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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再一次回歸的時候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的時間，蒼無念和風湮因為心中那一份對彼此的擔憂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猛然驚醒過來。

「呃……」

隨即，悶哼之聲十分默契的從兩人的口中發出，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們的意識雖然恢復了，但是身體卻是無法配合他們的思想做出起身的舉動。

昏迷之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們這才想起，在陷入黑暗之前那彷彿無窮無盡的雪球砸碎了蒼無念周身的護體光罩，繼而如亂石墜地一般毫不留情的全都砸在了他們的身體上，難怪眼下他們想要起身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傳來了錐心刺骨的疼痛。

然而在瞬間弄清楚了之前發生的一切之後，兩人誰卻是也沒有心思顧及自己到底受了什麼樣的傷，對方的名字隨即就從各自的嘴裏脫口而出。

「湮兒？」

「阿念？」

聽見了彼此的呼喚之後，他們幾乎又是同時問道：「你沒事吧？」

然後，安靜了片刻，兩人不由得同時輕笑出聲。這一聲輕笑是為了彼此的默契，也是一種類似劫後餘生的慶幸。

從聲音上他們不難判斷出，對方其實離自己很近，但是他們眼下卻無法看見彼此。看不見的原因有二，一來他們現在全身都如同被搗爛的肉泥一般，疼痛得使不上力氣，連扭頭往對方的所在看一眼都辦不到。

二來則是是因為，即便扭了頭也沒有用，因為周圍的環境一片黑暗，連一絲亮光都沒有，不依靠法力的話是根本無法視物的，而重傷之下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施展法力的能力。

不過他們倒是都感覺出來了，自己現在並非處在章尾山腳下的雪地之中，他們的耳邊沒有寒風呼嘯的聲音，周身還被一股暖洋洋的氣息環繞着。

「阿念，你一定受了很嚴重的傷吧？」女子忽然悠悠開口問道。

「呵。」蒼無念無奈的輕笑一聲，「是挺嚴重的，渾身都疼，你呢？」

風湮也是一聲輕嘆，「我也疼，感覺好像以肉體凡胎之軀被人胖揍了一頓似的。」

「那你可比我強多了，你只是感覺被揍了一頓，而我卻是感覺被馬車來回碾壓了好幾遍。」蒼無念笑着說道。

風湮聞言也笑出了聲，可是笑着笑着，眼睛就濕潤了，她怎麼會不記得，在那危急的關頭是男子以自己的身軀牢牢將她護在身下，替她抵擋了大部分的傷害。

她很想抬手拭去那惱人的淚水，但是疼痛使得她只能任由淚水從她的眼角無聲的滑落。

「喂，別哭啊，我都這麼慘了，你還要往我傷口上撒鹽。」蒼無念用一種略有些嗔怪的語氣說道。

「嗯？什麼……意思？」風湮忍住哽咽，下意識的問道。

「哎。」蒼無念嘆了口氣，「無法伸手為你抹去眼淚，這讓我感覺比再來幾輛馬車碾壓一遍都要難受。」

「呵……你，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些肉麻兮兮的東西。」風湮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蒼無念無奈的應道：「我只不過是說了實話，怎麼就成了肉麻了？」

還不待風湮再說些什麼，一個聽起來十分滄桑而悠遠的聲音忽然傳入了他們的耳中：「你們這兩個娃娃可算是醒了。」

聽見這突如其來的陌生的聲音，兩人頓時心頭一驚，本能的高度戒備起來。

蒼無念沉聲喝道：「你是誰？為什麼將我們帶到這裏？」

「喲，小娃娃脾氣還挺大，我還沒問你們為何闖入章尾山，你倒是先質問起我來了。」那滄桑的聲音似有幾分譏誚的說道。

「前輩難道就是章尾山的山神？」風湮趕緊問道。

「嗯……就算是吧。」那聲音模稜兩可的答道。

「藏頭露尾，我們都已經成了這樣了你還不敢現身，怕不是冒充的山神吧？」蒼無念譏諷道。

「你這娃娃……腦袋似乎不太好使啊。」滄桑的聲音忽然感慨了一句。

蒼無念聞言一怔，下意識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你和你身邊的女娃娃如今身受重傷動彈不得，我為何不敢現身？真想要你們的命，我還跟你們啰嗦什麼呢？」滄桑的聲音老神在在的答道。

