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一隻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眶，看向她媽，「媽，同學們幫我轉來了很多錢。」

單母瞪大雙眼，似信非信的樣子。「同學給你轉錢？是哪個同學呀？」

「是以前家裏的同學們。」她哽咽著回道。

單母激動地說不出話。她只是覺得欠她同學的人情太多了。恐怕將來都沒機會還上這份人情了。

一個上午她們母女倆都過得心裏很不踏實。

中午，許茉趕過來了。剛好她媽不在病房裏。

他看她眼睛紅紅的，不由得心頭一緊，趕忙問道：「你怎麼啦？」

她搖搖頭，「沒怎麼。」然後，她又嘆了口氣。

「你嘆什麼氣呀？」

「許茉你不知道，我好難過呢。喬沛把同學們的錢給我轉來了。」

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不是很好嗎？你還難過什麼呢？」

「唉，我欠他們的人情太多了。要是我將來還不上他們的這份人情，那可咋辦呀？」

他用食指點着她的太陽穴，「我說啊，你這人就愛多愁善感！人家也沒說讓你還呀！這都是他們自願幫你的。」

提到錢，他也知道一旦有了錢，得及時地預繳到醫院裏，免得等醫生來催。

他沖她一笑，「沒事的。你別想多了。呃。有錢了，還是早點兒繳到醫院裏吧。」

她點點頭，拿出自己的那張卡遞給他。「全部在這裏面。」

他接過她的卡，又問：「你爸還是不知道你在住院？」

「嗯。」

他點點頭，「我爸前天來，你是不是好緊張呀？」

她嘟了嘟嘴巴，感到特別委屈。「許茉，那天你發來信息，可是把我嚇壞了。我好怕……」

「你有什麼好怕的！」他知道她想說什麼，趕緊打斷了她的話。「你看，我爸他人也還是很好的呢。」

她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點頭「嗯」了一聲。

中午的時間很緊張，他站起身來，「我去下面窗口看看吧。」頓了頓，他又提醒道：「你少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碰到她媽進來了，便快步走了出去。

來到住院部收費窗口，他報了她的名字，把那張卡遞給收費員，並讓收費員幫忙查了她住院賬戶上的餘額。

收費員查過之後，把餘額告訴了他。然後，他讓收費員幫忙把卡上的錢預存到她的賬戶里。

走在去上班的路上，他邊走邊思考着這段時間的用藥情況，隨即他便明白她媽應該沒有帶太多的錢過來。

為此，他很是想不明白。為何她媽還這麼固執不告訴她爸？

他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了。各種焦慮和擔憂困擾着他，讓他頭痛不已。

……

中午吃飯時，單母想着她沒胃口吃不下飯，便到醫院旁邊的小店裏給她買了一碗粥。

原以為她還能多吃一點兒的，結果，她卻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碗。

單母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也知道再勸她吃幾口，也是沒用的。

單莉看她媽憂愁的樣子，「我吃飽了。」

單母嘆口氣，「唉，要是在老家就好了。有個地方做飯，我還可以給你煲粥和煲湯。這每天不是在食堂里吃，就是在外面吃，花了錢，也沒營養。」

單莉的嘴巴張了好幾下，最後還是合上了。本來她是很想告訴她媽，說在外面租了個房子用來煲中藥的。

可是，她也明白，要是真說給她媽聽了，難免又會招來一頓臭罵。她媽才不會信她的話呢。

想着空閑在那裏的房子，她就很糾結。交了房租，也不能派上用場。

她也知道，其實，現在那房子剛好可以派上用場了。只是怕她媽誤會了那房子以前的用途。

……

晚上許茉來到醫院，順便給她帶了一碗湯上來。

當他揭開碗蓋時，一股清香味兒散開來，單母的眼裏滿是感激之情。

他把湯碗遞給她，「趁熱，你快喝。」

她吸了吸鼻子，「好香！」

許茉笑了笑，「味道應該不錯的。你喝吧！」

她把湯碗端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簡直不忍心把這麼美味的湯水給喝到肚子裏去。

見狀，單母嚷道：「喜歡，你就快喝啊！」

她連忙喝了兩口，並點着頭，「太好喝啦！這味道真的好鮮！好久沒喝過這種味道的湯了。」

許茉只要她能有個好心情，他也就安心了。「你喜歡，下次再給你買。」

單母接話道：「要是有地方做飯，我還可以買點兒材料來煲湯。」

許茉望了單莉一眼，又轉過臉來，看向單母，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阿姨，其實，年前單莉沒地方煎中藥，在外面租了個房子，後來住到醫院來了，也就用不着過去煲中藥了，都空在那裏。」

