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吧。」

一肚子氣的范鈴雨斜眼看了看老老實實正坐的仇無衣和武神少年，心中多少還是有點慶幸，還好，這個電燈泡出現的時候比較早，要是在晚上幾分鐘，估計現在就該有滅口的想法了。

「我和大哥之間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就算是有……有一點……也只是我自己想象的……並沒有出現在現實中……不，我我不是在期待這些東西成為現實……真的沒有！」

武神少年的頭垂得越來越低，像咬壞了拖鞋縮在牆角的小狗一樣，可憐又可愛的表情著實讓人提不起責備的心。

「我想她問的不是這個……話說回來，你也有知道自己腦袋裡想著什麼東西的自覺啊？」

仇無衣隨手在武神少年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對這個沒有節操的傢伙也沒有更好的應對方式。

「我真的是順著力量的發源來的……」

即使擁有武神級別以上的力量，少年在二人面前似乎依然完全抬不起頭，抱著腦袋小聲的辯解道。

「力量的……發源？」

范鈴雨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不過心中的怒氣此時已經消散了不少，總算能心平氣和地詢問一些問題。

「詳細的我也不十分清楚啦，反正我也沒有很久之前的記憶，我只知道你身上的力量給我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人們所說的媽媽一樣。」

悄悄從發梢的縫隙中偷看了范鈴雨一眼，武神少年似乎還是有點害怕，而且尤其害怕范鈴雨。

「有這種事？把手伸過來，力量集中在手上給我看看。」

說著，范鈴雨輕輕抓住武神少年畏畏縮縮的手，那隻手比她的還要小，還要柔，幾乎與女孩子一模一樣。

一開始，武神少年還有些膽怯，但他在范鈴雨的目光中看到了鼓勵，於是就放心地釋放出體內的能量。

相應的，范鈴雨也將體內的能量集中在手中，金色的光芒將兩人的手完全籠罩，分不出是哪一方釋放出來的力量，也可能是兩種力量匯聚之後而產生的效果。

仇無衣在一旁靜靜看著，不是很清楚如何能夠從力量當中判斷出聯繫，但此時的情形卻令他產生了一種聯想，極大程度地證明了剛才的推測。

假如這個推測能夠成立，那麼狀況可就有些糟糕了，而且還不能認定幕後的黑手是誰，甚至可以這樣說，未必就僅僅是天衣聖門所為。

武神少年和范鈴雨釋放出的力量停留了幾分鐘，在這期間，二人誰都不言不語地沉默著，不知沉默能夠帶來什麼。

仇無衣又注意到范鈴雨的表情，一開始，她臉上的神色相當平靜，似乎在鼓勵武神少年勇敢伸出手來，然而經過幾分鐘之後，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浮現在她的臉上，顯然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當仇無衣把視線轉移到武神少年臉上的時候，卻猛然看到了一顆淚珠。

無緣無故從眼角淌出的淚珠畫出一條亮晶晶的直線，哭泣之時，武神少年水汪汪的眼睛更讓人憐愛。

「過來。」

力量消散之後，范鈴雨輕輕招了招手，讓依舊哭泣不止的武神少年坐在她的身旁。

「怎麼樣？」

仇無衣依舊十分不解，既不清楚二人之間力量的關係，又不知道為何范鈴雨會冒出突然的母性。

「這孩子身上的力量似乎是從我的體內分離出去的，不，或者說先有的這種力量才有的他，確切點說，應該不是來自我，而是來自龍魔。」

像母親一樣慢慢安慰著武神少年，拭去他眼角的淚痕，范鈴雨同時對仇無衣解釋道。

「有這種事？」

仇無衣忽然一怔，力量從體內分離而成為有自我意識的個體，這種事情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是仔細想想，既然龍魔的力量能夠反過來支配人的意志，那麼形成個體也是有可能的。

