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至少表面上還算淡定的人群終於混亂了，一群身着天衣的學生被天降的怪魚嚇得大叫起來，甚至有兩個掉頭就跑，根本不顧什麼同學和老師，也有的兩腿一軟，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身為始作俑者的仇無衣冷眼看着這些人的醜態，臉上始終掛着和善的微笑，似乎在說這一切與我無關。

「砰！」

兇悍的鐵拳轟在怪魚的頭上，看似猙獰的怪魚魔獸尾巴甩了甩，不再掙扎。

兩個沒有尖叫也沒有逃跑，而是擺出警戒姿勢的學生獃獃地望着衝出去的范鈴雨，驚得身體定在原地挪不開半步。

「不就是魚嗎……怎麼嚇成這樣。」

一拳轟殺怪魚魔獸的范鈴雨反而覺得很奇怪地說道，收回了擊出去的拳頭。

這一句話，立刻令那些驚慌失措的人滿臉通紅，除了那兩個已經逃得不見蹤影的以外。

「這孩子相當不錯，看來也是有實戰經驗的，雖然魯莽了點，但性格果斷不是壞處。」

納托魁向著身旁兩位老師小聲說道。

「那兩個知道防禦的也算合格吧，總比剩下的強不少，算上他，四個人也算比預想中多了，去年連一個敢出手的都沒有。」

其中一個老師也壓低了聲音回答。

老師們的交談沒有瞞得過仇無衣的耳朵，因為彼此之間的距離比較近一些，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隱瞞的想法。

靜默旁觀的仇無衣扭動着戒指上的機關，裝作什麼都沒聽見，收回了纏繞在怪魚魔獸身上的重弦，他很清楚，之所以納托魁讓自己做這件事，那是因為在他們的眼中的自己已經先於剩下的人達到了合格點。

雖然有些過於激進，不過老師們的做法仇無衣覺得並無不妥，野生的魔獸就是這樣忽然跳出來的，比現在的狀況可要兇險十倍百倍，無法及時應對就只有一死。

而且從這小小的一件事就足以看出這些人的性子，嚇得叫起來的雖然顯得軟弱，但總比坐地不起的要強上一些，至於那些直接逃跑的……戰鬥的時候又有誰能放心把後背交給他們呢？

過了片刻，兩個逃跑的學生低着頭被帶了回來，幾乎所有的人都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看來這兩個人得經過一番艱苦努力才能扭轉自己的印象。

「痛苦嗎？覺得羞恥嗎？我告訴你們，這就是今天的第一堂課，讓你們清楚自己的斤兩！天衣學院培養的是強者，無論是意志，還是力量，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立足！從你們的表現來看，只有四個人能夠接受正式訓練，剩下的必須從如何才能在這裏活下去開始學習——仇無衣，范鈴雨，你，還有你，出列！」

嗓音變得嚴厲的納托魁向著站好的隊伍喊道，那兩個他不清楚名字的學生正是剛才有迎戰意識的人。

眼巴巴地看着四人出列，剩下的學生雖然不敢說什麼，卻響起了一陣嘆息。

「不滿是嗎？好，我告訴你為什麼你們不在其中，那時候你們中間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出手防禦，有人不服嗎？她呢？今年的新生，比你們都小，還是個女孩子，為什麼只有她敢直接進攻？告訴你們，這是戰鬥，不是在擂台上玩玩的東西，是和你們性命相關的！最後，是不是還有人懷疑為什麼他會合格？」

納托魁頓了一頓，指著一直沒有提及的仇無衣。

學生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能悄悄投以不解的目光，仇無衣坦然直著腰站在目光的沐浴之下，笑容依舊。

「如果我說憑我的經驗能夠看出一個人是不是有戰鬥的經驗也許你們不會相信，那我就給你們證據，他自從剛一走進大門之後，呼吸和腳步的頻率就立刻改變了，這是在荒野中生存的最基本要求。來到了湖邊的時候，他的視線總共變化了四次，每一次的方向都是最有可能棲息魔獸的位置，我可以說，在這個地方，只有他才稱得上獵人，而你們只是獵物！」

激動的納托魁從站成一排的學生面前一步步走過，學生們一起低着頭，任憑響雷般的嗓音籠罩在他們頭頂。

聽到納托魁完全準確地說出了自己行動的時候，仇無衣起先是有一點吃驚，也有一點戒備，但很快就釋然了，也明白了學院讓他帶隊的原因。沒有人比夜叉族的荒野生存能力更強，即使是自己，在他們面前也和小孩子沒什麼區別，一眼被看穿也是理所當然。