提心弔膽地說完，他又望向單莉，看她神情緊張的樣子，他也好怕她媽有什麼激烈地反應。

單母愣了愣，才淡淡地「哦」了一聲。

這時，許茉又後悔不該把這事兒告訴她媽。

單莉偷偷地瞟了她媽一眼，也看不出她媽有什麼表情。她感到怪難為情。本來許茉是一片好心，恐怕她媽卻誤解了這事兒。

她趕快幾大口喝完湯，把碗放到床頭柜上。

許茉故作輕鬆地沖她輕淺一笑，然後站起身來，又望向她媽，「阿姨，你們休息吧。我回學校了。」

「哦。好。」單母也跟着站起身來，「你路上要小心啊。」

「嗯。沒事的。」許茉快步往門口走去。

單母跟在他身後把他送出門外，一直目送他走下樓梯后，她還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才回到病房裏。

單莉都不敢看她媽一眼，生怕她會問起租房的事兒。

又過了許久后，單母才問：「那房子你們租了多久？」

單莉怯怯地回道：「就是在住院前，沒地方煎中藥，拿到宿舍里去，同學們都是很大的意見，才在外面租的房子。」

聽她解釋完，她媽也沒再追問了。

夜深了，單母躺在床上，腦子裏還在想着租房的事兒。在她看來，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來的。就這樣，她又增添了一份新的憂愁。

第二天上午，待醫生查過病房后，也就沒什麼事了。

單母問：「你租的那房子離這裏有多遠？」

她也不知她媽的意思如何，搖搖頭，「沒有多遠。離這裏很近的。」

「那你帶我過去看看吧。」

單莉點頭「嗯」了一聲，下床穿好鞋子，準備帶她媽去租房那裏。

從醫院出來，沒走多遠，就到了那棟樓的樓下。單莉指向樓上的陽台，「就在那上面。」

她打開門，帶她媽上樓。

進到屋裏，單母把整個房間看了一遍，感覺這裏很是簡陋，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子。

她原以為他們之前是住在這房子裏的。屋裏什麼東西都沒有，幾張破舊不堪的桌椅還是房東的，上面落滿了灰塵，沒一點兒人氣，就好像若干年沒住過人似的。

她到廚房裏看了看，灶台上就只放了一個單灶，一個鍋，幾個碗……

這時，她又在心裏感到很是過意不去，覺得錯怪了許茉。

她來回地在屋子裏走了好幾步，又問：「這房子租金多少啊？」

「五百多。」

單母驚訝地瞪着雙眼，「這麼貴呀？」

單莉點點頭，「嗯。是呀。這裏可是市中心來的。」然後她又指向窗外那些高樓，「那些房子才是真的貴呢。看都不敢去看一眼。」

單母想想，的確如此。這裏可是不能跟老家相比的。「唉，這屋子裏全是灰塵，我來打掃一下，以後就可以在這裏煲點兒湯了。」

單莉沒吭聲。她媽便開始打掃衛生了。

忙了一個多小時，單母總算把屋子裏的灰塵清掃乾淨了。

單莉看時間不早了，便說：「媽，我們先回去醫院吧，該吃午飯了。這裏等改天再過來吧。」

走得時候，單母又把整個房間掃了一眼，才往外走。

單莉說：「媽，你以後就在這裏住，別在醫院裏過夜了。等有空我們去買被子。」

單母搖搖頭，「在這裏幫你做做飯還是可以的，晚上我還得陪你在醫院裏，要是有什麼事兒，也還有個人照應。」

……

許父帶着孟姨乘飛機來了。下機后，他們坐車直接來到了他上次住過的那家酒店。

孟姨心裏想着事兒，有些心急。「老許，我們現在就過去醫院找單嬌她們吧。」

「你急什麼呀？我還得先把許茉叫過來商量一下。」許父嚷道。

孟姨一聽還要商量，她就越發地着急。其實，她也是擔心等會兒許茉來了之後，怕他跟他爸求情，然後許父心軟了，也就不會再追究這事兒了。

要是這樣，那這一趟豈不是白跑了？不行！必須搶在許茉的前面把這事兒說個清楚。

「老許呀，我說，你真是老糊塗了。你想想看，許茉被她們母女倆給整得神魂顛倒的。他哪還會聽你的話呀！」

許父摸摸後腦又撓撓頭皮，無奈地搖頭嘆氣，「唉，這事兒還真是難整呢！」

孟姨生怕他動搖了，趕忙說：「老許，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怎麼今天又婆婆媽媽優柔寡斷的？」

許父還是有些擔心，「我還得給許茉打個招呼吧！不然，他還不知道我又來了。」

「老許，我們還是趁早去醫院吧，免得去晚了會打擾人家休息呢。」孟姨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