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這是什麼天衣?長得好蠢!」
突如其來的清澈笑聲穿過了沙業爆炸的硝煙,一個黑色的小小人影自其中飛速穿過,疾行之時帶起的狂風竟瞬間將硝煙吹得乾乾淨淨。
「啊!見過一次的人!」
范鈴雨略略恢復了些精神,指著闖入戰場的那個人影叫道,不過她沒有記住來者的姓名。
「前輩!」
仇無衣雖未看到人影,卻立刻從耳中聽到的笑聲判斷出了來者的身份。
其實來者並非一人,很快,第二個人也戰戰兢兢地從入口探進了頭。
雖然已經年逾百歲卻通過身體改造使得自己變成少年模樣的謝嵐,以及相貌如同魔獸,滿身尖刺,以一條管狀舌頭吸血為生的謝雨,二人都是謝凝的長輩。
不過這兩個人相遇之後就離開了隊伍,其原因自然是謝嵐老爺子不想跟着一群小輩胡亂尋找偉大結晶,對他來說,研究這個即將崩塌的血宮才更有意思,所以才帶着謝雨這個未曾謀面的孫子離去。
但這不代表謝嵐就完全不去關心重孫女和仇無衣,而且他也想看看所謂的偉大結晶是個什麼東西,於是也來到了這裏,卻正好趕上這場大爆炸。
「你……你……你要爭奪我的女神!「
鍾三峰一見謝嵐,全身篩糠一般抖了起來,氣得咬牙切齒。
「小子,這傢伙說的什麼瘋話啊?算了,你先下去吧,趕緊去看看我重孫女安不安全。」
謝嵐大大咧咧地往仇無衣面前一站,隨便向身後揮了揮手。
在這遁世而生的數十餘年間,謝嵐雖然性格依舊喜怒無常,卻在看到謝凝的瞬間發生了不少改變。他墮入魔道已久,所以對於力求讓百邪一族向善的謝炎,謝雨這兩個孫子輩嗤之以鼻,若是他們二人遇險,謝嵐決計不會理睬,唯獨謝凝與他年輕時實在太像了。
所以謝嵐才不想在這裏讓重孫女遇險,而且仇無衣也是他觀察依舊的對象,為了以後的人生不再無聊,這兩個人要安安全全的才好。
「是!」
仇無衣對這句話已經是求之不得,連忙扶起范鈴雨撤出了交戰前線,離開之前順便看了一眼鍾三峰,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打擊,這傢伙好像瘋得更厲害了。
心中焦急,不過三兩步間,仇無衣來到了地面上炸出的大坑之前,還看到了坑對面的謝雨。
和其他的地方一樣,炸出的坑洞正在以眼睛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恢復,但這個坑洞似乎不是單純的洞,而是通往什麼地方的隧道。
所有人都不見了,不知道是一起墜入了深坑,還是程鐵軒不得不讓其他人出手相救而拖累了別人,總之形勢絕不樂觀。
「喂!你要怎麼辦!」
謝雨隔着坑對仇無衣喊道。
「可能是通往下一層的路被炸開了,我得下去看看,小雨,你在這兒等我。」
仇無衣向著黑洞洞的大坑看了一眼,心中沒有半點把握,不過冒險的人有一個就夠了,沒有必要拖上第二個人。
「我也要去。」
范鈴雨死死抓住仇無衣身上的披風,倔強地抬起了頭,水靈清澈的雙眸只中燃著不服輸的烈火,兩種全然相反的屬性竟如此完美地交織成一體。
「去吧都去吧!你們兩個去吧!我在這兒守着老爺子!」
謝雨倒是好說話,兩手在胸前一抱,靠在牆壁上遠遠地觀起戰來。
「很危險。」
仇無衣臉色一僵,遲疑地搖了搖頭。
「就算沒有回來的路了,我也能用這雙拳頭打出一條路!」
片刻不離地抓着披風,范鈴雨自信地眨了下左眼,臉上沒有任何遲疑與糾結。
「……我知道了,謝兄,上面就麻煩你了!」
仇無衣心中湧出一陣暖流,四肢百骸都被烤得熱熱的,突然一把抱起身旁的范鈴雨,縱身躍下了深不見底的巨坑。
火焰般燃燒的披風其實沒有真正的溫度,卻令范鈴雨將火熱的面頰埋入了仇無衣的胸口,她知道披風是為了抵擋吹起的風沙,也知道憑着自己的輕身功法無法安全下落,然而狂跳的小小心臟就是無法平復。
熟悉的手臂,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暖,雖然只是短暫的幸福,但……暫時就這樣吧。
地面上,謝嵐已經變得窮極無聊,蹲下看着鍾三峰發狂。
「你這種人……你這種光芒萬丈的人為什麼要和我爭搶女神!告訴我!」
鍾三峰雙眼飽含着淚花,對着謝嵐高聲怒吼,在他的思維當中,全身沾滿血腥氣的人才是純潔的,而謝嵐正是如此。當然,他不知道二人的關係,只是把謝嵐當做假想中的情敵。
「喂,那東西就是什麼偉大結晶吧?」