「兩位老兄，交給你們了。」

訓完學生，納托魁轉向另外兩個老師那邊。

「嗯，你們分成兩組跟我們走，事先說明，即使是最基礎的生存訓練也很不好過，你們最好先做些心理準備。」

其餘兩個老師對學生們說道，將他們分開后帶走了，很快就只剩下仇無衣等四名合格的人以及納托魁。

「走吧，給你們五分鐘準備時間，之後跟我進山。」

納托魁簡單地說道，抱着雙臂站在一邊。

「那個……能和你們商量件事嗎？」

兩個不認識的學生相互交談了兩句，忐忑不安地一起對仇無衣和范鈴雨請求道。

「有話就說啊，怕什麼？咱們都是同學。」

范鈴雨爽快地一口應下，仇無衣臉上表情未變，卻沒有說話。

反正這兩個人的目的也猜得出來，沒必要多說。

「我……我們其實並不是……並不怎麼懂真正的戰鬥……」

臉比較圓的同學結結巴巴地說道。

「什麼嘛，就這點事兒？包在我身上，我來打頭陣，你們跟着我就……」

「慢著，我有一個想法。」

仇無衣開口打斷范鈴雨的話。

「那個……」

另一個臉比較長的同學以為仇無衣反對，卻又不敢繼續請求，欲言而止。

「我是這樣想的，進山之後，老師肯定會開路的，咱們就這樣組成一隊，小……范鈴雨同學在最前面，一旦出現什麼東西就攻擊，我在最後，你們兩個萬一有危險，只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就肯定能把你們救出來，如何？」

假裝沒看見兩人的表情，仇無衣將想定的作戰計劃說了出來。

「好……真的很好！」

「謝謝！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

兩個同學一聽仇無衣竟然考慮好了保護他們的事情，也不管靠不靠譜，只是叫好。

「那麼生分做什麼，叫我名字就行啦，老師！我們準備完了。」

范鈴雨拍了下仇無衣的肩膀，按照他所說的排好隊，呼喚老師。

「那出發吧。」

納托魁本來沒站多遠，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特意多看了仇無衣兩眼，果然走在最前面開路進山。

一行人選擇的是最為崎嶇的一條山路，上山之後，空氣中的味道又發生了變化，仇無衣的精神最緊張，因為這種氣味是肉食魔獸的標誌，而且濃厚無比，說明數量異乎尋常的多。

「這裏的魔獸都是學院大批飼養的，好處嘛，就是取之不盡，壞處么，嘿嘿……」

像是讀出了仇無衣心中的疑惑一般，納托魁解釋到一半，卻一笑帶過。

仇無衣抓了抓頭髮，悄悄將無名指與拇指拈在一起，時刻準備出擊，由於站在最後，沒有人注意到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

壞處，就是時時刻刻有可能遇到群居的魔獸，難怪氣味這麼重。

「獵人狩獵魔獸，目的是皮肉骨頭，但咱們身穿天衣的人狩獵魔獸，目標卻是給衣骨上的刃紋染色，你們知道魔獸身上什麼東西能染色嗎？」

大大剌剌走在最前的納托魁根本不警戒，一邊講課，一邊隨意甩開步子行走。

「血？」

仇無衣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聰明，你們兩個走在中間的，把前面那隻魔獸殺掉，一起上，別人不許出手！」

納托魁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指著前面看起來什麼都沒有的草叢，向後喊道。話音剛落，搖曳的草叢中呼啦一聲竄出一個淺綠色的黑影，向著遠方逃竄，兩個學生硬著頭皮就要衝。

「左右包抄，拉近距離之後它的攻擊全是下盤，盡量躲開。」

仇無衣在他們衝出去之前快速靠了過去，小聲說道。

兩個學生臉上浮現出感激之色，一起沖向逃走的魔獸，為了壯膽，喊殺的聲音震天響。

「哎，至於么。」

搖頭不已的納托魁帶着隊伍慢慢走去，遠遠就看得見那兩個學生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還真就有一隻身上生長著大量藤曼的綠貓倒在血泊當中，身上至少三四十個傷口。

「不像話，沒有功夫休息，你們好好看着！」

言罷，納托魁走到綠貓的屍體旁邊，盤膝坐下，厚重的鎧甲令他的動作有些遲緩。

仇無衣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非常重要，目不轉睛地看着。

「記住你們令衣骨幻化為武器時候的感覺，把這種感覺反過來進行，看着我……」

納托魁雙手在血泊之上虛攏，十指之間湧現出一種古怪的力量，就像紅色的電弧在不斷閃動一般。地上的血液與他手中放出的電弧交織在在一起，竟然從魔獸的屍身當中快速湧出，凝成了一個團狀聚合在他兩手之間。

「大概就是這樣，不過說到底，這種等級的貨色也沒什麼用就是了。」

隨手一拋，納托魁就把聚集起來的血液毫不吝惜地丟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