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仇無衣忽然聯想到白中發死前念個不停的那個詞。

乍一聽，或許是胡言亂語，仇無衣冷靜下來之後，又想起了參賽之前與三位大師相互過招之時北青鳥的天衣。

只要在天衣的記憶範圍之內，任何對這件天衣產生「進攻」這個概念的動作，就會自動轉化為「迴避」的結果，這已經可以稱之為命運了。

「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范鈴雨雖然聽得不大明白，心中卻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慌忙開口問道。

「等一下，先不要輕舉妄動，老大，你再投一次，反正是他們要求的。」

仇無衣立刻做出手勢，讓所有人小心，三三三的威脅很可能不是故弄玄虛。

「好……」

程鐵軒依言丟出了手中的骰子，這一次他沒有用任何技巧，讓骰子以自然的姿態落在了地上。

凌戚和沙業緊張地盯着兩個小小骰子的轉動，惟獨范鈴雨怒氣沖沖地望着對面的二人。

「這……結果是一樣的……」

沙業的瞳孔中映出了骰子的點數，與上一次的結果一模一樣。

「嘻嘻嘻！你們以為僅僅是骰子的點數不會變化嗎？最好你們這樣認為！」

三三三笑得嗓子都要啞了，抱着大球順着待機區域的台階滾上滾下。

「你們的目標是逼我出戰？」

仇無衣沉聲問道，即使不能確定第三馬戲團到底有沒有做過手腳，但這不能賭，因為很可能關係到朋友的生命。

只有相處時間最長的范鈴雨看穿了仇無衣心中的那一絲不安，也許他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個無所畏懼的人，但現在牽扯到啟明星全員的安危，這讓他無法做出選擇。

「來呀！輪到和我戰鬥的就告訴你！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棄權的，我真的想看看你選擇棄權后的表情啊哈哈！」

三三三臉上的瘋狂已經擴散到了他的全身，誰都知道這絕對不是真正的發瘋，笑得涕淚直流的面具之下不知道隱藏着什麼樣的東西。

「好，我出戰。」

仇無衣點了點頭，毅然走進了戰場。

「兄弟，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在針對你！」

程鐵軒憤慨地喊道。

「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不出戰，就相當於拿你們的安危做賭注，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仇無衣回過頭對擔心的友人們笑了笑，踏上還在下降的地面。

另一邊，像巨熊一樣蹦上戰場的正是力士崔猛，也是骰子的點數所決定的對手。

「可惜啊，你要是不顧一切地堅持不和我戰鬥就好了。」

崔猛張開大嘴獰笑着，活動了兩下僵硬的脖頸，他的天衣樣式也相當簡單，只有一件背心，黑黝黝的肌肉相當發達，一看就是個強力的對手。

正是這種印象讓前幾次與之對戰的對手吃虧的。

由於事先已經了解到了崔猛出戰的情形，所以仇無衣早就知道這個看起來像個大力士的傢伙其實是個速度型的戰士。

自然，崔猛身上的肌肉不是假的，也同樣使他有着相應的力量。

「如果說你有什麼必然會失敗的原因，那就是你惹怒了我。」

仇無衣的目光始終藏在前發的陰影之中，低沉的聲音滲著森森冷氣。

「難道你以為我們是為了與你車輪戰才一個個上來決鬥？」

崔猛輕蔑地白了一眼仇無衣，反而擺出一副尊大的模樣。

「難道不是？」

仇無衣緩緩抬起了頭，周身的怒氣一點點膨脹，擴散，搖曳不止的火焰披風投在地上的影子彷彿他的怒火，已然變得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兇惡獸類一般。

近乎瘋狂地殺意筆直地刺向崔猛的臉，頓時打散了他臉上的那一絲優越。

戰鬥沒有什麼，這裏是戰場，如何慘烈都能夠接受，真要以一敵五也並非在情理之外。然而真正讓仇無衣怒不可遏的是他們竟然對自己的朋友，對自己的心愛的人動手，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幼稚，還以為你多少能夠看穿一點現實，原來也是個被表面迷惑的可憐人，好吧，我順便透露給你一個小小的提示，還記得第一個出戰的水晶晶嗎？」

崔猛話鋒一轉，臉上的獰笑變得陰沉之極。

「怎樣？」

仇無衣順着他的話逼問道，第三馬戲團中唯有這個不知所謂的女孩子現在令他沒有厭惡感。

「那傢伙沒有活着走出出口，在中途就會自殺，很可憐的喲，剛才那一首歌可是她生命中最後的歌唱了，哈哈！怎麼樣！這個小小的消息是不是讓你很高興！」

崔猛的臉忽然扭曲得變成了一副印象畫，分明是同伴的死，他卻顯得意外興奮。

「他們是瘋子……」

程鐵軒蠕動着嘴唇，顫顫巍巍的聲音虛弱而無力，唐驅也是，白中發也是，現在還有一個水晶晶，每個人的死在第三馬戲團生存的人眼中似乎是一件喜事，這已經不是一個有人性的生物所具有的思維了。

