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起頭來，感到怪難為情的，又讓他看到自己在發獃。

她連連搖著頭，「沒有。」

他在凳子上坐下來，沖她一笑，「還說沒有呢。那你怎麼不開心？」

她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不開心呀。」

「你媽呢？她去哪兒了？」

「我媽出去了。」

「下午我媽來了，你有沒很緊張？」

她感到怪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

「嘿嘿。我沒騙你吧。其實啊，我媽那人真的挺好的。只是你不了解她而已。」

她點點頭，「嗯。我知道你媽很好的。你以前都跟我說過的。」

提起他媽，她又回想着下午他媽說過的那些話，感到心裏暖暖的，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感。

許茉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了幾絲笑容，他也就放心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

聽說有好消息，她立馬又來了興趣，強打精神，「什麼好消息？快說來聽聽。」

「嘿嘿。我爸他們明天早上就要回去了。你說算不算好消息？」

「嗯。」

他看她回答得很勉強的樣子，以為她還在心裏為他們說過的話而難過。又說：「他們回去了，往後再也不回有事兒了。」

她先是點頭「嗯」了一聲，又搖著頭，「那也不一定呢。」

「為什麼？難道你還希望他們來？」

她嘟著嘴巴，又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想呢。你想？」

他連連擺着手，「鬼才想呢！」他笑了笑，「鬼都不會想的！」

她被他這句話給逗笑了。「你不想，並不代表他們就不想。你說，是不是？」

他一臉很不屑的表情，「管他們的！至少說，他們最近這段時間是沒精力來管我們的閑事兒了。」

她已經把他們恨透頂了，也就無所謂他們的態度了。「唉，隨便他們怎樣吧。」

今天他媽來了，他又陪了他媽半天，所以，他臉上還蕩漾著幸福的笑容。「還是我媽好。她每次沖我發完脾氣之後，還是很通情達理的。要是都跟我孟姨那樣，那我真得不能活命了。」

看他說得如此誇張，她笑了笑，臉上竟是羨慕之情。「嗯。你媽本來就很好啊！孟燕妮哪能跟你媽相提並論啊！」

「就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許茉點頭道。

兩個人正聊得開心之際，她又突然唉聲嘆氣的。

他朝她揚了揚下巴，「怎麼啦？嘆什麼氣？」

她癟了癟嘴角，又嘆了口氣，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樣子。

「說啊！」許茉着急地催道。

「唉！許茉，我跟你說，我好難過呢。我爸他要過來了。」

「真的？你爸要來了？」許茉滿臉驚喜地問道。

「嗯。」

「你爸他怎麼知道的？他有打電話給你？」

「嗯。他今天打來了電話。」

「你告訴他生病的事兒了？」

「他問我，我沒說。然後，我媽就跟他講了。他跟我媽說，會過來的。」

「哦。」許茉高興地點點頭，「你爸來了就好啦！他有沒說什麼時候來呀？」

「沒有。」她搖搖頭，「他沒說。應該過不了多久吧。」

「那你媽有沒說什麼？」

「沒有。她什麼都沒說。」

「哦。」他點點頭，「你媽她應該同意你爸來了。」

「嗯。應該是吧。」

「只要你爸來了，什麼事兒都好辦了。」頓了頓，他又說：「你爸他肯定會讓醫生採取最好的方案來給你治療的。」

他看她沒吭聲，又問：「你不希望他來？」

她搖搖頭，「隨便他吧。」

正說着話，單母走進來了。許茉叫了聲「阿姨」。

「許茉你來了。你媽呢？你怎麼沒去陪她？」單母問。

許茉笑了笑，「我剛陪她逛了一圈才過來的。」

單母在床邊坐下來，也沒話可說了。

過了一會兒，許茉站起身，「阿姨我回去了。你們早點兒休息吧。」

「哦。那你路上要小心呢。」

單母跟着站了起來，把他送出門外，並目送他走下樓梯后，她才返回到病房裏。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她爸要來了，心情有些激動。

今天她聽了許茉他媽的話，她心裏不再排斥她爸了。或許許茉他媽說得話很有道理吧。團結就是力量。其實，她也深知她一個人是無能為力的。

……

第二天中午時分，單父來了。

他在機場給單母打電話。單母還以為他又要問什麼事兒呢。「喂，你有什麼事兒？」

「呃。那個。單莉在哪個醫院呀？叫什麼名？」

「你……」單母還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

「我已經下了飛機。」單父看她不說話，又補充道。

單母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她看了一眼單莉，那眼神無非就是想告訴她他爸已經來了。

