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聖門與仇無衣一方的戰鬥會議只開了兩次，而且全程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

次元鯨的侵略速度實在是太可怕了，不得不令雙方打定速戰速決的主意。

僅僅是商討作戰，以及敲定戰術的這二十四小時之間，被次元鯨吸干而陷入死地的區域已經超過了兩千公里。

一開始，這個數字反而令仇無衣鬆了一口氣，因為這個速度明顯比一開始慢，而且慢許多，像這樣再過幾天可能都沒多大問題。

然而接下來的報告立刻令仇無衣的心情跌入了低估，同樣跌下去的也不僅僅是他一人。

經過段沙門旗艦上某個強大系統的分析，次元鯨吸收能量之後的痕迹雖然只有兩千公里，但是它的觸手卻在不斷地向地心延伸。

也就是說地表上的破壞程度其實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雖然不知道地心有多深，也不知道被鑽透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仇無衣只知道肯定會出事。

所以一切都在最快的準備之下完成了。

拂曉。

天衣聖門的飛船編隊早已排列成整齊的隊形蓄勢待發，段沙門的旗艦卻不在其中，不僅如此，連他本人都轉移到了仇無衣的圓盤當中。

經過簡單詢問之後，仇無衣才得知他的旗艦之所以怪模怪樣，正是因為旗艦幾乎沒有任何武器，反而卻形同一台巨大電腦的緣故，擔負的是指揮功能和計算，分析等功能，並不適合親自戰鬥。

段沙門的出現令窮奇王又開始心中不安，好在這位老者對任何人，甚至任何生物都保持著彬彬有禮的態度，好說歹說才讓窮奇王在圓盤之上現形。

戰鬥計劃並不複雜，最終目標是摧毀次元鯨最頂端的目標——也就是柳莓莓。

經過一天的變化，束縛著柳莓莓的甲殼狀鎧甲似乎有了長足的成長，外形也變得更加巨大了，新生成的一圈甲殼將一開始的柳莓莓緊緊包裹在最中央，彷彿一台機械的核心一般。

至此已經能夠確定楚劍姬的推斷，黑白之世正是在用星球的力量培養一個超級戰士。

黑白之世為什麼要這樣做，沒有人明說，但差不多所有人心裡都清楚。

因為這顆星球上還有一個步無極。

她現在還沒有出手的打算，也許是懶得出手，也許是在快樂的旁觀，但無論如何，她必然是黑白之世所默認的最強敵人。

換一下位子的話，很容易就得出這樣的思考方式——無論是作為一個誘餌還是一個培育中的絕世強者，柳莓莓的意義絕非小可。

正因如此，將其破壞才算真正捏住了黑白之世的咽喉。

仇無衣的圓盤飛行器被放在了核心的位置，上面不僅載了兩軍的總大將，更集結了諸多能夠直接戰鬥的強者，所以戰術就是這樣——其他的飛船以炮火開路，讓圓盤向柳莓莓所在的區域衝擊，然後戰鬥。

看似簡單的作戰計劃，考驗的卻是每一艘飛船之間的默契與圓盤的反應。

作為資深的駕駛員，三號依然擔任了圓盤的操作，遭遇了一個偶然之後仇無衣才知道她竟然是天衣聖門中操縱飛船這方面的專家。

「點火。」

段沙門在圓盤中的命令通過新加裝的無線通信系統發布到每一艘飛船之上，排成整齊陣列的第一陣飛船編隊開始向前緩緩推進。

初加速之後，飛船的速度才在行進當中開始變快，同時第二編隊也開始移動。

第三編隊之後，才是負責指揮以及強襲的圓盤。

根據段沙門所說，圓盤狀飛行器的技術含量高於一般飛船，無論是速度還是適用性都要強上一截。

由於沒有指揮艦隊戰鬥的經驗，仇無衣理所當然地將指揮權完全交給了段沙門，也是出於對這位長者的敬意。

規模龐大的艦隊有條不紊地繼續前行，速度保持在恆定的同時隊形一絲不亂，其中固然有飛船上的駕駛員技術的加成，但只有身在圓盤之中的人才知道段沙門的指揮能力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假如一個人能夠一心二用，這個人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天才。

段沙門卻能夠同時聽取八個，甚至十個人的彙報，並且將正確的指示反饋給他們。

這只是一件不大的小事，很多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但在仇無衣的眼中卻是一件絕對的大事。

比起身為指揮官的素質，仇無衣知道自己要遠遠遜色，假如兩個人分別組織一批戰鬥力等同的軍隊，失敗的也必然是自己。

「報告總大將！次元鯨的體表發現能量反應！」

不知是那艘飛船上響起的聲音，事先也沒有通報姓名，但段沙門分得清這些不同的聲音所在的位置。

「按照原定計劃進行迎擊。」

「是！」

二人之間簡短的交談令仇無衣意識到真正的考驗即將到來了，於是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一旁。

