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下來！你可以進去！」

守衛衝出城門，展開雙臂擋在城門之前，竭力大喊道。

方才的失態，是他幾千年來前所未有的，這座城對他而言如同生命的寄託，也是信賴的象徵，在遠古，他曾經駐守這座城池建立了諸多豐功偉業。

他從來沒想過竟然有人會以如此粗暴的方式進行破壞，而且還是真心想將整座城轟成渣的級別，憤怒之餘，看到的卻是自己的可笑。

若非剛才聽到了命令，想必現在已經與城一起化作灰燼了，然而這樣一來，自己在此駐守數千年的意義又將何在？一切化作浮雲之後，又要換做誰來收拾？

想到此處，守衛的後背已經布滿虛汗。

空中，仇無衣閉合左眼，將體內已經吸收來的能量聚集在右眼處，向著高空釋放出去，一道沖入宇宙的破壞光線穿透了雲端，看不到它所抵達的方向。

聚集的力量必須立刻釋放出去，仇無衣也曾嘗試過將力量保存下來的方法，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畢竟這些力量不屬於自己，也不受自己支配。

眼看著那一道射穿了大氣層的強力破壞光線，守衛的心中只剩下驚奇，他可不是沒有見識的閉塞之輩，正因為有所見識，才會想方設法阻攔仇無衣進入。

「看起來，我好像獲得了進入的權力。」

仇無衣自空中降下，心平氣和地說道，剛才三次破壞光線的轟擊使得身體有些疲憊，休息一下才能復原。

「我說了，哥哥這樣的武器肯定能夠進入的，是不是？」

范鈴雨心中高興，主動抓住仇無衣的手就要把他往城門裡拖。

「前輩，告辭。」

仇無衣回頭對遠處的面具人喊道，面具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算是為二人打氣加油。

「您也可以進入，但僅限於這座城。」

守衛對面具人說道。

「好。」

面具人沒有推辭，快步跟了上去。

巨大的城門足有五十米高，裡面沒有任何機關，憑著守衛的力氣人工開關。

范鈴雨越來越興奮，第一個擠進了只打開一條縫的大門，仇無衣卻被卡在了外面，好不容易才跟著擠了進去。

城中沒有什麼人居住，所以一切建築都蒙著一層死寂，除了大門口的一間小小房屋略有些人氣以外，其他地方都與鬼城無異。

如果不錯，這間小屋應當就是守衛居住的場所，只是不知道他該如何度過這枯燥的一年又一年，平日進行冬眠也未可知。

城門之後是寬敞的過道，建築的數量不多，似乎被生硬地切掉了一些，應當是經過了某些改造才變成現在這樣。

建築區域之後竟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小型森林，挺拔青翠的樹木彷彿沒有春夏秋冬的概念，或許也沒有時間的概念，它們與這座沉在海中的城市一起經歷著凝固的時間，生命也變得遲緩了。

「這裡是……墓園？」

仇無衣皺眉問道，墓園也算是一座城市的必要設施，本來沒什麼奇怪，可是在這座城中，為何特意拆除一些建築而將墓園擴大？話又說回來，一個居民都沒有，又何來死者？

范鈴雨的小手卻突然變得冰涼冰涼，僵硬地離開了仇無衣的手掌。

「這兒是我擴建的墓園，埋葬在這裡的……」

「我去看看！」

守衛話音未落，范鈴雨一下子掙脫了仇無衣的手，激動地向墓碑之林衝去。

「想必是歷代的挑戰者。」

面具人冷峻沉靜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仇無衣看了一眼守衛，守衛隨之點了點頭，證明面具人所說的話是完全正確的。

既然如此，范鈴雨的母親，祖母……祖祖輩輩前來挑戰的強者都在這裡。

幾乎沒有花什麼時間，如同血親之間有一道無形的電波相連，范鈴雨很快就找到了最新的墓碑。

茫然地撫摸著墓碑上鐫刻的文字，范鈴雨的眼眶濕濕的，淚珠卻沒有流下。

「小雨……」

仇無衣一步步慢慢走上前去，在距離墓碑尚有十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輕聲呼喚著戀人的名字。

「走吧！我還太小，沒有那麼多故事說給她聽！」

范鈴雨狠狠地咬緊了牙關，垂下的頭猛地一抬，用鬥氣瞬間蒸幹了眼中的濕潤。

「好強烈的鬥志……或許……沒有你的話……她未必不能打破幾千年來設立的試煉。」

守衛惋惜地搖了搖頭，對仇無衣的行為，他歸根到底還是無法完全認同。

「我們是一體的，絕不會分開。」

仇無衣快步走上前去，再度抓緊范鈴雨的手，就在這一座最新的墓碑之前。

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心中湧上一陣強烈的信心與力量，還有一種奇異的暖流，令躁動的心臟恢復了平靜。

