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差點把人家嚇死……」

被金色糊滿的貴賓間中，仇無衣無聊地拔出牆上懸掛的長劍，這是一件真正的武器，如果願意，現在就可以直接拿走砍人。

之所以盯上了這柄劍，只是因為它不是金色的，對於金色，仇無衣始終抱着一種不友善的態度，唯一令他喜歡的只有范鈴雨的發色而已。

「是你，不是我，兄弟，不是我說你，你一個烈國人，竟然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

程鐵軒翹着腳陷進鬆軟的沙發里，手中把玩著盛有琥珀色酒液的玻璃杯，意味深長地望着仇無衣的背影。

除了二人以外，貴賓間內沒有第三個人，這是程鐵軒的要求，但是就在門外，寬闊的走廊已經被白衣人堵得水泄不通，而大拍賣場的外圍也多了不少人。

這種感覺不像是在對待客人，更像是對待囚徒。

「我家是信神佛的，雖然我不信，說起來，你雖然是雷國人，好像也不信神佛啊。」

仇無衣將長劍送回了鞘內，轉而去觀察玻璃牆之外的景色，貴賓間有一面牆是完整的玻璃，從這裏能夠看到外面是一個圓形的廣場，就像體育館一樣，一會兒就要在這裏舉行拍賣。

神佛是雷國的國教，教義大致是行善者轉世為人，作惡者打入地獄，但佛名和教義細節與仇無衣印象中的佛教不太相同，只是在一些專用名詞上有點類似。

「不信，那種東西，誰信誰才是傻，不信最好，下面要開始了。」

提及神佛，程鐵軒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種痛恨的神情。

經由程鐵軒提醒，仇無衣也發現最下面的大觀眾席開始有人進入，而貴賓間比大觀眾席高上一層，倒也沒什麼不方便。

程鐵軒也換了個座位，和仇無衣一起正對那一面大玻璃牆。

參加者的人數比想像中多，自然，這其中肯定不完全是參加拍賣的，可能有隨從，保鏢，家眷等，大致推算了一下，可能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佔了大觀眾席的一半。

在這其中依然看得到大量的白衣人，況且這還只是表象，肯定還有許多人身在暗處，在這裏直接動手毫無疑問是沒有勝算的，而且也違反了規矩。

不過最開始預謀的也不是當場做掉聶福。

「恐怕要拿來壓軸了，要不買兩件什麼東西玩玩？」

程鐵軒掃了一眼車子推上來的拍賣物，頓時失去了興緻，儘管那也是價值上萬金幣的古董。

「有沒有天衣？」

仇無衣順嘴問道，關於這個問題，他沒有期待得到否定的答案。

「有啊，怎麼沒有。」

變得懶洋洋昏昏欲睡的程鐵軒已經開始打呵欠。

「還真有？」

仇無衣忽然愣了一下，天衣聖門對烈級以上的天衣控制得極為嚴密，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出現在拍賣場所。

