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茉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換了工作服，拿了手機就往醫院趕去。

一陣接一陣的寒風吹來，他緊了緊衣服，加快了腳步。

他順路給她帶了一碗湯。進到病房后，他把湯遞給她，「你趁熱喝了吧。」

她嘟了嘟嘴巴，才接過湯，「許茉，我不是讓你別給我買吃的嗎？我都吃了晚飯的。」

「天冷。你喝了可以暖暖胃。也會舒服些。」

她喝了幾口湯，又停了下來，望著他，「許茉，我那張卡，你有沒帶在身上？」

他愣了愣，又搖了搖頭，「沒。我放在宿舍呢。反正現在就我一個人住在宿舍里。」

「怎麼啦，你？我前幾天剛剛繳過費呢。還可以管很久的。你不用擔心。」

她看他這樣說，又不忍心告訴他實情。心想，要是被他知道了，沒準他又會找家人要錢的。

她抿了抿嘴，才說：「下午護士提醒我們，說要過年了。門診收費大廳的工作人員也要放假了。她讓我們還需要繳費的，就提前趕緊繳費。免得過年放假時間因為沒錢要停葯。」

「這樣啊。」他摸了摸後腦，「那我明天抽個空到窗口問問看吧。」

她連忙把碗放到旁邊的柜子上，拽著他的手，「許茉，你明天不用來問了。免得又要耽誤你的上班時間。你明天記得把那卡帶在身上，等我後天再去問也不晚呀。」

他想著她在生病期間，也只好順著她的意思，點頭道：「也行啊。那我明天帶給你吧。」

「嗯。」

他又指著床頭柜子上的那碗湯，「你快喝啊！冷了，就不好喝了。」

儘管她喝不下去了，可是，想到他特意給她帶來，也不想浪費掉。她又端起那碗湯，開始喝起來。

他看她喝的樣子，好像有點兒艱難，「你別急呀。慢慢喝。又不趕時間呢。」

她又喝了一口，抬起頭來，「許茉，你爸媽今天有沒打電話來？」

他搖搖頭，「不知道呢。我今天還沒開機。」

她立馬便瞪大了雙眼，真替他著急。隨即她又是滿臉憂愁地看著他。

「那怎麼行啊！唉，你爸媽在家裡一定會急死啦！都怪我事多。」

他卻跟沒事兒似的，嘿嘿一笑，「你想那麼多幹嘛！他們擔心也只是這兩天而已。過了這兩天，也就沒事了。」

她又搖搖頭，一臉嚴肅而又認真的樣子。

「那可不一樣呢。你今年可是第一次不回家過年。」

他不想再跟她討論這個話題，指著她手裡的碗，「快喝啊！天冷，很快就涼了。」

她趕緊喝了一口，又抬頭望向他，「你還沒思考我說的問題呢。」

他朝她揚了揚手，「這個問題有什麼值得去思考的。」

他又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想想看，那些出國的留學生們，也不是每個人都很有錢啊。他們還不是不可能每年都回家過年。」

