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開始，一切就已經選擇了最危險的選項。

看似平穩而無聊的一分一秒，實則指針每走過的一刻都蘊藏著無數危險。

理解極不充分的窮奇王之力，不知承受限界有多強的導線和管子，以及不到破壞之前的一刻就不會發射的空間切斷器，只要有一個失敗，就是全盤的失敗。

轟——

空間切斷器終於無法再承受如此強大的壓力，從炮管部分開始碎成了灰燼，是的，碎。

因為徹底爆發的力量擴散速度奇快，連回收空間切斷器的時間都沒有，目的在於扭曲空間，切裂空間的藍色光芒具有強大的質量，當光芒與任何物體接受的瞬間，效果就如同壓上一塊幾億，幾兆噸，甚至更加沉重的重物一般，任何東西都會在瞬間化為粉末。

來不及招呼任何人後退，因為這場爆炸本身就在最初的預定當中，想要儘可能輸出強大一些的力量就必須讓空間切斷器過載，過載的結果自然就是爆炸。

也就是說，窮盡心力所改良出來空間切斷器實則只是一件消耗品而已，萬一失敗，短時間內很難改造出第二台。

所以，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退路，更沒有人因爆炸而懼怕。

窮奇王龐大的身軀頓時化作無數細小黑影，這些黑影浮出地面，化作許多較小的四足獸的模樣，迅速載著在場的工作人員們撤退，連同一併化為影子的本體一起奔向遠遠的浮遊都市防衛線。

仇無衣和酒鬼大師等在現場觀察的人也選擇了快速撤退，始終保持在隊伍的最末尾，撤退的目的不是離開，而是為了儘可能安全的觀測能量的變化。

畢竟誰都不知道打開外側區域的時候會有什麼結果，經過推算，大爆炸，空間扭曲形成死亡地帶，乃至直接形成黑洞的可能皆有之。

不過現在看起來好像沒有那麼誇張。

藍色的光芒一開始在擴散，待擴散到兩百米左右大小的時候就停止了反應，但僅僅停止了擴散的反應而已，其中所蘊含的能量依然相當龐大，無法觀測能量的變化反應，更不能確定接下來將會怎樣。

大地被挖去了半球狀的一塊，缺口部分極其光滑，如同人工製造的建築奇觀，核心處懸浮的藍色光球雖然只有兩百米，整個巨坑的範圍卻足足達到了五公里，若非窮奇王化作陰影讓工作人員快速撤退，恐怕有人就會被光球所釋放出的虛無所吞噬。

「不行，還要退！」

核心的光球突然變了顏色，從碧藍轉化為近似黑紫的模樣，球體當中彷彿蘊含著某種流動的液體，酒鬼大師大叫一聲不好，提醒仇無衣和他一起速速逃離。

仇無衣的動作絲毫不比酒鬼大師慢，二人來不及進行再細緻的觀察，轉身就跑。

嗡——

怪異的聲音全然不似爆炸。

極其細小的震動一直波及到了仇無衣的腦髓身處，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慘叫。酒鬼大師面色更是黯淡如灰，死死咬緊牙根向前猛衝，二人狂奔一陣，總算離開了空氣震動的範圍。

雖然瞬間移動更加有效，但仇無衣還是決定暫時保存一下實力。

當周圍情況較為安定之後，仇無衣總算鬆了口氣，回過身來想看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一看不打緊，瞳孔中釋放的視線再也無法離開身後那壯觀的爆發現場。

護送其他人撤退之後，范鈴雨和凌戚回到了前線，靜靜地出現在仇無衣的身後。

一行人的眼神已經近似崇敬，對「人類」這種生物的崇敬。

黑球早已化作了一道縱貫蒼天與大地的筆直黑線，範圍比黑球還要渺小，破壞力卻勝過黑球百倍。

黑線經過之處，被撕裂的不僅僅是大地，還有天空。

剛才還空無一物的沙漠被黑線分成了兩半，不穩定的空間早已搖搖欲墜，大大小小的黑色裂縫如同仇無衣一身傷痕般鑲嵌在空氣之中，尋常人只要一接觸，整個人就會被扭曲的力量所碾碎。

