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舉國之力的大戰，總帥自然應當是皇帝。

當然，事實上這個不太可行，但對於震國民眾而言，御駕親征這個詞同樣有神秘的動力，使得不少氣氛不太穩定的區域藉此恢復了平靜，也是一件意外之喜。

但事情還遠遠沒到能讓人的胸膛好好呼吸一口空氣的地步。

「截止到三分鐘之前，黑暗區域當中出現的襲擊總共發生了十六次，有四次被天衣聖門的友軍擊潰，五次被派往當地的軍隊阻止，其餘的七次損傷甚大，包括兩座關隘，一百七十四個村子，三十一個城鎮，以及四座城市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進攻。」

在彙報數據的過程中，焦木沒有詳細指出損害的規模，因為已經不需要過度強調了，現在這些東西只是一個數據，沒有任何意義。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最大的損失正是人，掌握了能將人類轉換成能源的方式，戰爭就會向著極其可怕的方向變化。

軒轅瑾並不在會場，仇無衣知道她有足夠的勇氣，卻不想把過重的擔子放在她的肩上。

「在詳細目標確定之前，暫時的方針依然是以救助人命為最優先，大家有什麼異議么？」

沒有人有異議。

當然，仇無衣所說的話的確在理，不過從另一重意義上看，與其說「沒有異議」，其實還不如說是別無選擇，現在除了救人以外基本做不到什麼。

震國能動用的士兵已經全部動用了，連縮在皇都的大小貴族也都紛紛團結了起來，各自返回自己的領地疏散民眾，縱觀震國歷史，似乎國內的貴族領主從未如此團結過。

果然，當自己的房子着火的時候，人才能使出全身的力氣。

單是協助這些貴族就動用了一大半的震國士兵和將領，在不為人知的另一側，天誅門直接調集了全員參與其中，而其中的核心指揮者正是新分離開來的人誅門成員，有很多人意識到這似乎正是人誅門成立的真正意義。

現在仇無衣還在等待一個人。

來自永國的援軍。

雖然只有一個人而已。

「老沙！」

參與會議者幾乎完全散去，仇無衣在空蕩蕩的會議室中枯坐到腦袋上長出蘑菇，總算看到沙業巨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找到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如同陰雨連綿數十日的天空突然升起了燦爛陽光。

經過幾度思考，仇無衣還是決定將至上者系統的事情告訴了沙業，這一決定被不少人反對，包括焦木在內，不過最終仇無衣還是說服了他們。

說服他們的理由是——可能沒有必要隱瞞，多半已經被知曉了。

證據自然就是處於黑暗區域無法檢測到的永國。

結果事實果然如此，而且沙業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透露出永國還有更好東西的事情。

話雖這麼說，沙業依然是第三個直接接觸到至上者系統的人。

「目標在南彩砂海的中部，這裏有一個詳細坐標，請將目標直接對準。」

沙業知道大家已經等到心急如焚，直接將坐標告知了操縱系統的焦木。

「這裏顯示……沒有黑暗區域。」

焦木按照坐標將內容輸入，然而至上者系統所檢察到的只有一片海域。

「將檢測位置轉向這一帶的天空試試，不，請將關鍵字設置為『能量流動的變化』之後再進行搜索。」

論起操縱這一類的監視系統，沙業竟然也輕車熟路，令仇無衣不得不心生佩服。

「能量流動……原來如此，你們檢測到的東西是不斷運動的……有了，這裏果然曾經有過不規則的大規模能量變動！雖然暫時無法捕捉到正確位置，但是距離不會太遠！」

焦木自自己的椅子上猛地站起，一向冷淡的聲音當中帶着些許震顫。

「這個位置的話……可以直接前往！」

仇無衣一拍桌子，淤積在胸中無法噴發的怒火化作熾熱的目光，恨不得將屏幕直接燒出一個窟窿。

「這件事到不需要過於着急，我天衣聖門的艦隊已經開始行動了。」

沙業話雖如此說，臉上卻早已變成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距離皇都數千里之外的海域當中。風平浪靜的海面湧起一團上升的波瀾。