大戰當前，每一個準備參戰的人都在默默地養精蓄銳，昨日沒有人真正睡眠過。

水朝陽只是一個尋常的武者，雙眼更是布滿血絲，萬幸仇無衣身邊還留存著些許不知道什麼年代遺留下來的丹藥，至少令水朝陽恢復了大部分的精神。

在一個個沉默的人中，水朝陽顯得尤其沉默。

仇無衣知道這不是單純的沉默，而是蓄勢待發的徵兆。

「諸君，請做好心理準備，接下來可能有搖晃或者衝擊，也有需要緊急逃生的可能性。」

段沙門優雅地笑道，不像指揮一軍的總大將，更像當年天武堂的學院長。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命令意味，但沒有人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霎時間圓盤內部掀起一陣細細的嘈雜聲，仇無衣坐在范鈴雨的身邊，不動聲色地將她擁入懷中。

像守墓一般守在水朝陽背後的窮奇王也站起來抖了抖身子走到前方，好像要比一比誰的眼睛更紅，目不轉睛地盯著水朝陽。

「來了。」

仇無衣低聲默念道。

迎接來客的不是圓盤，甚至不是前面的艦隊。

打頭的第一編隊遭遇了次元鯨的直接攻擊。

與仇無衣所想象的攻擊方式完全不同，因為次元鯨本身擁有無數巨大的觸手，不禁會讓人認為它的武器就是那些觸手。

實際上，次元鯨的武器比觸手要高級許多。

「保持陣型，不要胡亂躲避，第一波來了！」

「是！」

三十餘艘飛船組成的第一編隊整整齊齊地變動了方向，隨後則是第二，第三編隊，以及隨後跟上的圓盤。

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暴雨極其危險地從轉向的飛船尾后擦過，遁入遠處的虛空，沒有命中任何目標。

這些黑色的「雨」其實是一個個壓縮的能量球，每一個能量球的體積雖然不算太大，其中所蘊含的卻不是簡單的能量。

「快看！」

透過圓盤的窗子，范鈴雨指向遙遠的後方。

一片黑球看似已經消失，實則在極遠處發生了爆炸，一大片連綿起伏的黑色波動瞬間覆蓋了百餘公里的範圍，即使沒有命中任何東西，其威力也已經一目了然。

飛船或許比較皮粗肉厚，吃一發大概不至於瞬間潰滅，這小小的圓盤若是硬挨一下結果恐怕不容樂觀。

接下來只能相信三號的駕駛技術了。

「觸手攻擊！」

「迴避！開啟防護罩！」

正在仇無衣以為次元鯨的觸手不會發動攻擊的時刻，現實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打了他的臉一下。

連續三波能量球的攻擊全然無效，次元鯨似乎也意識到做的是無用功，一條足以將三支艦隊瞬間粉碎的巨大觸手立刻鋪天蓋地般卷了過來。

這碩大無朋的觸手，哪怕沾一點邊，小小的飛船就會像被壓路機碾碎的花生一般化作粉末。

三支編隊的應對速度已經幾乎到達了自己的極限，迅速計算出觸手移動的軌跡之後沿著設定的方向加速變向。

然而觸手實在是過於巨大。

即使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時間也不夠第三編隊進行完美的迴避，前兩支艦隊十分驚險地躲開了一擊，最後，觸手終究還是收到了戰果。

「哐！」

沉悶的巨響另幾個實力稍遜或心不在焉的人直接滾向了飛盤的另一端，連仇無衣都差點遭到相同的命運。

「不要慌張！現在處於防護罩的保護範圍之內！」

段沙門的命令立刻令有些慌張的水朝陽鎮定了下來，仇無衣循著窗子遙望，果然，雖然第三編隊連同圓盤一起遭受了觸手沉重一擊，整支編隊卻毫髮無傷。

從飛船邊緣連接起來的淡藍色電弧織成一張球狀的「網」，觸手的攻擊只是將這個球打飛了出去，卻沒有觸及到裡面的飛船。

這已經不太符合力的常規了，仇無衣猜想這些飛船中有控制力的裝置，所以才能化解強烈的衝擊。

觸手的智商有些不夠，一擊命中就以為自己擊潰了對手，開始尋找其他艦隊進行攻擊。

借著這一機會，第三編隊立刻重整態勢，從觸手的正上方全力加速沖了過去，核心的圓盤也同時加速，一下子就超過了其他兩支編隊。

另一根蠕動的觸手卻鎖定了這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