她緩了口氣，才說：「你坐車到市中心醫院。」

「嗯。好吧。」

單父掛斷電話后，他就攔了輛計程車，報了醫院的名字，計程車就開往醫院了。

很快就到了醫院，他下車后，就直接往住院部趕過來了。

他在住院部大廳里看了樓層結構分佈圖，想必她們一定是在三樓吧。

在電梯里，沒有其他人，他又給單母打了個電話。

「你到了，是吧？我下來接你。」

「不用了。告訴我在幾號病房。我快要出電梯了。」

「哦。306號病房。」

「行！我知道了。」

單父把手機塞進口袋裏，從電梯出來，他朝左右兩邊望了一眼，便朝着病房走過去了。

遠遠地他就望見單母站在那病房門口，他快步走了過來。

待他走近后，單母朝旁邊讓了讓，「進去吧！」

他也沒跟她客套，徑直走了進去，單母跟在他身後。

她看他走得很急，連忙朝單莉床位指了過去，「在這邊。」

單父幾個大步跨到她的床邊，單莉怯怯地抬起頭，輕輕地叫了聲「爸」。

他愣了愣，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麼瘦成這樣了？她瘦得讓他在心裏難以接受了。

單母指了指面前的凳子，「你坐啊。」

他坐了下來，看着單莉，「你生病有多久了？沒吃飯呀，咋就這麼瘦呢？」

單莉搖搖頭，「沒有多久。」

「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單莉低着頭，也不吭聲。

單父的心情很是煩躁。他又轉過臉看向站在床邊的單母，「你是怎麼搞的？你竟然連她生病了都不知道！你到底會不會照顧孩子呀！」

單母還是很能理解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也沒有跟他爭辯，她只是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她病了。」

「你不知道，這就是理由啊！你根本就不會跟孩子溝通！要不然，她哪會不告訴你呢！」單父氣急敗壞地吼道。

單母不再說什麼。想想，等過了這陣子，他的氣也就消完了。

單父可能也意識到自己說話過頭了。說她不會跟孩子溝通，那自己不也是一樣嗎？

於是，他又把臉轉向單莉，氣呼呼地問道：「單莉，你生病都不跟我說，你究竟有沒把我當爸爸呀？」

單莉知道自己錯了，對不起他們。她也只能任憑他罵了。

單母都不忍心讓他罵單莉，「你別再責怪她了。她還不是不想讓我們為她擔心而已。」

單父想想，或許是這樣吧。「她的那些檢查報告呢？拿給我看看。」

單母從床頭櫃的抽屜里拿出一疊資料遞給他，「這些是她以前的。現在的檢查結果都在主治醫生那兒。」

單父點點頭，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等下午他們上班了，我再去問問看吧。」

他仔細地翻看着那些檢查報告單，同時，他也在不停地嘆著氣。

看完，他又問：「那她學校里的事兒是怎麼處理的？」

「她有跟老師請假的。」單母回道。

「請假？」單父摸著頭，眉頭緊皺，想着她那檢查報告上的診斷結果，恐怕請假也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吧。

頓了頓，他又說：「她這也不是三兩天就能治好的。請假怎麼能行啊？時間耽誤久了，只怕以後她回到學校也會跟不上進度的。」

單莉最害怕的問題卻被他提出來了。她才不想去辦理修學手續呢。她更不想推遲畢業時間。要是真這樣，那她就不能跟許茉同步畢業了。想想，她就頭痛不已。然而，她卻又不能反駁她爸的話。

單母想想，的確如此。「等過段時間，再看情況吧。」

單父朝窗外望了一眼，又轉回頭來，「也不知這醫院的醫療水平咋樣？」

單母看她持懷疑態度，便說：「人家這醫院可是這裏最大最好的醫院，你還不信任人家呀！」

「對啊！這醫院可是我們這個市裏最好的醫院呢。他們的醫療技術和醫資力量，那可是沒得說啦！能在這個醫院弄個床位住進來，那可是沒那麼容易的！」有個家屬接話道。

「哦。這樣啊。」單父點點頭，「我剛來，還不熟悉這裏。其實，我也然望這裏什麼都好，能為病人治好病。」

其他的人也跟着紛紛說道：「你儘管放心好啦！你也用不着擔心這個問題！」

單父看病房裏的家屬都是很有信心的，他的心情也就稍稍平靜了一些。「我還得謝謝你們呢。一路上我都在想着這個問題，還準備把孩子帶回老家去治療呢。」

單莉一聽要帶回老家，她卻急得要命。我才不要跟你回老家。我寧願死在這裏，都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