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在仇無衣的眼中，這樣的一天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昨天酒鬼大師有所吩咐，從今天開始要進入正式的課程。

經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嘴炮互噴之後，仇無衣覺得無論多麼困難的課程都能接受了。

雖然宿舍中有廚房，但能夠使用的廚具似乎只有水壺，在這之前，酒鬼大師就是靠着這個水壺神秘地過日子，所以無法在廚房中烹飪。

「兄弟，起得好早，吃飯去？咦？」

含着牙刷的程鐵軒推開了房門，含糊不清地說道，然而當他看到仇無衣的一瞬，不停活塞運動的牙刷忽然頓了一頓。

「等等他們，一起去吧，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仇無衣奇怪地問道，順便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出門前好好洗過臉了，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沒，沒東西是沒東西，你今天精神怎麼這麼好？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程鐵軒嘟嘟囔囔地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仇無衣順便向裏面望了望，大約豬圈就是這個模樣。

仇無衣知道，之所以自己精神顯得更好，應當是昨晚的修鍊起到了成果。

很快，所有人都聚集到院落之中，簡單寒暄一番之後，精神百倍地去食堂用過早餐，然後在預定的地方集合。

集合點實際上就是宿舍邊上的小湖。

天氣晴朗陽光燦爛，着實是修鍊的好天氣，人人精神健旺，鬥志十足，但是有一個人如預想般遲到了。

事實上，他不算遲到，因為在昨天約定的時候，這個人很聰明地沒有說出具體時間，所以五人習慣性地按照天武堂的上課鈴聲做了準備。

當鈴響之後半個小時左右，酒鬼大師仍然裹着一身不知多長時間沒洗的大衣，慢悠悠地從宿舍中鑽了出來。

出門之前，沙業的確提議過把爛醉一宿后仍在呼呼大睡的酒鬼大師叫起來，不過這種事仇無衣但是想像了一下就覺得沒法接受，結果就順其自然了。

「啊哈哈……大叔我是不是來得晚了點？嗚哇！」

酒鬼大師笑嘻嘻地撓著雜亂的頭髮，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被小小的石塊絆倒在地。

仇無衣痛苦地把臉側到了一旁，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多半又是一場胡扯的課程。

「大叔，我們都來了，你個當老師的能不能注意點啊？」

范鈴雨氣呼呼地鼓起了腮部，盯住酒鬼大師不放。

「哎呀呀，大叔我好久不工作了，你們體諒一下都不行嗎？如果可能的話，大叔我也想舒舒服服一輩子不幹活啊。」

這個回答堪稱大言不慚，酒鬼大師腳步雖然虛浮，速度卻不慢，談笑之間已然走到五人面前。

提到工作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臉上竟流過一絲痛楚。

「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仇無衣見凌戚似乎馬上就要發作，連忙苦笑着問道。

在第一次接觸凌戚的時候，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性子竟然如此火爆直接，唯獨面對女孩子的時候才會有所收斂。

「好好好，那就開始，開始之前，大叔我有一句話，你們必須記住，那就是——所謂取長補短，都是放屁！」

酒鬼大師很勉強地裝出一副威嚴樣子，可惜宿醉而浮腫的眼皮和頹廢的精神立刻將其打回原形。

「何以見得？」

凌戚上前一步，懷疑地問道。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懷疑的目光都與凌戚差不多，只是其中不包括仇無衣。

「所謂取長補短，是充分了解自己長處之後自然而然學會的事情，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足，但這些不足需要你們自己解決，不是大叔我能做到的事，首先，你們需要從自身最擅長的方面來了解自己，范鈴雨！」

酒鬼大師侃侃而談，忽然聲音拔高了八度，只是中氣不算太足，也不顯得如何威猛嚴肅。

「有！」

范鈴雨精神一振，爽快地朗聲應道，快步走上前來。

「你的力量堪稱咱們東方天武堂第一，不僅是學生，連所有老師包含在內也沒有幾個人能夠超越你的全力一擊。雖然大叔我不知道你的體質有什麼奇怪之處，但你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無法長時間持續戰鬥。所以，我不會教你持久戰的方法，你的訓練內容就是打出最大力量的一擊……看到這些水沒有？」

酒鬼大師指向不遠處的小湖，湖水沒有結冰，在這寒冷的天氣中依然冒着絲絲白煙。

「看到了。」

「以你的全力擊打水面，記住，是全力，要一擊之後再也站不起來的程度，看來你也做了很多準備么？」

因為最為顯眼的，是范鈴雨隨身攜帶的巨大背包。

依照酒鬼大師的指示，范鈴雨釋放了左腕之上的緞帶，緞帶並非單純的裝飾，必要之時，它能夠圍繞着她的手腕高速旋轉，並能射出光線進行遠程攻擊。由於光線的威力比不上拳頭直擊，而且準頭很差，所以范鈴雨不太經常使用這個刃紋。