謝嵐突然抬頭問道,絕不亞於妙齡少女的秀美臉龐上掛這一抹邪氣十足地壞笑。
「正是……等等!你有什麼意圖!難道你……」
「你把它吸收了怎麼樣?」
「你說什麼?」
鍾三峰的狂態突然被這當頭一棒喝止了,混亂的內心也冷靜了大半,眯着眼睛打量著謝嵐,敵意卻越來越濃。
「你把它吸收之後再來和我戰鬥,現在的……嘖嘖,太弱,太弱。」
謝嵐微笑着不住搖頭,在他看來,殺人已經很無聊,但總有讓這件事不再無聊的辦法。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後悔的一定是你!」
一聲冷笑,鍾三峰的眼神變得毒蛇一般銳利,終於從瘋狂之中徹底解脫了,他在謝嵐的注視之下將手伸向了空中懸浮的結晶,頓時,坍塌一半的密室當中光芒大盛。
但光芒還是沒法照耀到漆黑的隧道。
「哥,竟然有這麼高!」
范鈴雨身在仇無衣的懷中,卻也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溫暖,同伴的安危令她忐忑不安。
「應該沒問題,小心,就要到底了。」
仇無衣向下一看,黑暗中出現一團小小的光芒,而周圍的隧道已經越收越窄,大約再過一兩分鐘可能就要完全堵死。
萬幸,這下面應該是血宮的下一層,若真的是一條死路就麻煩了。
「誰!」
一聲厲喝從洞口的下方傳來。
「阿凌!是我們!」
范鈴雨怕沒凌戚看到,未等落地,就從仇無衣的懷中跳進了洞口之中。
「都沒事嗎?」
仇無衣撤消了捲起的沙風,跟在在范鈴雨後面。
「你們……咳,這個人情我記住了。」
凌戚豈能不知二人的行為其實是一種冒險,但縱使心中百感交集,以她的性子卻不好意思直接說出感謝的話。
「換成我掉下去你們也一樣會下來吧,其他人呢?」
仇無衣主動不再提這件事,落地四處一望,血宮下層的構造與上一層區別不大,但看不到其他的人。
「切,死不了,不過……這次還是多虧了學姐,老大去找她了。」
說着,凌戚不情不願地向著身後一指,低低的壓下了帽檐。
說到這個份上,仇無衣當然明白是謝凝出手救了她和程鐵軒,這件事或多或少地有些意外。
「然後學姐去追老沙了?咱們走!老沙究竟出了什麼事?邊走邊說!」
見凌戚點了點頭,這下所有人的去向全都清楚了,但沙業身上所發生的異狀卻還是個謎。
一行人立刻循着唯一的路向前走去,全員平安固然是一件喜事,但沙業究竟是否算作平安?仇無衣還不太敢確定。
「大塊頭突然就站在那裏不動,然後好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亂喊一些聽也聽不懂的話,最後就爆炸了,一直炸到了最下面,把我們兩個也卷了進去,然後就是……」
凌戚的話停在了這裏,下文就是謝凝出手救人的過程,自然而然地被她省略掉了。
「唔……」
仇無衣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覺得怪異,沙業這個人本身性格就很奇怪,總不該是日常壓抑已久的爆發才對。
「轟!」
正當仇無衣想着「爆發」的時候,前方不遠處的拐角忽然冒出一團爆炸的濃煙,腳下的地面隨之微微一晃,赫然是發生了一場真正的爆炸。
三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立刻加速沖向前方的拐角。
「啊啊!兄弟!是我!」
未等衝出三步,拐角處突然冒出了連滾帶爬的的程鐵軒,一見眾人,立刻歡喜地大叫起來。
「老大!那邊怎麼回事!」
仇無衣顧不得嘲笑程鐵軒灰頭土臉的模樣,一種直覺告訴他那邊一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學姐和老沙打起來了,一邊打一邊在拆牆,後面全都塌了啊!」
程鐵軒的眼鏡灰濛濛的滿是塵土,叫喊中幾乎帶着哭腔,後面又是一大團煙塵飄了出來,嗆得他咳嗽不止。
「打架了?為什麼啊!」
「不知道!我追上去的時候已經就開打了」
就算是目睹了經過的程鐵軒也沒法回答范鈴雨的疑問,因為這場戰鬥着實蹊蹺。
「等等……老沙他……現在能和學姐打成平手?」
仇無衣臉色忽然一沉,經由這句話的提醒,凌戚和范鈴雨才注意到這件事的不尋常之處。
如果換做平時,沙業應該根本沒有實力與謝凝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