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樣嗎……」

當仇無衣踏進入口第一步，耳畔響起的就是無數扳機扣動的聲音，身材最高大的沙業複製人一同蹲下，後面的凌戚複製人在無人發令的狀態下一起做出了射擊動作。

其餘的複製人依然淡定，或者說沒有收到進攻的命令所以選擇了在原地待機不動。

湊到入口附近的眾人立刻被亂飛的流彈逼退，狼狽不堪，唯獨謝凝佔據了一個絕佳的位置，既能觀戰又能完美地隱蔽自己。

「不行，不能讓哥哥一個人進去！」

范鈴雨被這一陣槍林彈雨嚇得心頭髮慌，無計可施之時腦子裏卻忽然冒出了個歪主意，握起拳頭就要轟擊牆壁。

「等等！你幹什麼啊！」

凌戚伸開雙臂擋在范鈴雨面前。

「打破牆壁進去！」

「開什麼玩笑，就算你打破牆壁也……等等……」

突然之間凌戚眼睛一眨，察覺到了一件似乎能起到作用的事。

「牆壁……嗎……」

程鐵軒也若有所思地推了一下眼鏡，連忙擺出手勢示意所有人都過來，輕聲地對着圍過來的眾人小聲低語了一陣。

「哼，有什麼商量的，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竟然需要動腦才能想到？」

謝凝依然把自己排除在隊伍之外，興味津津地欣賞著仇無衣的窘態。

現在仇無衣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境界，竟被一群凌戚的複製人完全壓制住了，一步也無法靠近，只能在入口附近的一小塊空地來來回回躲避著彈幕。

因為複製人的數量是不同的，凌戚種類的複製人數量最多，足有百人。

一百個人，每個人手持兩柄短銃，即使做不到正版凌戚的射速，但人數完全可以將缺點補足。

複製的凌戚懂得瞄準，其實即使它們不懂瞄準的話火力也會趨於飽和，厚厚的彈雨從仇無衣頭頂壓下，幾秒之間地面就多了一層大大小小的洞眼。

必須要想辦法接近一些。

仇無衣低着頭自一叢子彈下方鑽過，嘗試着向第一排的複製人稍稍靠近了些許，更加密集的彈雨排山倒海地壓來，一聲聲扣動扳機的脆響如同點燃了鞭炮，震得人耳朵發疼。

可惡！

被彈雨逼得不得不暫時後退，仇無衣在心中啐了一口，不得已還是拉開了距離。當距離變遠之後，彈幕的壓力頓時變小了，幾乎只剩下幾次威嚇性質的射擊，這些複製人的行動模式就是「守護」，只有當外敵接近的時候才會展現真正的力量。

仇無衣掃了一眼附近地上的彈孔，從子彈的威力來看似乎不會給自己造成傷害，然而在沒有驗證過的情況下他不想鋌而走險，因為只要強攻就必定會中一兩發。

「久等了！」

忽然遠方一聲巨響，出現的是程鐵軒底氣十足的吼聲。

大廳中的複製人立刻將爆炸響起的方向也看做了敵人侵入的位置，一堆子彈瘋狂地射了出去，仇無衣眼前一亮，立刻藉著這個天賜良機沖入了複製人的陣型之中。

彈幕的數量減少之後，不到一半數量的銃擊已經不可能命中仇無衣，沙業種類的複製人立刻發揮出了自己的護盾作用，同時揮動着巨大的拳頭，藉著身材高大的優勢擋住了去路。

被從外面貫通的牆壁後面突然湧出一陣赤紅色的「海水」，小小的洞穴之後彷彿通向浩瀚的大洋，當水流覆蓋大地之後又憑空捲起了高達十數米的瘋狂巨浪，奔涌的浪花拍擊之處，屹立着一個全身重鎧的黑色身影。

那自然是謝凝。

頭部的三角形金屬盔的樣子發生了變化，變成了正方形的箱子模樣，每一塊金屬板都掛着無數赤紅色的銹跡，也許是血跡。這是一張面具，而面具的五官部分卻是幾條粗大的鎖鏈，這些鎖鏈緊緊鑲嵌在金屬板上，一動不動。

這就是謝凝的心魂逆轉，在這無窮無盡的血海之中就是她的戰場。

「不要突圍！想辦法上去！恐怕敵人數量是無限的！」

謝凝的身形忽然像融化了一般自血海中消散，場內卻依然聽得見她的喊聲，而埋伏在洞口外測的眾人也藉著血海之威沖了進來。

「準備！」

程鐵軒正待發令，百來發子彈立刻向著他所佔的位置撲來，若是平常的程鐵軒必定會落荒而逃，然而現在卻沒有必要。

本來就已經波濤洶湧的血海拍起一道鈍重的巨浪，正好擋在了程鐵軒面前，子彈被捲入海水之後立刻不知所蹤。

「魔法——流星龍捲風！」

血海之中突然湧現了一個異樣的漩渦，自程鐵軒身前不遠處旋轉着推向複製人的隊伍之中，赤紅色的海水被大量捲入了漩渦，卻反而向著天空飛去，霎時間就變成了一團紅色的龍捲風。

