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裂縫的所在地？」

仇無衣直起身來，將從地上拾起的石頭向前丟了出去，石頭穿過了一叢叢荒草，安然落地，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錯，地圖標誌的就是這兒，我記得也是這個地方沒錯。」

謝雨一怔，大大的紅眼咕嚕嚕轉了好幾圈，茫然地應道。

「那麼，為什麼什麼都沒有？」

凌戚左手砰地扣動了扳機，向著前面胡亂開了幾槍，抬頭冷笑道。

無論是石塊還是子彈，都沒有碰觸到所謂的「裂縫」，根據以往的說法，裂縫雖然眼睛不一定看得到，但應當是擁有實體的，並且能夠阻擋任何東西，除了符合條件的人以外。

這似乎有些不太符合常理，不過逆界本身就是不符常理的東西。

「肯定不會記錯，這麼明顯的地方，智障才找不到咧。」

謝雨狠狠地跺着腳分辯道，再怎麼說，他也是謝家這一代的次男，關於山中的某些東西，除了大哥謝炎以外，就屬他了解的多。

這句話造成了具毀滅性的後果，還在不停嘗試尋找裂縫的所有人一起轉過身來，以略帶悲哀與憐憫的眼神注視着他。

「對不起，我不該給你太大壓力的。」

仇無衣沉重地低下了頭道歉，確實，以謝雨的智商，實在不能過於苛求。

「喂！你們是把我當成智障了嗎！」

謝雨驚詫地呆了半響，這才回味過來，火冒三丈地張嘴吼道。

「……」

沒有人事先安排，一號班五人組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胡說什麼！地圖不就這麼畫的嗎！和我記的地方一模一樣！絕對不可能錯！」

謝雨氣得在地上跳來跳去，不顧一切地大喊大叫個不停。

「或許這裏面出了什麼差錯？」

沙業的心最軟，見謝雨實在氣得不行，連忙伸手拉住了他，好言勸慰。

「假設裂縫真像我們知道的那樣，不可能被任何力量破壞，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在我們之前搶先進入了裂縫。」

仇無衣的臉上掛着些許陰雲，慢慢地說道。

這件事或許有些糟糕了，按照一開始的設想，這座山中適宜進入裂縫的人只有謝凝一個，而此地又偏僻之極，應該不可能有外人隨便進入。

「哥，你是說有其他人搶在咱們之前從這裏進去了？」

范鈴雨接過了仇無衣的話，心中疑雲叢生，一時間找不到頭緒，腮部也下意識地鼓了起來，看上去比平日還要可愛。

「不，這樣，不如換一個思考方向如何？謝兄，學姐平日也回到山裏來看看她的祖父祖母吧？」

仇無衣搖了搖頭，忽然將話題轉到了謝凝身上。

「那是自然，哪有爺爺奶奶不喜歡孫女的，我爸爸雖然沒神智，但只要我媽媽在身邊，他就能保持安靜，凝凝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到這裏來說話，雖然沒有人能回答她就是了。」

謝雨果斷地答道，謝家上下只有這麼一顆掌上明珠，他這個做叔叔的自然什麼都知道。

「等等，兄弟，你若是說學姐其實沒有進入第一個裂縫，而是進入了這個裂縫嗎？」

程鐵軒已經理透了仇無衣的思路，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出現的疑點。

「你是想問為什麼在第一個裂縫的地方就失去了能夠追蹤的氣息？這就是我說的，換一個思考方向，有沒有可能學姐在經過裂縫的時候沒有進入，只是貼著裂縫的邊緣經過，而當其他的人進入這個裂縫的時候，裂縫隨之消失，也同時擾亂了學姐留下的氣息？」

