走了過去。

看見影半妝方才果斷且強悍的出手，蒙羽又是呆了呆，輕輕拽了拽安如月的衣袖，小聲問道：「她……到底是誰啊？」

「呵。」安如月苦笑了一聲，「你一定是為她那半張臉的容貌而感到驚訝吧？說來也是諷刺，她本是赤剎的一部分，後來被赤剎親手給剝離出來，還差點成為了噬魂獸的食物。」

「噬魂獸的食物？你的意思是，她是赤剎的某個魂魄？」蒙羽愕然道。

安如月點了點頭，「她是赤剎的愛魄，以及……善念。」

「善念？」蒙羽更加驚愕了，赤剎這樣的女子，身體里也會有善念這種東西嗎？

「很不可思議是不是？說起來，赤剎本就不是純粹的魔體，她的體內還有一半屬於修羅的血脈。只是後來她為了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魔，所以剝離出了體內為數不多的善念，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安如月說著，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因為她現在肚子里正在孕育一個小生命的緣故，所以她對於赤剎的命運有了一種別樣的感慨。

可以說，赤剎打從娘胎起，就註定了是個悲劇，這世間本不該有她的存在，卻是因為坤休和雲蘭嫣莫名的孽緣而促成了她。

如果正義和邪惡是必然要存在的兩個對立面，那麼赤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正邪之爭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