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無衣也曾經聽說過海盜的寶物與大爆炸一起灰飛煙滅的傳說，即使在水裏，這些古代的海盜應該也能設計出可以瞬間爆炸的機關。

隧道里的氧氣漸漸多了，凌戚也點燃了幾個隨身攜帶的火把插在周圍的底座上——是的，前人的心細程度十分可怕，這附近甚至有安置火把的底座。

很多人似乎搞錯了一點，那就是埋藏寶藏的人目標可不是讓所有的人都找不到，要不然還用什麼藏寶圖。

所謂的寶藏，正是為了讓後人找到而埋藏的。

在郭勇研究大門的時候，仇無衣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門不大，或者說出乎意料地小巧，和平常的門沒什麼區別，不過質地卻是未曾見過的合金，敲擊上去響起的厚重聲音證明這是一種密度極高的金屬，表面上的顏色與黃金十分類似，也沒有過多的裝飾，只在顯眼的位置留下了一個家族標誌。

這個標誌，郭勇現在也一直在用，可見他開啟這個寶藏也是天經地義了。

大門表面平滑，除了一個凹進去的淺槽以外，再無看上去可疑的地方。

「這個地方，顯然就是讓你把什麼東西放進去嘛，你們還找什麼找？」

凌戚也看出了這一凹槽的疑點，在後面不住抱怨。

「不，檢查一下也是必需的，那裏雖然看起來很可疑，但是不能保證別的地方就沒有其他的機關。」

仇無衣從來就不認為過度謹慎是錯誤的，尤其是在尋寶這種事情面前，謹慎一些總會更好。

「行了！沒有任何機關，我開門了啊！」

言罷，郭勇的大手按住門上的凹槽，向前猛地一推，還未等仇無衣出手制止，只聽「嘎吱」一聲，沉重的大門就推開了一道縫隙。

「喂！剛才明明是推不開的啊！」

仇無衣終於咆哮了起來。

「我試試。」

凌戚也順手推了大門一下，竟然還是紋絲不動。

「原來是這樣。」

也在後面用力推了下門，仇無衣發現還是完全沒法推開，大概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我推了啊。」

郭勇繼續按著大門向前推去，果然，大門開啟的縫隙越來越大了，似乎這扇門設置了一個特別異常的機關，只有繼承了某中血統的人才能將大門打開。

有了郭勇，一切就變得簡單許多了，門裏面的修築比外面還簡單一些，除了一個不太大的密室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金銀財寶，也沒有任何遺留下來的古代寶物。

唯一看起來貌似值幾個錢的，可能只剩下密室中央那一座大約一人高的鏡子了。

四方形的鏡子鑲嵌著細緻的金邊，裏面的核心部分設置得十分不合理，鏡子的本體部分只有小小的一塊而已，大概能勉強照進去一個人的整張臉。

多餘的部分這麼大，又不像是一般的穿衣鏡，只能認為鏡子裏面也隱藏着某些他人不所知的東西。

「好東西，原來那時候還有這麼精緻的鏡子。」

凌戚雖然自己基本不打扮，不過身邊圍滿了各式各樣的女孩子，所以對鏡子等化妝的用具也瞭若指掌。

「咦？」

這一句無意中的話，令郭勇剛剛要張開的嘴僵直在半空，仇無衣的眉頭也微微一皺。

這種鏡子發明的時間非常有限，當然不是說人傻……主要是玻璃這種東西很多年都沒有完善到鏡子的程度，完整的制鏡技術大概發明出來也就一百多年的樣子，至少是個有據可查的歷史，遠遠沒到這張藏寶圖所謂的「不知幾代之前」的程度。

說來也怪，當熟知大陸歷史之後，仇無衣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似乎很多本來就該有的發明一直處於一個近似瓶頸的關卡之處，就好像有某種無形的抑制力阻擋了文明的前進，而這種狀況現在雖然得到了緩解，其最大的功勞，反而是天衣聖門。

古代的遺物。

一個詞語頓時從仇無衣的腦中冒出，與時代完全不符合的鏡子，這裏面必然隱藏着某些秘密。

「鏡子可能是密道之類的開關。」

凌戚像名偵探一樣托著下巴尖端，不過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所說出的話沒有任何獨創性，寶藏當然不可能只有一面鏡子而已，空蕩蕩的密室蘊藏着無限可能。

「說不定那個年代的鏡子非常貴，於是只有這一面鏡子而已。」

仇無衣充滿惡意地揶揄道，郭勇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之極，顯然也是想到了這種可能性，而且在此之前的確也有幾個很尷尬的挖掘例子，費勁辛苦挖出的寶藏卻是一些香料的種植園。

