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天衣聖門與震國之間的斡旋著，羅力顯然是最早得知這場災難的人之一，絕不是什麼無辜的外人。

這即是說羅力早已知曉天衣聖門將以數十萬人的生命來逼迫震國投降，這幾十萬無辜的生命對他而言只是交涉所必須的籌碼而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意義，甚至連「人」可能都算不上。

天衣聖門的四天極柱，仇無衣唯獨與沙業有所交往，今天如果換做他在場的話，是不是就能夠避免這場災難？

「在他們眼中，那些心中只求簡簡單單度過每一天的平民大概連蟲蟻都不如吧。」

程鐵軒心情顯然相當不好，獨自一人小聲地碎碎念著，天衣聖門的所作所為觸及了一條不可觸碰的底線。

「使者到！」

傳令聲中，羅力毫無愧疚地坦然步入大門，眼神之中沒有一絲迷離或遲疑，堅定有力的步子充滿了自信，只有相信自己信念的人才會如此。

同樣，這樣的人也有可能做出最為殘忍的事情，為了自己的信念不惜犧牲一切。

仇無衣突然覺得如果換成沙業的話，這一場災難應該依舊會發生。

「發生在南部海港的事件就是想要給我看的東西嗎？」

事到如今，仇無衣心中的激怒反而不再翻湧，面對羅力也照樣能夠保持心平氣和的狀態來詢問這些事情。

程鐵軒亦然，所以這一次沒有其他人在場，本來謝凝也是同樣的冷靜，但是考慮到這件事情，仇無衣讓她在范鈴雨的陪同之下立即前往了修羅之國，同去的還有凌戚，帶著她那浮遊都市上的所有妹子。

「我的身份只是使者，負責的只有傳遞消息這一件事，並沒有資格過問主公的意願。但這並不是為了我自己開脫，即使我知道主公即將做這樣的事也不會阻止，同樣，我也不認為主公的做法是錯誤的，主公所做的一切，身為侍從都必須無條件的支持。」

羅力的回應頗有些不近人情，將自己擺在了一個「機械」的立場上，同樣也將自己冷漠的一面擺在了眾人之前。

這一副態度已經寫明了自己的力場，那就是不可能對死去的人報以絲毫同情，凡事只要是步九重所為就一定是正確的。

抱有這種思想的人，在天衣聖門之中或許不是少數。

「那麼，給我們看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你的主公又有什麼樣的吩咐？」

仇無衣將所有的情緒全部凍結，以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掩蓋了一切，同時繼續問道。

「主公曾經交代過我能夠回答的問題，如果您有什麼疑問的話也可以詳細詢問。而主公的目的並沒有因此而變化，只要貴國願意按照主公所提出的要求投降，僅此而已。不過由於事情的形式已經發生了變化，主公還特地交代了我另一件事，那就是假如貴國依舊不願意投降的話，還有另一條路可走。」

羅力的語調如流水般平緩，沒有任何威脅的意味，但其中所蘊含的危險已經一目了然。

不投降就只有死，就這麼簡單粗暴。

「這就是你們天衣聖門的新武器？」

突然，程鐵軒在一旁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這也是仇無衣迫切想要知曉的事情，只不過一般而言恐怕不會得到回應，要知道，軍事機密乃是重中之重，對於任何一個國家而言都是必須保密的東西，尤其是這種足以讓一個國家陷入絕境的超級武器。

「並不算新，小規模的空間崩潰炮已經研製出來了許久，從今年開始即將廣泛使用，而這一次所使用的大型空間崩潰炮雖然剛剛完成，卻沒有運用多少全新的理論，只是加裝了一個零件而已。」

面對程鐵軒多少有些不懷好意的問題，羅力竟坦然道出了一切，似乎沒有想保留任何東西。

「喂喂，把這些東西說出來沒關係的嗎？」

程鐵軒不禁苦笑道，雖然如果心理陰暗點的話還可以懷疑羅力所言的真實性，但這樣一來反而顯得自己有些小肚雞腸了，以羅力的態度，完全不像在說謊。

「無妨，這也是主公交代過的事情，關於我天衣聖門這件武器的一切都不是保密的，或者倒不如說正是希望你們知曉的。」

此言一出，步九重的意圖已經通過羅力之口完全顯露在了仇無衣面前。

沒錯，這就是武力的威脅，而且還要明明白白告訴你，我，步九重，以及天衣聖門的武器有著將你們全部毀滅的能力，除了投降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那就請你解說一下了。」