換句話說，范鈴雨對於武神少年來說，真的就相當於母親。

「嗯，我能確定，這種感覺就和我在試煉之時看到化身成我媽媽模樣的龍魔完全相同，不要哭了，乖孩子。」

范鈴雨的聲音也變得極其溫柔，在不斷的安慰之下，武神少年終於漸漸停止了哭泣。

「唔……這麼一來，似乎很多疑問就能想得通了，你說你覺醒的時候還看到了先代皇帝，而且和現在的皇帝一起長大對吧？」

一絲靈光突然從仇無衣腦中劃過，如果這一點能夠得到確認，那麼將是一個極大的突破。

「十五年。」

武神少年用力晃了晃小小的腦袋，儘力擠出一個笑容。

「果然……十五年，正好是小雨你開始習武的時候，對了，之前你可能也覺醒過數次，不過每一次都要間隔二十幾年，只是你記不住而已，所以神的傳說才會從古代一直流傳下來。」

仇無衣啪地一拍手掌，至此，一個猜想的結果差不多已經浮出了水面。

「這有什麼關係嗎？」

范鈴雨見武神少年還有些抽噎，乾脆直接把他抱在了懷中，輕輕拍打的動作根本就是在哄嬰兒。

「從你開始習武起，身上的力量就覺醒了，而窮奇王雖然自古就活著，但異常進化的野狗群也只是近年才出現，剛才學姐和老大說過，包括金屬礦物也在開始進化，那就是蘊含著極大力量的礦石，也就是咱們稱之為刀神金的東西，如果老大的夢境是一種預兆，我認為這些進化正是分別針對一種始魔的力量。」

仇無衣的臉上並無一絲笑容，武神少年半懂不懂，歪著腦袋亂聽，他似乎相當依戀范鈴雨的懷抱，就像依戀母親的幼兒。

「也就是說……這孩子正是因為我……不，因為龍魔力量的覺醒而覺醒，而且還會順著力量找到我這邊來。」

「這孩子這算好的，還有比較糟糕的，既然已經出現了進化，那就證明其他的始魔已經漸漸影響到大地了，不知道龍魔的封印究竟是否能夠徹底困住它們，如果不能的話……」

深深嘆了一口氣，仇無衣臉上的陰霾漸濃，固然范鈴雨繼承了龍魔的力量，現在卻沒有繼承全部的實力，必須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鍊磨合才能恢復到以前的強度，以其他人，包括自己在內的全部力量來看，恐怕都無法應對復活的三隻始魔。

更有甚者，萬一天衣聖門與始魔達成了某些協定……

本來已經出現些許光明的前途突然萌上了一層黑暗。

就算始魔沒有完全復活，這些瘋狂進化的東西究竟會抵達什麼樣的層次？到時候，人類是否還能穩穩居於萬物之靈的地位都未可知，至少窮奇王所率領的野狗已經完全可以建立一個獸類的國家。

「現在犯愁也沒有用的，只能一步步前進了，不是么？」

范鈴雨淡淡地笑了起來，伸開有力而不失柔軟的手臂，將仇無衣也環在懷抱之中。

「喂！我可不是小孩子！還有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你的來歷，今後你打算怎麼樣？」

仇無衣慌忙從范鈴雨的手臂中逃出，轉而望向沉浸在幸福中的武神少年。

「那個……能不能……叫媽媽……」

武神少年的雙眼膽怯地盯著鼻尖，小小的身軀不住顫動。

「這樣的話，你就不能叫我大哥，要叫爸爸了。」

仇無衣愣了一下，這個要求實在是有點微妙，卻又合情合理。

「那又怎樣？叫就叫，之後有人問我是誰，我就這樣講！」

武神少年反而不服輸地與與仇無衣爭辯起來，一如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對父親的態度。

「你……」

「算了算了，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好孩子。」

范鈴雨被激發的母性一發而不可收拾，連笑容都變得異常慈愛。

「媽媽！」

武神少年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瞬間崩潰，泉涌般地自眼角流出，撲到范鈴雨的懷中號泣不止。

自從覺醒之後，他就沒有任何的記憶，即使是被當年的先皇認定為神，這些年來，其身份也不過是皇帝軒轅瑾的替身而已，每一日都在孤獨和寒冷中度過。

因為本來也沒有感受到溫暖，所以孤獨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就常常用思考來解悶，這也造成了他這種異常的腦迴路。

可是自從范鈴雨出現之後，一團溫暖而明亮的光輝也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情感使得武神少年如撲火的飛蛾一般渴求擁抱溫暖與光明。

「無緣無故多了個兒子，真是神奇啊。」

仇無衣撓了撓頭，還是接受了眼前的事實，畢竟同屬力量的一部分，而且這個徒具武神之力的少年實在是太可憐了。

「你叫什麼名字？」

范鈴雨擦乾了武神少年臉上的淚水，溫柔地問道。

「我一直做皇帝的替身，沒有自己的名字。」

武神少年自己揉了揉雙眼，紅通通的眼睛就像小兔子一樣可愛。

「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你就叫仇雨，沒意見吧？」

范鈴雨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仇無衣無奈地攤了攤手，算是默認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