「浮遊都市推進機關穩定，勻速上升。」

「逐步解除防禦壁，預計將於三十八秒之後徹底恢復。」

「武裝檢索沒有發現錯誤，所有搭載武器均能使用！」

一個個女孩子的聲音接連響起，認真細緻的姿態絲毫不遜於專業人士。

「開始飛行！」

凌戚的命令就是浮遊都市的最高命令，不過其實沒有什麼必要，只有她一個人也能夠控制運行絕大多數東西，她只是想要這樣做，覺得比較有魄力，僅此而已。

浮出水面的浮遊都市外側的防護罩於空中解除，殘餘的海水落回動蕩的大海當中，回歸原初。

向著指定方向，浮遊都市開始全速前進。

能夠搭乘浮遊都市作戰的人不多，考慮到實力配比以及各式各樣的狀況，郭勇這一次沒有出戰，因為他的艦隊對於運送難民實在是太寶貴了，即使損失了一大部分也依然如此，況且他有着豐富的經驗，幾經思考，仇無衣最終決定繼續讓他擔任救助難民的工作。

另一個沒有登上浮遊都市的是三號，本來她與沙業應當是形影不離的，但是根據沙業所說，三號現在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於是就留在了永國的國內。還有窮奇王，這傢伙似乎要安頓自己的眷屬，也就是諸多野狗，說了一聲就消失了，不過它告訴仇無衣危急時刻可以將其召喚來。

現在的浮遊都市上，能夠稱之為戰力的只有仇無衣，范鈴雨和沙業三人而已，當然凌戚也在，可是她必須負責浮遊都市的操縱，不可能一心二用在戰鬥之上。

「距離目標坐標的距離已經在三百里以內！」

「沒有任何敵人蹤影，沒有異常！」

幾個小時之後，在彙報狀況的聲音提醒之下，仇無衣起身飛躍到浮遊都市的最高處，眺望遠方，

天色相當不錯，蔚藍的天空僅僅漂浮着幾朵散碎的白雲，由於在高空，視野也顯得尤其寬闊。

「別看了，連我都看不到，你能看到什麼？浮遊都市的索敵範圍比我的視力差不了太多。」

凌戚飛到仇無衣的身旁，也眯着眼睛向前望去，自然還是什麼都沒有。

按理說，假如真的有什麼東西，以現在的視野，應該早已被凌戚發現了。

同樣，仇無衣所擔心的也正是這個。

根據推測，目標是一個懸浮在空中並且能夠自由移動的物體，於距離地面大約一萬米的高度迴旋，也就是巡邏。

目前為止，即使是天衣聖門也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沒有人知道這個物體是什麼，但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的推斷，這此物很可能是控制塔或者總部一類的中樞機構，有可能具有控制黑暗區域的能力，如果將其擊破的話，最壞情況下也有可能延遲一下黑白之世的進攻。

「對方有隱形的可能，還是不要過於大意。」

仇無衣完全不放心凌戚的自信，但現狀的確是什麼都沒有，這幾天的觀測之中，目標物移動的範圍相當不小，也不是說撞上就可以撞到的。

正因如此，仇無衣才選擇了與天衣聖門的艦隊一同作戰，多少也能增加點勝算。

但現在天衣聖門的艦隊暫時沒有出現在附近，他們選擇了其他的航線，只要不出意外，總有一方能夠碰到目標。

「放心一點好不好？我監測的可不是它的影響，既然是懸浮在空中的東西，那麼肯定有能量的發源，我只要監測能量源的位置就能輕鬆找到它。」

凌戚雙手叉在腰間，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對自己的浮遊都市頗有信心，既然她如此自信，仇無衣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好暫時相信她的說辭了。

話音剛落，巨大的浮遊都市突然向著海面急沖而去，仇無衣尚且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一條無形的能量自頭頂不遠處突然掃過。

負責監控的人發現能量源變動之時，對方似乎已經瞄準完畢了，幸好凌戚的反應足夠快，而且無形的能量炮速度相對較慢，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了直擊位置。

「你不是說沒問題嗎！」

仇無衣扯開嗓子大聲咆哮道，立即從最高點躍下，地上沙業和范鈴雨早已從控制室中跑出，但眼前依然沒有顯現出任何東西。

「敵人位置呢！」

凌戚沒法反駁，急忙要求鎖定敵人的方位。

「無……無法鎖定，敵人的目標突然消失了，連同能量變動的點也一起……」

負責彙報情況的是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女，哪見過如此緊急的狀況，被嚇得口齒有些結巴。

「將搜索範圍擴大，快！」

仇無衣在一旁提高了聲音喊道。

「還不快做！」

凌戚也緊接在仇無衣的後面高聲大喊，這一次真是丟人之極，不僅在大大咧咧的時候遭到了攻擊，結果竟然連敵人的位置都沒辦法確定，剛一開戰就這樣，以後這仗可怎麼打？沒法打。

「不好！」

這一次，仇無衣在浮遊都市的系統之前發現了能量變化，立即猛地一踩地面，向著頭頂的天空垂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