仇無衣暗暗望了程鐵軒一眼，正好與他投過來的目光相互撞在一處，二人想到了同樣的事情。

「我天衣聖門的空間崩潰炮與空間變動彈的理論發自同源，原本是考慮到儘可能削減敵人防禦力而造成直接傷害所設計的武器，但在黑白之世開始引起騷動之前並沒有完全成型，只能應用在個人身上，威力也十分有限。」

身為四天極柱的一員，羅力談起天衣聖門的兵器也是頭頭是道，甚至比仇無衣所想象的還要詳細。

「你是說……黑白之世……」

腦中忽然想到了一絲關鍵，仇無衣緊繃的眼角忽然劇烈地扯動了一下。

如果沒想錯的話，這一次好像是為人作嫁了。

「正是如此，我天衣聖門原本早就具有消滅黑白之世這等小小勢力的能力，若非黑白之世在空間武器的研究上即將得到成果，我等也斷然不會將他們保留到現在。而今，黑白之世所研究出來的科技與我天衣聖門有著相當程度的互補，這也正是我們唯一所想要的東西，尤其是它們當中稱之為『國王』的。」

畫風忽然猛地一轉，羅力的態度與表情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談話內容卻將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帶出了水面。

「你是說……天衣聖門之所以願意在那時候與我們結盟，為的就是攫取黑白之世的遺物？」

就算剛才在怎麼鎮定，現在，聽到了天衣聖門所謀划的東西之後，仇無衣再也無法保持不動如山的姿態，口中的聲音也多少染上了一絲嚴厲。

「正是，黑白之世唯一的利用價值就是空間武器的成果，而能讓巨大的次元鯨穿越異界的『國王』更是最為珍貴的東西，按照我等公布的信息，『國王』在召喚出次元鯨的時刻就已經力竭而死，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雖然它曾經是一個人，但黑白之世已經將它改造成了一種武器，而我等回收了它殘存的零件，並且投入了使用。」

這些內情，估計天衣聖門內部都只有少數人清楚，羅力卻將其毫不吝惜地告知給仇無衣和程鐵軒。

「原來如此，老大他們那座島嶼上留守的前輩們曾經和你們的艦隊遭遇過，差一點引起戰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艦回收的東西應該就是墜入某處的『國王』才對，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們的目的。」

仇無衣腦筋迅速一轉，立即鎖定了前些日子所發生的那一件不明意義的意外事件，當時天衣聖門的反應有些過激，現在看起來，這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一隻手在操縱。

「是的，回收了這個零件之後，我等功率最強的一座空間崩潰炮已經徹底完成，上次的攻擊僅僅是實驗而已，我想現在所有人已經全都知道結果了。空間崩潰炮的射程能夠覆蓋整塊大陸，而且只需要二十四小時就能重新填充能量，主公有過吩咐，貴國不願投降的話，下一發空間崩潰炮的目標將是貴國的皇都。」

羅力的生意彬彬有禮，即使是威脅，也聽不出任何關於威脅的強硬。

也許這就叫做遊刃有餘，絕對的強者無需用自身的壓力去壓迫弱者，因為弱者自然而然地會因為自己的力量而顫抖，臣服。

「可是你根本沒有義務告知我們這件事，什麼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之類，不，其實第一炮直接攻擊皇都才會比較簡單吧，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仇無衣再也無法以淡定的神態來應對這一切，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瞬間拔高了聲音。

「雖然主公沒有明確說明，不過依據我個人的推斷，或許目的應該是『您』，不，也許還有您身邊的人。」

迎著仇無衣的質問，羅力嚴肅如雕像的臉上卻反而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

「我？」

仇無衣的後背頓時吹過一陣寒風，當年天地激斗大會之時所發生的一幕重新回到了記憶當中。

「是的，所以主公才會特別吩咐我一件重要的事情，空間崩潰炮現在處於冷卻階段，在我離開這裡之後開始重新充能，二十四小時之後就會像我所說的那樣直接發射，而您有兩個選擇，一是帶領這裡的所有人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撤離，二是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直接與主公談判，只要您能夠在規定的時間之內與主公見面，主公承諾在三個月之內不會動用任何武器進攻貴國。」

忽然，羅力卻拋出了一個令仇無衣和程鐵軒無法理解的奇怪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