如果說他們沒有瘋，那麼這裏面必然有某種常人無法接受的可怕理由。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仇無衣雙手猛地合起，幻化出巨大戰斧扛在肩上，做出進攻的姿勢。

「說過了！是給你的一點提示！」

崔猛的嘴角忽然迸出鮮紅的熱血，扯開的裂口幾乎裂到了牙根，他也不知道疼痛，滿口鮮血地大笑着縱身躍起。

躍上高空之後，崔猛身形一晃，碩大的軀體瞬間化作了淡淡的虛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分為四，正是高速移動而產生殘影的技法。

仇無衣知道崔猛速度奇快，但與更加神速的二號交戰之後，他早已有了足夠的信心破解崔猛的神速攻擊。

所謂殘像，總是有真有假，四個崔猛的影子之中總會有一個與眾不同，只要將其擊中，就自然能夠破解殘像。

然而這只是仇無衣想像之中的破解之法而已，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崔猛的一舉一動，等待的就是四個殘影襲來的一瞬。

事情的變化往往令人費解。

四個崔猛的分身根本沒有向仇無衣出手，而是直接墜向了下方的地面。

「你！」

仇無衣心中一驚，驚訝立刻化作了怒氣的燃料，向著崔猛下墜的位置快速衝去。

畢竟仇無衣一直以為崔猛會攻擊自己，當看到他直接攻擊地面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慢了一步，可惜沒有追上。

崔猛的拳頭就像兩隻大鎚一般堅實，四個殘影看起來同時拍在了地上。

地面被崔猛的力量拍得直沉下了好幾米，此時仇無衣才衝到崔猛身邊。

本來地面就沉的太快，仇無衣也不敢火上澆油，於是掄起戰斧橫掃過去，崔猛嘿嘿一笑，一個殘影忽然從地上抬起了頭，張開雙手撲向仇無衣。

仇無衣不敢大意，回手反掃，卻不想手腕上竟傳來了擊中某種東西實感，殘影被輕輕鬆鬆地拍飛出去。

這情景令仇無衣有些疑惑，依照一般常理，這應該是個試探性的虛影才對，然而能被打中的肯定不是虛影，就是崔猛的本體。

「有趣嗎？」

「哈哈哈！哪個是假的？」

「其實我是！」

剩餘的三個殘影竟然沒有因為本體被擊飛而消失，反而一齊躍向了不同的方位，三種聽起來相似，位置卻全然不同的聲音充滿了戲謔。

「不對！不是殘影！全都是真的！」

到了此刻，仇無衣豈會沒有發現，崔猛看上去是運用高速移動造出殘影，實際上所有的殘影都是真實的。

知道了這一事實，仇無衣瞄準了一個分身揮起戰斧，分身的速度很快，但不知為何，這個分身在察覺自己即將被攻擊的時候沒有加速，反而停了下來。

斧刃從崔猛的分身上攔腰斬去，分身很脆弱，幾乎不堪一擊，一斧斬成兩截之後也沒有流血，而是化作了幾條紛飛爆散的紡命之線。

「這可是有質量的殘像喲！哈哈哈！」

崔猛的大笑卻從極高的天頂處響起，隨即空中墜下七八個相貌相同的「崔猛」，一起揮拳猛砸地面。

「你瘋了！」

仇無衣仰天怒吼，崔猛的行為顯然是要拖自己下水，然而這樣一來他自己也不能倖免，這些人究竟為了什麼才要做到這種地步？

「來啊！只要攻擊到我的本體，他們就一起全都沒有啦！」

黑暗之處不停地落下崔猛的殘像，與第一次的殘像不同，這些殘像剛一接觸到地面就直接還原成了紡命之線，它們出現的目的就是攻擊戰場。

「你……你以為我做不到嗎！」

仇無衣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即使虛無之雷能夠攻擊到高處的崔猛，強烈的體力消耗也會令下一場比賽更加艱難。

於是仇無衣使出了最後的一次瞬間移動，好在發動心魂逆轉的話還能使用一次仇恨印記。

閃現在崔猛身後的仇無衣向下猛力一劈，崔猛的動作輕盈靈活，甚至仇無衣都不敢確定這一擊能否命中。

實際上是命中了。

崔猛的眼睛一瞪，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手中送出殘影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他強撐著身上的傷，片刻不停地攻擊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