「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呼。

裂縫是在空間之中硬生生挖出的通道，當裂縫消失的時候，也許真的能夠帶走附近經過之人的氣息。

「兄弟，那第一個裂縫進去的人，有沒有可能是光明結社的人！」

程鐵軒面色大變，立刻想到了這個可能。

「快走！去第三個裂縫的地方！」

謝雨越聽越害怕，哇地一聲大叫起來，拔腿就往下一個目的地狂奔，眨眼之間就消失了蹤影。

「走吧，要真是有光明結社的人進入……那可有點麻煩。」

仇無衣面色冷寒，立刻再度擔負起開路的職責，好在有地圖在，就算沒有謝雨也不會迷路。

第三個裂縫，也就是最後一個裂縫的位置並不算遠，從這裏出發不過二十里路左右，一路上風平浪靜，可能是因為謝震大鬧一場的緣故。

路上誰都沒有說話，滿臉肅然，沒有人能預測到事實的真相，然而仇無衣的推斷卻又似乎極有道理，細細一想，就感到各種棘手難辦。

「快過來！這裏的裂縫是完好的！」

遠遠的地方，謝雨看到一行人接近，立刻向著他們大喊。

仇無衣心中慶幸，還好謝雨沒有魯莽到一個人鑽進裂縫，立刻帶着隊伍來到他的身邊。

「在那裏，我丟過石頭了，你看。」

說罷，謝雨向著面前不遠處的空地大嘴一張，伸出了長長的舌頭。

這個動作，本來就想一般武者交戰時的試探一樣，仇無衣完全沒有多想。

「嗖！」

謝雨的身體就這樣憑空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就在一眨眼的時間之內，無影無蹤。

「這個二貨！快點！」

仇無衣怒吼一聲，扯著氣喘吁吁的程鐵軒埋頭向前衝去，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謝雨消失的地方。

其他人愣了短短一秒，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凌戚口中不斷埋怨著頭大無腦的謝雨，一手拉起范鈴雨，一手從後面推了一把沙業，隨着仇無衣一起消失在空氣之中。

裂縫進去一個人之後，一分鐘內就會完全消失，十天之後才會再度出現，這就是本地裂縫的規律。

謝雨的目的本來是想證明一下裂縫其實就在這裏，連他的舌頭都能彈開，卻忘記了舌頭貌似是人體的一部分，結果他首先被裂縫吸了進去，嚇得仇無衣連忙拔腿狂奔。

「呼……呼……謝兄……以後可別這麼魯莽了……」

好不容易算趕上了末班車，程鐵軒兩手拄在膝蓋上不住地喘息抱怨。

「啊哈哈……忘了，忘了，不過這不是都進來了嘛，哈哈哈。」

謝雨尷尬地笑着，撓了撓沒有頭髮的頭皮。

「謝兄，你的逗比程度已經和我們老大平齊了，真是天生一對啊，乾脆就別管學姐什麼的了，我看你們之間挺合適。」

凌戚惡狠狠地瞪了謝雨一眼，滿肚子都是火。

仇無衣卻一直沒有說話，自從進到裂縫當中，放開程鐵軒的手之後，他就始終保持着沉默。

從裂縫中移動的感覺非常奇怪，就像身體被分解成分子狀態再被重組一般，挺惡劣的感覺，而且很消耗體力，程鐵軒之所以如此疲倦就是這個原因。

「哥，你在看什麼？」

發覺仇無衣神色有異的范鈴雨無聲無息地走到他的身後，輕輕捅了捅他的後背。

「逆界……是這個樣子嗎？」

仇無衣懷疑地搖了搖頭，似乎傳說中的逆界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這個地方依然是山間，不過季節上有些不同，腳下的雪尚未融化，從厚度上看，大致處於冬季的末尾，不過距離春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山不算偏僻，至少這附近有許多打獵的陷阱機關，也有樹木被砍伐的痕迹，更有人的腳印。

人，如果自己的記憶沒有偏差，在逆界當中絕對沒有人煙，也不可能有人類聚集的村鎮城市。

無論怎麼看，這個地方都不可能是逆界。

「嗯？你這麼一說，這兒好像和我們傳說中講到的逆界不一樣。」

謝雨茫然地抬起了頭，看着蔚藍的天空，雪白的大地，腦筋這才反應過來。

「什麼？這裏不是逆界？」

當仇無衣完完整整地說出自己的推斷之後，沙業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其他人的反應也與他有幾分相似。

「謝兄，在你的記憶中，逆界的裂縫有沒有可能出差錯？」

仇無衣盤膝坐在雪地上，凝思了片刻，抬頭問道。

「我不知道，但據我所知是沒有。」

謝雨搜刮枯腸半響，掏出了自己所有的記憶，這才肯定低回答道。

「走，山下肯定有人住，去問問這兒究竟是什麼地方，老大，交給你了。」

仇無衣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雪，順利成章地把這件事推給了程鐵軒。

果不其然，行了十幾里路，遠遠望見山腳有一個不小的村莊，仇無衣讓程鐵軒出馬，不僅是因為對他的口才有信心，另一個原因則是他的天衣造型是冬裝，在這個季節不太可能露餡。

偽裝成迷路的旅人，程鐵軒一個人來到了村子前，很快就從幾個樵夫模樣的大漢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

「老大怎麼樣？」

沒等程鐵軒接近，性急的凌戚就遠遠地問道。

「這兒是……震國北方的村子，屬於鳳凰省，北地領主的地盤……」

程鐵軒機械地複述著聽來的東西，那衝擊力十足的表情證明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震國？」

仇無衣倒抽了一口冷風，屈起手指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

情況似乎已經不僅僅限於讓人感到頭疼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