蒼無念在心中狠狠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到底在這裏啰嗦個什麼？反正我們現在也不是你的對手，你何不大大方方的說說你抓我們來到此處的目的？」

「首先，我要聲明一下，我是將你們救到這裏來的，而不是抓到這裏來的。至於目的嘛……」滄桑的聲音拖了個長音，大概是在思量著如何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那聲音才略帶笑意的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目的，就是許多年沒遇到活物了，今日一下子來了兩個，老朽我心中甚是歡喜，於是就想與你們啰嗦幾句。」

蒼無念和風湮聽了這老傢伙的話后皆是一陣無語，他們這是被人當做寵物了嗎？他們兩個一個是洛河神女，一個是修羅之王，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物，怎麼到了這個所謂的山神的嘴裏就僅僅只是兩個「活物」呢？

沉吟了片刻之後，風湮才小心的問道：「那敢問山神前輩，你與我們啰嗦完了之後……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處置？」這山神似乎是有些驚訝，隨即答道：「我還沒想好呢。」

「你到底想怎麼樣？」蒼無念不耐煩地問道。

「小娃娃還真是個急性子，方才見你對這個女娃娃的態度倒甚是溫和，對前輩怎的這般無禮啊。」山神悠悠然的說道。

蒼無念被他一口一個「娃娃」喚得是心情煩躁，連問了幾個問題對方又是顧左右而言他，可是以他現在的狀態偏偏又絲毫奈何不了這老傢伙，這不由得讓他心頭煩悶更甚。

「你既然說是你救了我們，何不將我們身上的傷也一併治好？讓我們這樣像個廢人一般躺在地上任由你戲弄，換了是你，你還能顧得上禮數？」蒼無念語氣不善的說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老傢伙似乎對他們並沒有惡意，至少他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態度之中暗含什麼殺機。但是對方不願現身又不道明自己的目的，這種吊人胃口的舉動當真是讓蒼無念感到不爽。

他自知眼下的自己就像是別人砧板上的一塊肉，但是對方明顯不打算對他下刀，他不如索性說點難聽話激一激對方的脾氣，指不定還能有條出路。

果不其然，蒼無念方才那句話說完了之後，這山神還當真陷入了沉思之中，好半晌后忽然笑道：「哈哈哈哈……小娃娃說得有理，那我這便替你們療傷。不過你們可得答應我，傷好了以後要陪我好好說說話。」

大概是怕蒼無念又說出什麼難聽話來激怒對方，風湮急忙介面道：「前輩救命之恩我們無以為報，只要前輩不嫌我們懵懂無知，我們自然是願意陪前輩談天的。」

「呵呵，還是女娃娃心思靈動。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今夜便在此處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來看你們。」山神似是十分愉悅的說着。

隨着他話音落下，蒼無念和風湮便都感覺到有一股暖流注入了他們的身體之中，溫和且迅速的修復着他們體內的創傷。

不一會兒，周身的疼痛就漸漸減輕了，他們甚至還能活動一下自己的手指頭。

但是令他們感到不解的是，他們體內的法力好像被什麼強大的力量壓制住了，想要調動自身的法力修復體內殘留的傷痛卻是無法。

暖流消失了之後，他們還像之前那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除了身體不再疼痛之外，他們的處境好像和先前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怎麼還是動不了？」蒼無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離他不遠的風湮也說道：「我也動不了，而且體內法力無法運轉。」

蒼無念心中惱火，忍不住喊道：「喂，老傢伙，你有沒有聽說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你將我們的傷勢治個一半算是怎麼回事？」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他自己的迴音。

「咦？我們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挪了地方？我記得之前說話的時候沒有迴音啊，怎麼現在感覺周圍好像很空曠似的。」風湮忽然疑惑的問道。

蒼無念恨恨的吐出一口濁氣，悶聲道：「他的實力好強，我們就算是恢復到巔峰的力量，恐怕在他手裏也討不到好。」

「呵。」風湮輕笑了一聲，「怎麼，這個山神讓你自慚形穢了？」

蒼無念悠悠嘆道：「可不是嘛，這上古時期卧虎藏龍，我們倒真像是兩個還沒長大的小娃娃被扔進了危機四伏的龍潭虎穴里。」

「你有沒有感覺到，那山神對我們其實並沒有惡意。我總覺得他好像……好像……」風湮蹙眉凝思著，可是一時卻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語言來形容那山神給她的感覺。

「好像一個三歲孩童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一副樂不可支欲罷不能的模樣。」蒼無念沒好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