范鈴雨另一隻手輕輕按著胸口，微微笑了。

她也有完全相同的感覺。

這種感覺沒有來例可循，但是范鈴雨相信這是母親的祝福，仇無衣亦然。

穿過墓園，道路的盡頭是一間閉鎖的高大建築，通體潔白的古樸建築有如白玉雕成，外形很接近古代的教堂，連五彩斑斕的玻璃都如出一轍。

「這裡是聖堂，以往只有挑戰試煉的人可以進入，今天破例讓你們一同進入聖堂，你們注意，聖堂之中的時間可能與外界有些差異，逗留過久的話，說不定會耽誤重要的事情。」

守衛轉眼肅穆地立在聖堂大門一側，向二人講解了一些相當重要的問題。

「你們去罷，到了裡面，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別人的祝福是沒有意義的。」

面具人冷漠依舊地甩出一句話，背過身去不再看二人。

「多謝指點。」

仇無衣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身旁的范鈴雨，二人牽著手一同在溫和陽光的沐浴之下步入了聖堂大門。

如果此時此刻換上一身純白禮服，那就是踏入教堂的新人。

聖堂大門無聲地關上，緊閉之後，內側就變得靜寂無聲。

「無聊的話，要不要我講述一下這座城市的歷史，以及這些試煉的意義？」

守衛本來好像是一個十分嚴肅的人，卻主動與面具人搭起話來。

「願洗耳恭聽。」

面對守衛，面具人的態度溫和了不少。

聖堂之內。

仇無衣已經經歷過許多次空間穿梭的經驗，其實從不同種類的傳送門進入之後的感覺是不同的，聖堂的大門，與其他的傳送門也有不同。

一片純白的世界當中，仇無衣只能看到身旁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一同在空間當中翱翔的范鈴雨。

能夠感覺到世界正在不斷前行，自己也和世界一樣，不斷前行。

范鈴雨的手抓得緊緊的，顯然因此而感到緊張，仇無衣慢慢地靠了過去，兩人肩並著肩飛向純白世界的最前端。

當嶄新的世界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同時出現的還有迎面而來的狂風。

「好開闊。」

范鈴雨拉著仇無衣向前奔跑了一陣，廣袤的世界一眼都望不到邊。

「難道這兒和修羅之國一樣，完全是一個異界？」

仇無衣撿起一塊小小的石頭，指尖能夠感受到石頭表面粗糙的觸感，絕不是什麼幻象。

出現在腳下的是一片從未涉足的大地，頭頂，則是熟悉的太陽高懸天空。

雖然太陽沒有修羅之國那般毒辣，大地的荒蕪程度卻遠在其之上，沒有水源，沒有草木，只有遍地的碎石，而這些碎石，似乎來自於一些立在地上的巨大石筍。

「我上去看看！」

仇無衣交代了一聲，躍上一個百米之高的石筍，這種東西或許可以看做一種異形的山，但是和真正的山差距還是太大了，石筍有大有小，笑得不過幾米，大的一直聳入雲端，不曉得有幾千米高。

稍稍佔據了制高點之後，仇無衣向前方遠眺過去，但是沒有任何意義，過於茂密的石筍到處都是，一路上無處不在，除此之外，似乎就沒有第二件東西。

這時仇無衣不禁暗自慶幸隨身攜帶的食物與飲水數量還算足夠，恐怕接下來要經歷一段長途跋涉，所需的時間也很不確定。

「哥！看那邊的烏雲！為什麼壓到了地面？」

范鈴雨站在石筍下方，忽然喊道。

「烏雲？」

仇無衣心頭一動，轉眼先望了一眼高空，太陽還在，沒有被什麼烏雲遮住，即使有幾片雲彩，也是白雲而已。

但范鈴雨所說的亦不是幻覺，在東北方向數百里開外，確實有一團極其可疑的烏雲籠罩在地面之上，位置奇低，根本就是貼著地面。

這立刻讓仇無衣聯想到了凌戚的浮遊城，她也經常用這種看起來有些不靠譜的技術來進行隱蔽。

「過去看看，說不定那邊就是咱們的目標！」

仇無衣縱身從石筍上躍下，鎖定了前進的方向。

范鈴雨也沒有意見，與仇無衣一起向烏雲密布的方位走去。

幾百里路對於二人而言還算輕鬆，如果仇無衣全速移動的話就更快，但他現在不想過度消耗體力，也勸說范鈴雨見可能保持體力到試煉開始。

很快，二人就來到了烏雲附近，仇無衣反覆叮囑之後，自己先穿過烏雲的外壁，摸索著走了進去。

突然之間，眼前的世界再度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