「當然，只不過參加拍賣的人都要對天衣聖門有足夠貢獻就是了，你以為還要賣給外人？」

程鐵軒將雙手放在腦後，一閉眼睛，乾脆直接假寐。

外面的拍賣並沒有那麼讓人昏昏欲睡，至少第一次來的仇無衣看得津津有味，貴賓間可以在玻璃牆上直接顯現出數字，通過控制台輸入叫價的金額，沒有太難的地方。

拍賣一直進行了三個小時，連仇無衣都覺得乏味了，但壓軸的拍賣品還是沒有出現，等待的大魚也沒出現。

「今天的拍賣到此結束，請各位客人退席。」

主持人手中的小錘落下，竟然直接結束了本日的拍賣會，而大觀眾席中的客人真的紛紛退場了，仇無衣不禁覺得有些奇怪，但很快就想通了這個道理。

「終於要開始了啊。」

程鐵軒的目光從鏡片後面透了出去，大觀眾席已經沒有一個客人，只剩下一圈負手直立的白衣人。

仇無衣也發現了，繞着會場一周的貴賓間全部亮起了光芒，這種光芒雖然強烈，卻不會令人晃眼，一道道光柱匯聚在中央的圓形台上，將其照得分外明亮。

「諸位貴賓，今天最後一件拍賣品，說實話，在我三十年的工作中僅僅是第二次見到，而上一次，還是在十二年前。」

主持人神神秘秘地隔着一層紅綢，撫摸著下面那個方形物體，大小上看，正是盛裝祭器的竹盒。

每一個貴賓特製的玻璃能夠隔斷外面的視線，誰都看不到貴賓間中究竟有什麼人，但場內的氣氛已然變得完全不同。

「這句十二年前說得好，真是內行的人，估計已經猜出裏面是什麼東西了。」

程鐵軒回頭對身邊的仇無衣小聲說道。

「連我都不知道好嗎……」

仇無衣對這些一無所知，但從程鐵軒的話中可以推測出他也是所謂的內行之一。

「十二年前或許您錯過了，但是在今天，新的機會就擺在諸位面前，請看！」

言罷，主持人將遮蓋的紅綢輕輕掀開，露出了不大的竹盒，兩個助手也從台下走了上來。

助手將竹盒中的祭器拿出，安置在專有的平台上，機關拉下，圓形的展示台從地面升到了空中，讓所有貴賓間中的人能夠看得仔細。

在誰都看不到的地方，一場場風浪已然掀起。

「看來諸位貴賓已經知道了，沒錯！這就是一件烈國最古老的祭器，市面上根本不可能出現的珍寶。事先提醒諸位，擁有它，就相當於擁有與其價值同等的危險，如果不是真正的強者，是沒有資格擁有它的！」

主持人開始在場內煽風點火，其實在烈國的勢力根本不可能伸到永國，這樣說只是為了凸顯其珍貴價值。

「請諸位貴賓仔細看，這件祭器有三顆神火結晶，這是舊帝國崩潰時期的風格，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即使在烈國，也絕不可能找出五件以上相應的祭器！請回憶一下十二年前，當時的烈國皇帝花費二十八萬金幣從雷國買回了一件流落在外的祭器，而那件祭器只不過有一顆神火結晶而已！我們這次拍賣，底價也僅僅只有二十八萬金幣，每次加價不少於一萬！」

咚地一聲，小錘落下，各個貴賓間上面顯現出的數字瘋狂變化，一時間，會場變得如霓虹燈一般多彩絢麗。

外加主持人不斷煽動者參與者的情緒，很快價格就突破了四十萬。

貴賓間的門也在這個適當的時刻響起來了，程鐵軒和仇無衣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彼此都清楚，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場。

只要願意，仇無衣可以隨時做出一張生人勿進的冷酷面孔，掛着這樣一張臉，他走到了大門之前。

「誰。」

人要冷酷，必須話少，表情少，所以仇無衣將說出的字刪減到了極限。

「客人，我們拍賣場的老闆有請，希望能與您二位商談一下拍賣之後的保衛細節。」

門外響起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彬彬有禮，挑不出一點毛病。

「稍等。」

仇無衣裝作要和程鐵軒商量一下的樣子，事實上也的確在商量，只不過是把事先安排好的台詞相互像演戲一樣說了一遍。

「既然是主人有請，那就卻之不恭了，帶路吧。」

程鐵軒從仇無衣拉開的門中笑着踏出一步，輕輕扶了一下眼睛的邊框，外面白衣人大約有五十名左右，而且還夾雜着兩個紅衣人，這兩個紅衣人的身上隱隱約約冒着一層電光般的烈氣。

仇無衣立刻判明單是這兩個紅衣人就不是自己能夠應付的，而且還有一個拖後腿的程鐵軒在。

「不要靠近。」

戲必須演得像，仇無衣對帶路的白衣人不帶任何感情地命令道，充滿懷疑與不信。實際上他曾經聽程鐵軒講述過，大拍賣場雖然控制在聶福這樣的黑道手中，信譽卻一點不差。

「遵命，二位請。」

白衣人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向著其餘的人比了個手勢，剩下的人立刻沿着牆壁站成了兩排，而他也向後退了好幾步，之後才轉身帶路。

程鐵軒跟在白衣人身後，而仇無衣在不遠處跟隨着他，將全身的殺意肆無忌憚地放了出來，雙眼也變得銳利如鷹，警戒着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在程鐵軒的演技指導下，仇無衣放開了孤鷲之翼，將其還原成了披風形態，而在程鐵軒所戴着的流風耳飾加持之下，風力巧妙地吹到孤鷲之翼上，將其吹得迎風飄舞，着實有幾分冷酷煞星的氣質。

對於這一切，仇無衣只能板着臉在心中苦笑不止。

「哈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兩位貴客這麼年輕！」

拐角處忽然響起蛤蟆鳴叫一般的怪笑，在幾個紅衣人的簇擁之下，一個肥胖，禿頂的中年人咧著滿口金牙的大嘴，像遇到許久不見的親人一樣伸開雙臂，任誰都知道，他就是聶福。

「不要靠近！」

仇無衣厲聲一喝，銀色的殘影從指間飛出，嚓地一聲從聶福眼前劃過。

「住手！」

距離仇無衣最近的幾個白衣人一擁而上，十幾柄利刃組成了一張鋒利的大網，立刻將仇無衣罩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