「如果不是讓我用盡全力一擊，我可能還不會用這一招呢，哼哼，連我自己都不敢使用的絕招。」

范鈴雨半身站在湖水當中，左腕的緞帶呼呼作響，如同開啟了電鑽的開關，而緞帶旋轉的形狀也與鑽頭無異。

雖然她背對着所有人，但仇無衣無緣無故地覺得范鈴雨此時正在笑，就像好不容易等到了這樣一個機會。

「貫甲·神龍天歸拳！」

當螺旋形的炎流劈開湖面的時候，仇無衣也明白了范鈴雨為何把這種絕技隱藏至今。

在她的天衣上有一個名為流鏑發勁的白色刃紋，其能力是攻擊力隨着接觸面積的減小而增加，而螺旋形旋轉的緞帶能夠射出名為貫甲剛雷的光線，也能將攻擊點縮減到最低。

然而兩種絕技的合體攻擊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消耗太大，即使是狀態完滿的范鈴雨，也只能勉強使出一擊而已，所以不是她有所隱藏，而是這個技法完全不實用。

但現在的情況就不同了。

「很好，吃點東西，然後繼續，凌戚，仇無衣，你們兩個一組！」

酒鬼大師拍了拍手，示意圍觀的眾人注意聽他的話。

「是！」

仇無衣瞥了一眼正在狂吃的范鈴雨，忽然覺得這一擊似乎威力沒有想像中大，或許湖裏的水有些古怪。而范鈴雨似乎很不滿的樣子，原因自然是攻擊效果沒有達到預期，滿臉怨氣地醞釀着下一次攻擊。

「你們兩個的問題很接近，凌戚，你的射擊分快慢兩種，速度與威力不可兼得，而仇無衣你也是。哎，人非得追求這麼完美做什麼，結果一到戰鬥的時候就得兩邊切換，真麻煩，不過你們還是得好好熟練自己的兩種形態，要不這樣，凌戚，你用你的快速射擊來攻擊他如何？」

說着，酒鬼大師一指仇無衣。

「你開玩笑？不可能打得中啊！」

凌戚幾乎要伸手揪住酒鬼大師的衣領，她所擅長的射擊分四種階段，拔銃術，普通射擊，帶有貫穿效果的貫通彈，以及兩柄短銃組合在一起的絕技死彈·無暇之石，威力越來越大，而射速越來越慢。

「距離短一點呢？」

「不可能！」

「貼在額頭上都不行？」

「廢話！怎麼不行？你看不起我？」

「好，仇無衣，你站在這裏，讓她用銃口貼着你的額頭，你就全力躲開吧！目標是一彈不中，隨便你用什麼方法，只要你不反擊就行。」

酒鬼大師大手一拍，立刻敲定。

「啥？」

仇無衣臉上的神情立刻僵硬了，雖然這個要求也不是特別刁鑽，但着實有些胡扯。

「有趣，你覺悟吧！」

凌戚忽然咧嘴「友善」地一笑，左手唰地一聲抬起，將黑洞洞的銃口對準了仇無衣。

「我可沒有老老實實被你擊中的想法啊。」

仇無衣知道大概這件事沒有周旋於地，苦笑着放鬆了身體，開放自身的全部感官，將凌戚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呼吸都納入警戒範圍之中。

儘管子彈的速度很快，但從扣動扳機到子彈出膛依然有一定時間差，只要在凌戚開火的瞬間躲開就萬事大吉。

至少仇無衣是這樣想的。

「哼哼。」

凌戚卻像投降了一般，將雙手的短銃塞到了身上掛着的皮帶上，左右各一柄，忽然向著仇無衣眨了眨眼睛。

「砰砰！」

仇無衣全身的汗毛都在這一刻豎了起來，伸手捲起脖頸上圍着的孤鷲之翼，用盡全力躍上空中。

凌戚開火了，然而她卻先將兩柄短銃收納起來，然而在將它們從皮扣中拔出的瞬間射擊。

這就是她最快速度的攻擊方式——拔銃術，甚至比貼著仇無衣額頭再開火還要迅速，兩枚子彈的痕迹幾乎無法判斷，仇無衣將孤鷲之翼單手撩起，擋在了身前。

叮地一聲，一枚子彈從披風的表面彈開，仇無衣面色微變，雖然拔銃術的威力奇小，但這一擊卻切切實實地命中了自己。

「來來，繼續繼續，像這樣可不能算作合格哦，沙業，你的耐力夠強，就算身上沒有任何鎧甲，依然能夠擋住刀劍的攻擊，你和大叔我最像了，所以咱們一組，看看你的耐力強，還是大叔我更強。」

說着，酒鬼大師兩手在胸前捶了幾捶，海量的絲線洶湧澎湃地從空氣中湧出，就像颳起了一陣颱風，颱風過後，一個又像大鼓，又像罈子的怪異物體出現在地面之上。

「那啥……我呢？」

程鐵軒悄悄舉起了手。

「你啊……年輕人好好擼管，不要做白日夢了。」

酒鬼大師將大手往程鐵軒肩上一放，意味深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