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不可能!」
火尊者殺雞般地嚎叫着,徒勞地將手掌,伸出去,縮回,再伸出去,向所有三流的反派一樣,首先不懷疑自己,而是懷疑這個世界的現實。
當一個人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往往意味着他已經完全輸了。
剛才還滿是威嚴的火尊者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小丑,做着各種滑稽的動作,可悲的是沒有人因此而發笑。
善良如沙業的,甚至一臉憐憫的神情,儘管這個人不久之前還讓他陷入死地絕境。
「出來!出來!」
火尊者彷彿已經發瘋了,蓬勃的鬥志早已被無盡的惶恐所吞噬,無論他怎樣催動天衣之中的力量,掌心卻只能冒出一點打火石規模的火星而已。
「太難看了,大叔,像個大人一樣好好投降滾蛋不是挺好?」
三號面具之下的笑聲充滿了嘲諷,如果此時她取下面具,從中露出的一定也是一張充滿不屑的臉。
「告訴你一個事實,在前行的時代面前,陳舊的東西最終將被新生的事物取代,人們稱之為進化。身穿過去時代的天衣,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
一號的背影竟顯得正氣凜然,這忽然讓仇無衣聯想到了他們的隊伍革新者這個名字。
看起來當初的猜測是正確的,如果想的不錯,他們所屬的北方天武堂應該就是天衣聖門的實驗室,用編號命名,似乎也意味着他們就是新型天衣的試驗品。
這個理念,倒與一號班的理念有些類似。
「你……是我輸了……」
火尊者顫抖了一陣,終於懊喪地低下了頭,垂著兩手,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沒辦法,無論如何努力都點不燃半點火苗,連火焰都發不出,還打什麼?
「這傢伙倒是投降得很乾脆嘛。」
凌戚已經從遠處走到了眾人聚集的地方,很意外,她竟然沒有出言譏諷。
這裏面的原因,自然是不甘心,不甘心啟明星費盡心機都無法戰勝的敵人在革新者面前卻變成了一塊豆腐。
她卻沒想到這完全是因為屬性相剋過於嚴重,如果此時此刻換上一個其他的同等級對手,革新者的二人未必能夠佔得便宜。
仇無衣雖然不相信火尊者會善罷甘休,但從他的身上的確已經感覺不到力量,雖然那不甘心的口氣之中依然充滿怨恨,但這也是人之常情。
「老大?」
三號歪過頭來問道。
「好吧。」
一號大度非常,也沒加以懷疑,直接答應了放火尊者一馬。
仇無衣在一旁卻看得皺眉不止,這該說是驕傲呢?還是該說勝利者的特權?或者單純是因為善良?反正不覺得火尊者這種品行低劣的傢伙會因此而感恩戴德,說不定反而會被看做一種侮辱。
「謝謝……」
火尊者的反應倒是沒什麼特別之處,還是蔫蔫的,一*氣都沒有,大概這次的失敗已經徹底打散了他的驕傲,將來想要振作起來可能不太容易。
難道真是自己神經過敏?
仇無衣思忖道。
「——至少要帶上你一起死!」
半死不活的火尊者突然一躍而起,迅速穿過了一號與二號之間,直接向著程鐵軒凶神惡煞地撲了過去。
其實仇無衣的猜想並沒有錯,巨大的失敗已經擊碎了火尊者的一切,但這個人在失去一切之後不會首先想到反省,只會一咬牙拼一個魚死網破。
「你這背信棄義之輩!」
「住手!出爾反爾的傢伙!」
兩個正氣十足的男聲從兩個方向同時爆發,沙業,以及被火尊者的行為突然激怒的一號不約而同地出了手。
雖然口中喊出的話有所不同,但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內心似乎已經出現了某種程度的共鳴,動作竟然也配合得極其完美。
沙業一閃身擋在程鐵軒面前,其實他一直在警戒,火尊者的行為並不在他預料之外。
後面的一號大手一抖,地面上頓時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一根根尖銳的冰錐自白霜之中破土而出,不再殺傷,而是在防守。
冰錐立刻密密實實地包圍了程鐵軒,火尊者本來想依仗天衣的基礎能力突然偷襲最弱的他,但一號佈置的速度卻比他更快一步,一擊不中,火尊者也察覺到自己即將陷入包圍。
除了體力不濟的范鈴雨與根本不想出手的三號以外,謝凝和仇無衣的反應最快,揮起武器的姿勢都非常相似,幾乎如同鏡中的倒影。
沙業見身的程鐵軒大概無礙,也一跺腳筆直地沖了出去,自正面強襲火尊者。
凌戚快速後退兩步,抬起雙手的火神炮,時刻準備扣動扳機。