「哈哈哈！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人數變多之後力量就變小了，一起上！」

程鐵軒有了能夠放手使用的技藝在身，立刻變得比誰都渴望戰鬥，右手啪地在眼前打了個響指，無形的聲音頓時化作鋒利的長劍，將面前的血海完整地分成了兩半。

擋住程鐵軒的是一個沙業模樣的複製人，防禦力很高，當它舉起手臂正要砸下去的剎那，音波斬刀也正好從他的身體正中央穿過。

「爽！」

總算嘗到了戰鬥的滋味，程鐵軒已然相信自己是個絕世強者，一手托著另一隻手的手肘，得意地揚起手掌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這個動作其實除了耍帥以外沒什麼意義。

「繼續戰鬥啊你這混蛋！好不容易打到一個人而已你還要樂到什麼時候！」

凌戚飛起一腳踹上了程鐵軒的後腦，藉著這一腳之力躍上半空，兩手雙銃齊發，將面前的敵人一一打倒。

「擋路的都讓開！」

范鈴雨自戰鬥開始就選擇了戰場最邊緣的一點，蓄足力量向著人數最多的地方衝去，只見一大團火球滾動着向著複製人碾壓而去，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正好掃平了沙業前行的路線。

藉助重力控制而製造出的血紅龍捲風越升越高，越來越粗，天頂的偉大結晶彷彿察覺了這一點，一滴滴血雨再度落了下去，正如謝凝的猜測一樣，人數很可能是無限的。

「快點……咳咳……」

血海中再度響起了謝凝的聲音，雖然精神依舊飽滿，卻好像身負重傷的樣子。

至此，所有的複製人再被擊倒之時無一發生了自爆，不是因為過度劣化，而是因為謝凝用血海將它們自爆的力量盡數擋住了，每一次爆炸都相當於用自己的身體去硬抗爆炸的威力。

但除了仇無衣和程鐵軒以外，卻幾乎沒有人看出謝凝的辛苦。

「原來如此……學姐，多謝了！」

仇無衣迎著即將到達自己身前的龍捲，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腳騰空而起，踩着旋轉的風沙沖了進去。

「起！」

只聽龍捲中央的沙業一聲響亮大吼，肌肉緊繃如岩石的雙肩陡然迸裂，濺起一層鮮艷的血霧，龍捲風的威力也在此時達到了極點，連同上方落下的血滴也一起捲入。

同樣被卷進去的仇無衣自然不會好受，即使有燃燒的孤鷲之翼保護著身體，並且還有着烈天衣與沙業的星天衣的等級差，但此時沙業身上已經附着了謝凝的魔紋，他會像傳說中的狂戰士一樣將自身的力量消耗到透支才會停止。

窒息感，以及遍佈全身的撕裂感令仇無衣始終緊緊地咬着牙關，屏住呼吸，讓身體儘可能升到龍捲的上方。

「啪！」

清澈悅耳的脆響聲音並不大，卻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那種聲音就如同名貴的玻璃製品被打碎一般，回蕩在每個人的心中。

龍捲風的最上端突然飛出一個全身燃燒的人影，臉上戴着一枚佈滿裂紋的面具。

第二枚面具心魂逆轉的力量在此時發揮了作用，雖然二十四小時之內只能生效一次，但是卻能切實地將自身的防禦能力提升數十倍，帶來最為完美的防禦。

即使是短短的一瞬間也足夠了，仇無衣抵抗住了龍捲的威力，並乘着龍捲風飛到了最高端，在滿含希望的眾多目光之下，雙腳離開了龍捲風的範圍，並隨之掀起一陣風沙。

萬里起黃沙這個刃紋本質仍是輕身功法，雖然能短暫時間內在空中步行，卻不能真正讓人飛起，高度也十分有限。

但若是以龍捲風的頂端為立足之地，就有很大機會飛到偉大結晶所在的位置。

「我來了！」

模模糊糊的沙塵之中藏着一點小小的光芒，即使現在只是微乎其微的火花，但是卻有着成為燎原大火的可能性。

仇無衣向著偉大結晶伸出了手掌，用盡自身的全力驅動着腳下的風沙，孤鷲之翼所散發的火光越來越強，彷彿心中的鬥志已經化為了實體，並且在身上燃燒着。

地面的血海悄然消失，連同謝凝在內，所有人都在仰望，仰望沙塵之中那一團不斷變得明亮的烈火。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沙塵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嘭地一聲化作無數的絲線。

而仇無衣的掌心，正好緊緊地貼在了偉大結晶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