香料在古代的價值是現在的數百倍乃至上千倍，那時候的「寶物」，現在挖掘出來自然不值什麼錢，這些事情不是傳說，郭勇甚至親眼見過，所以心一下子就變得拔涼拔涼。

「不……不管怎麼說，先試試看……對！我先試試看！」

郭勇的聲音結結巴巴，顯然是已經失去了自信，不過還是硬裝出一副好漢的模樣，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伸出有力的雙手抓住鏡子兩端，想檢查一下是否有什麼暗藏的機關。

仇無衣尋寶的心思也淡了大半，就沒有跟着郭勇一起去檢查鏡子上下，這區區幾步之間，誰也不曾想到居然意外突發。

「啊！」

不知觸動了什麼東西，郭勇一秒種之前整個人還好好的，卻忽然一聲慘叫，像被砍斷的棗樹般向後摔倒在地。

「喂！這是怎麼回事！」

仇無衣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更沒有多少期待，頓時被這駭人的一幕驚得箭步沖了過去，身形一閃，在郭勇的身後穩穩噹噹地拖住了他。

「這傢伙，是嗑藥犯病了？怎麼口吐白沫？」

凌戚雖然也注意到了郭勇的異狀，倒是沒有仇無衣這般關心，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算太深厚。

「不可能，我先扶着他躺下，你幫我盯着周圍，萬一有敵人什麼的，咱們立刻撤退。」

仇無衣雖然吃了一嚇，這種程度的震撼卻無法令他冷靜的頭腦發生混亂，立即毫不慌張地下了判斷。

凌戚已經慣於和仇無衣配合，即使有着數年的空白期也影響不大，銳利的目光頓時籠罩了整個密室。

暫時認定密室還是安全的，仇無衣俯下身來，指尖按在郭勇的脈上，通過他經脈的變化而反映到體內各個器官之中。

郭勇沒有受傷，至少身體沒有任何小傷，就像受到了刺激一下子昏迷過去一樣，運氣好的話，可能幾分鐘之後就會清醒，依然還是活蹦亂跳。

事態看起來不怎麼嚴重，仇無衣緊縮的雙眉卻片刻都不曾放鬆。

究竟是什麼東西使得郭勇突然倒地？沒有寶藏而使得急火攻心？顯然不是這種愚蠢的理由，他也不是如此脆弱的人。

所以，可能性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精神攻擊。

精神攻擊自然是存在的，而且也有人穿着這一類的天衣作戰，當年在天武堂的時候也曾經學習過針對精神攻擊的方法。不同於一般的物理攻擊，精神攻擊往往讓人防不勝防，也不能以一般的方式進行抵抗。

攻擊郭勇的東西是什麼？仇無衣迅速將一切不可能的選項排除在外，最後只剩下一個可能性——鏡子。

「小心，不要看鏡子裏面，說不定會有危險。」

仇無衣立刻警告凌戚不要以身犯險，然而話音剛落，他就立刻看到凌戚此時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距離她甚遠的鏡子，瞳孔之中暗淡無神，好像被什麼東西奪走了意志一般。

咚——

比郭勇堅持的時間稍微多了那麼一點點，仇無衣這時候正是彎腰的姿態，來不及去出手擋住她，結果就響起了鎧甲與地面撞擊的聲音。

這下糟了。

仇無衣連忙起身站起，先將郭勇安置好，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凌戚。

誰知凌戚的面孔竟然比郭勇還駭人，倒不是因為變得有多麼猙獰，單純是因為她那一雙碧眼竟然不曾閉合，人卻已經失去了意識，所以才顯得極其詭異。

」這兩個傢伙……總不至於永遠就這樣醒不來……「

仇無衣守在二人身邊，心中煩悶之餘卻突然閃起一陣亮光。

區區一個精神攻擊的小小陷阱，難道真的有甚麼用？退一步說，設置機關的先祖，難道對自己的後代這麼不放心，非得設置一個坑人的機關不可？這東西的意義究竟何在？如果不是陷阱，難道是——試煉？

一種從內心迸發出的慾望瞬間支配了仇無衣的全身，那就是向鏡子那邊看一看。

或許，令他們倒下的正是鏡子裏面潛藏的東西，可這畢竟是極大的冒險，如果自己也因此而倒下，說不定三個人都會陷入危險之中。

怎麼辦？

兩難的抉擇左右徜徉，仇無衣的心也兩邊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唔……」

正在仇無衣無法選擇之時，躺在地上的郭勇喉嚨中響起了微微的聲音，指尖也突然顫了一下。

而另一邊，凌戚正捂著額頭慢慢從支撐著身子坐起，碧藍色的雙眼當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