頓了頓，他又說：「再說吧，要是進了部隊當個兵，人家部隊可也是有規矩的，也不可能回家過年探親啊。我覺得吧，這都是大人們的思想在作怪。」

她看他竟然搬出這樣的借口來，滿臉驚訝地瞪著他，過了片刻，她又搖了搖頭。

「許茉，你該不會到時候把這些話拿出來應付你爸媽吧。」

「嗯。是啊！我就是這麼打算的。只要我這麼一說，保證他們就啞口無言了。」

她卻咧開嘴巴來，「媽呀！要是我這樣跟我老媽說，準會被她罵得頭破血流的。唉，我還是最好不要招惹她了。」她一臉無奈的神情。

他又指著她手裡的碗，「你喝吧。喝完，再說話。」

她端起碗，外面也沒聽不有到動靜了。她幾大口把湯喝完了，拍了拍胸口來順氣，「我好飽。」

他遞給她紙巾，她接過紙巾，抹了抹嘴巴。

「許茉，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明天還要起早床呢。」

許茉戀戀不捨地緩慢站起身，順手拿起她剛吃過的一次性碗，「我走啦。你快睡覺吧。」

「嗯。你路上要小心呀。」

他快步走出去，正要關門時，她又喊道：「喂，許茉，你明天要記得幫我把卡帶來呢。」

「哦。好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寒風刺骨。樹枝夾雜著樹葉，颯颯作響。

更有那忽明忽暗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讓人在這年關節有種說不出的孤獨感。

想著她說的醫院催繳治療費用的事兒，難道是因為她這兩天情緒不好，病情嚴重了，有採取加強治療的措施嗎？四萬塊錢不會這麼快就用完了吧。

回到宿舍后，他簡單洗漱了一番，就躺到床上了。

想到她往後還需要大把的錢，最好是主動地給爸媽打個電話，或者是發個信息吧。

他也很清楚，目前他最主要的經濟來源是萬萬不可斷絕的。否則，他們倆都要完蛋了。

打開手機后，又是一大堆信息彈了出來。他首先看了他爸媽的，還有孟姨的。

再接著，他就分別給他們回了信息，讓他們別擔心。

另外，也有胡菲菲發來的信息：許茉，你在忙什麼呀？怎麼一天到晚關機呢？

他給她回道：過年了，是很忙的。

還有梁彩依發來的信息：許茉，怎麼找不到你的人啊？也不回個信息。後面還附帶了一個很委屈的表情。

他回復道：這幾天是很忙呢。沒及時回信息，你莫見怪啊。晚安。

他正要關機時，孟姨的信息就發過來了：許茉，你到底在幹什麼啊？你爸媽都焦急得要命。你也不開機。明天都臘月二十九號了。你打算怎麼辦呀？

他抬起另一隻手抓著頭皮，卻也想不出該怎樣來回答她的問題了。不回復她吧，又不禮貌。唉，往後還得找她幫忙呢。

可是，該怎麼回呢？想破頭皮，他也不知該搬出哪個借口了。

他搖頭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唉，還是別回復她了。得趕緊關機。要是動作慢了，沒準兒老爸老媽的電話又要打過來了。

於是，他便果斷地關掉了手機。

……

且說，單母一直等到快要吃晚飯的時候，還是沒等來單莉接她的電話。

她很是生氣，莫非她又是在騙我。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她堅信單莉今晚一定會到家的，說不定是火車晚點了。

她趕快去廚房準備晚餐了。忙了快一個鐘頭，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還煲了鮮湯，卻還是沒有等到單莉回家。

她太失望了，也懶得繼續給她打電話。

看著一大桌的菜，她也沒心情和食慾了。她就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等著，儘管很失落，她還是抱有最後一線希望，或許再晚一點兒她就回來了。

可是，她一直等到快九點鐘，還是沒她的音信。

就在許茉離開病房后不久，單母又給單莉打了過來，可是，這次她的手機卻關機了。

頓時，她心裡的那個怒火呀，要是張開嘴巴，讓那火焰竄出來，准能把她那屋子都給燃燒起來的。

「這死丫頭到底跟些什麼人混在一起！我明天非得要狠狠地收拾她不可！長大了，翅膀硬了，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過年都敢不回家了。這還了得！」

……

許茉躺在床上想著醫院催繳醫藥費的事兒，真是令他頭疼不已。

想了想，他還得再把自己卡上的錢轉一部分到她的卡上才行呢，免得明天把卡給她了，她又要為錢的事兒而發愁。

他伸手拿起手機，正準備開機，突然腦子靈機一動，在這個關鍵時刻，萬萬不可開機。

否則，老爸老媽的電話打過來，準會吵翻天的。

再說吧，他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呢。要是老爸老媽一直在電話里吵個沒完沒了的，他也不可能掛機。

要是真這樣，那豈不是自己作死啊！他才不敢冒這個風險，斷了自己的財路。

於是，他又起床，坐到桌前，啟動了電腦，又打開了網頁。

他登陸了網上銀行，查了她的那張卡，還剩下四萬多塊錢。這錢可是她上大學后省下來的。

然後，他又查了自己的幾張卡上的餘額。他很慶幸比別人要幸運，每次開學父母給的都是雙份的錢。

不過，這一切他在早些年可都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的。他根本就沒有享受到其他同齡人的快樂。現在想想，也是很值得的。

心裡激動了一陣子后，他又開始自責了。

他覺得上大學這幾年來，花錢簡直是太厲害了。他經常跟她一起去鄰近的城市遊玩，周末也是到處吃喝玩樂的。並且，花起錢來，他從來都不眨一下眼睛的。

反正在他看來，很快就要畢業了，也可以自己賺錢了。他似乎是想要把中學時代沒花錢的時光全部要彌補起來似的。

到了現在需要用錢的時候了，他就後悔當時不該浪費那麼多的錢。

唉，今天該轉多少錢到她的卡上呢？稍稍猶豫了片刻，他才想起上次就是因為轉了錢到她的卡上。她收到了那條銀行進賬的簡訊后，害得她一天不得安寧。

他搖搖頭，還是別轉了。明天早一點兒去到那收費窗口，刷自己的卡，不也是一樣嗎？

他關掉電腦，又把兩張銀行卡裝進錢包里。

關了燈，他又躺回到床上了。

心想，老爸老媽這會兒應該還沒睡覺吧。說不定還在為我沒回家而發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