分開大海已經是了不得的神跡了，在尚且懵懂的時代流傳至今。

現在，人類憑著自己的力量分開了空間，正要向自居為神的傢伙們挑戰，這豈能不令人崇敬。

極細極細，比髮絲還要細的黑線慢慢向著左右兩側分離，一秒鐘，兩秒鐘，比起剛才的空間震動，現在的分離慢得讓人焦急。

仇無衣的瞳孔隨著黑線分離的位置而緩慢移動，如同著磨了一般。

「看……看到了！」

遠處，用望遠鏡觀察一切的藍謝特狠狠地將手上的望遠鏡一甩，鬍子拉碴的臉上劃過一縷淚痕。

「真的……真的……我們……我們竟然做到了這樣的事……」

東方新哽咽的聲音與常年掛著微笑的臉絲毫不搭配，現在已經沒有人注意到這點細節，連留守在至上者系統之前，頑固如鐵石一般的焦木也不由自主地輕輕驚呼了一聲。

「人類的力量是無窮的。」

北青鳥摘下眼鏡，仰頭望向黑線的最頂端，與蒼天相互連接的地方。

混沌之初，開闢天地的情景就在此處重現。

黑線之間被開拓出的空間同樣是黑色的，雖然現在還看不到這裡面的黑色空間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但很顯然已經具有了傳送通道的模樣。

「被打開的區域觀測結果出來了，形成了不穩定的通道，預計能夠持續三小時，但無法進一步觀測內部的變化。」

三號收到了至上者系統分析得來的報告，很快就傳遞到了仇無衣所在之處。

「你準備怎麼辦？現在還不能確定這裡肯定是黑白之世的所在地，理論上有三個小時，你還是做一個小時的準備比較好，要派人去偵查嗎？」

酒鬼大師重複了一遍消息之後，繼續問道。

「我一個人去，即使裡面有什麼不對勁，我也有脫離的把握。」

仇無衣自信地笑道。

然而這卻是騙人的演技，現在根本沒有任何把握。

「我覺得……好像已經沒必要了。」

凌戚指了指高空中突然從「門」中浮現的大量黑點，兩眼光芒驟閃，迅速切換成了戰鬥形態。

「準備迎戰！」

命令迅速傳達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同時，天衣聖門的飛船艦隊也發出了相同的命令，五十艘飛船組成的編隊開始向們的一側移動。

隸屬於天衣聖門的飛船有很多型號，之前仇無衣見過長達三百米的大型飛船，然而今天編隊之中赫然出現了長達千米以上的巨物。

如此巨大的東西，雖然依舊具有艦船的模樣，大概稱之為「要塞」會更加貼近。

門裡面出現的是曾經交戰過數次的怪物群體，以人類為基礎改造而成的黑白之世專用士兵，由於體內蘊含著更加精純的紡命之線，是以一般身著同級天衣的人絕不是對手，至於一般的武者，更是單純的炮灰而已。

「怪物向著那邊去了，抓緊時間，開始進攻。」

仇無衣將幸災樂禍的心情藏在肚子深處，一本正經地發令道。

巨大的門中飛出的怪物異乎尋常的多，初步估計，第一波出現的就有三萬隻左右，後續的怪物依舊源源不斷，比起一群藏在遠處偷偷觀察的人，它們似乎覺得這些巨大的飛船更有威脅性。

好不容易逮到這麼個好機會，仇無衣豈能放棄，背後陣列的大軍在大將們的帶領之上一擁而上，雖然沒有鋪天蓋地的怪物那般威武，卻也有幾分虎豹之師的感覺。

「對手不是人類，爾等務必死戰求勝！」

來自修羅之國的元將們如此向率領的猛者們命令道。

「這種戰鬥……莫非……莫非這就是我的死地！簡直像做夢一般美妙啊！」

「看來沒錯了，如果不死在這裡，恐怕將來會後悔一輩子！」

不曾目睹過這般天變地異景象的修羅猛士們紛紛露出猙獰悍勇的狂笑，無法計數的怪物，各種絕世強者所率領的戰爭，簡直是最為理想的葬身之地。

「奇怪，這些飛船我怎麼沒見過？」

與仇無衣一同前進之時，酒鬼大師卻頗為疑惑地盯著遠方的大小飛船，很是疑惑。

就算飛船艦隊再強大，恐怕也難以瞬間將怪物們一網打盡，雖然有點對不起盟友，但仇無衣現在心中企圖爭取的就是這一點點時間。

衝進門的內部，裡面就是黑白之世所在之處，而且還有柳莓莓。

水朝陽所率領的震國武者軍隊也在大部隊當中衝鋒，開戰之前，水朝陽曾經特地請求過一件事。

「快看！」

范鈴雨的喊聲打破了仇無衣的沉思，抬頭一看，天衣聖門整齊的飛船編隊突然改換了隊形。

這隊形著實讓人看不懂，由於懸浮在空中，所以可以比較任性地進行編組，這些飛船以最中央的巨大要塞為核心圍成了近似圓形的模樣，飛船之間的間距各有不同。

仇無衣靈機一動，將每一艘飛船看做一個點。彼此用線段連接起來。

這些飛船所結成的隊形竟是一顆眼球的剖面圖。

正在眾人疑惑之際，飛船編隊之中忽然湧出強大的能量，一束劇烈的白光以橫掃一切的威勢劃開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