現在前進的話,接下來將遭遇到所有人的圍攻。
現在退避的話,可能就會失去這唯一一次擊殺程鐵軒的大好良機。
火尊者在後退與強襲二者之間沒有遲疑,繼續沖向被冰之柵欄隔開的程鐵軒。
「給我站住!」
沙業迎面一拳轟到,火尊者躲也不躲,任憑這一拳直接轟在自己的胸前。
其他人這時尚未完成包圍,阻擋在最前方的僅有沙業一人,火尊者張口噴出一團鮮血,前沖的速度竟絲毫未減,也沒有停下來周旋,憑着一股狠勁兒直接彈開了沙業的拳頭,一心只想置程鐵軒於死地。
此時仇無衣珍藏的最後一次瞬間移動已經蓄力完畢,就等着火尊者對程鐵軒出手的瞬間,趁着他無暇顧及他人而將其一擊斃命。
「啪!」
被冰之柵欄保護得好好的程鐵軒忽然把手臂伸了出去,對着火尊者衝來的方向啪地打了聲響指。
「嗤!」
火尊者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覺得耳朵那裏一陣劇痛,伸手一摸,竟是滿手鮮血。
本來程鐵軒的這一擊斷不可能給火尊者造成傷害,但火尊者天衣之中的力量剛被三號燒得一乾二淨,現在只恢復了三分之一,並且他從來沒想到程鐵軒這種奇弱無比的傢伙竟然出手反擊。
他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中招的,陷阱,一個念頭立刻浮現在火尊者腦海之中,在他看來,程鐵軒根本就是扮豬吃虎,一切都是誘殺他的陷阱。
可是程鐵軒真的就是心中熱血上頭,隨隨便便地出了一招而已,自己都沒想到竟然能傷到火尊者。
「我上當了!」
火尊者狂怒不已,顧不得逃命,滿腔憤恨都落在了程鐵軒身上,沾滿鮮血的手掌向著冰柱狠狠轟了過去。
「啊啊啊啊!」
當火尊者掌心與冰柱接觸的剎那,殘存的些許血跡突然成了「叛逆者」,一瞬間就變成了大小不一的冰凌,將他的手章緊緊凍在柵欄之上,絲毫動彈不得。
三號仍然在看風景,彷彿與她毫無干係,卻只有一號知道她現在仍然在不停地消耗火尊者天衣之上的火焰力量,所以他才會被輕而易舉地凍結。
火尊者又驚又怕,站在冰棱之前想要抽回手臂,天衣卻完全不聽使喚,一動不動。
忽然一股從地下鑽出的血色霧氣席捲而來,緊緊包住了火尊者的身體,一號正準備出手攻擊,卻好像極不忍心一般收回了手。
「不要!」
火尊者眼中看到一道暗淡無色的寒光自霧氣中一閃而過,只聽一聲在屠宰場才能聽到的尖叫,如雨般的鮮血立刻模糊了他的雙眼。
「那個人據說是世界上最喜歡我的人,雖然很令人討厭,但如此稀有的動物殺掉以後就很難找到第二隻了。」
謝凝將手中握著的斷臂拋落在地,舔了舔沾血的指尖,平靜地注視着按著傷口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火尊者。
比起程鐵軒,似乎還是血肉的味道更親切些。
不知道這是告白的回應還是宣誓主權,仇無衣覺得程鐵軒下半輩子大概已經註定一片黑暗。
「學姐……」
程鐵軒大喜過望,肚子裏面立刻憋出了長達好幾萬字的情話。
「順便說一下,我可沒說過喜歡過你這樣的傢伙,不要自以為是了。」
謝凝背對着程鐵軒,掌心一顛,將斧錘轉了過來,順手對着面前不遠處的火尊者用力一揮。
「啊!」
火尊者的慘叫聲立刻提升了好幾度,三角形的鎚子部分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胸口,直接就被敲出了一個大大的凹陷,強烈的窒息感頓時狂涌而上,火尊者眼睛翻了翻白,在飛出去的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火尊者足足飛出去三十幾米,這還是謝凝沒有用力的情況下。
「嗯?」
一直神神在在的三號突然歪起了腦袋。
「怎麼回事?」
一號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對,連忙問道。
「那件天衣上面的火焰力量……好像越來越強了,我有點撐不住……不,不行了!」
三號鎧甲縫隙之中突然冒出滾滾白煙,身體如同被一股力量推飛一樣向後彈了出去,一號連忙沖了過去一把將她扶住。
「呼……呼……」
倒地的火尊者身上重新燃起了熊熊烈焰,火焰越燒越瘋狂,漸漸吞沒了周圍十餘米的範圍。
「那是……什麼?」
范鈴雨緊盯着火焰之中浮現的虛影,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
因為火焰中的影子已經不再是人類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