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許茉又坐起來，給孟姨回了個信息：孟姨，錢我已經收到了，謝謝你。

他靜靜地看着發出去的信息，思緒紛飛，感慨萬千。

稍過了片刻，他正要關機時，孟姨的短訊立馬又回復過來了：許茉，你怎麼還沒睡？早點兒睡吧。

愣了愣，他又給她回了條信息：嗯。我馬上就睡了。孟姨，你也快去睡吧。晚安。

……

兩天後，許母又打來了電話。

許茉看着那來電顯示都害怕接電話了。可是，也不能不接啊。他也知道，是躲不過的。

電話剛接通，他媽就在那頭大聲嚷道：「許茉，你機票有沒訂好啊？」

許茉抬起另一隻手不停地摸著後腦，「呃。那個。還沒呢。」

「咋還沒訂呀？」許母一聽就心裏冒火。

「媽，我這些天都很忙呢。」

「忙？你到底有多忙啊？竟然忙得連訂個機票的時間都沒有！」

「嗯。是啊。我都天天呆在圖書室查找資料呢。」

「許茉，你又在忽悠我！在網上訂個票幾分鐘時間而已。你真的連幾分鐘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嗎？」

「呃。嗯。媽，你不用為我操心。」

「我不為你操心，還會有誰來關心你呀！」

「媽，我正在忙呢。」

「好啦。你去忙吧。忙完要記得訂票啊。你別又不慌不忙的，到時候你可是沒票回來了。」

「嗯。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重重地呼出一大口氣。今天總算是把他老媽給打發了。可是，還有明天後天呢。

他冷哼一聲，嘀咕道：「管他的！車到山前必有路！」

自我安慰一番之後，他的心又回歸平靜了。

晚上下班后，他去到病房裏看單莉。

儘管他每次下班來看她，都是振作精神后，才走進去的。可是，無論他怎樣掩飾，還是無法掩藏他那一天的勞累和疲憊。

單莉把他掃了一眼，又埋怨道：「讓你晚上別來了。你又跑來。」

「沒事啊。我來看一眼，就回去了。」

說得是看一眼，可是，他一旦坐了下來，就會跟她聊起上班的事情來，然後便是忘了時間了。

她發現病房裏就只剩下他們的聲音后，又開始催他，「許茉，你快回去吧。明天別再來了。你得早點兒休息呢。」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看情況吧。」

「什麼看情況呀！讓你別來，你就別再來了。」

他總會把嘴巴翹得長長的，又沖她一笑，「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往後一直不來了。」

「你敢！」她嘟了嘟嘴巴，很快她的拳頭就砸向了他的肩頭。「不理你啦！你快回去睡覺！」

他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病房，匆匆下樓，往學校趕回去。

回到宿舍，他打開門，迎接他的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除了那牆上忽閃忽閃的燈管外，就是四張冷冰冰的鐵架子床，沒一點兒人氣。幾個室友都已經回家了。

第二天去上班時，又少了一個人，那同事也回家了。可是，沒有新的人員進來，那些工作又得該他分擔一部分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更加勞累了。

當他晚上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去到病房時，單莉又沖他嚷道：「昨晚都說好的，讓你別再來了。你就是不聽，又跑來了。你不累啊！」

他摸摸頭，嘿嘿一笑。「還好。不累呢。」

她頭一昂，又是一臉憤憤然的樣子。「還不累呢！你當我是傻子啊！哪有那麼舒服的工作等你做呀！」

她氣呼呼的，「你就別跟我裝了。」

他也不甘示弱，「我這哪裏是在裝呀！勞逸結合，你懂么？」

他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走段路，緩解疲勞，那才是舒服呢，又順便鍛煉了身體，一舉兩得的事兒，有什麼不好的。」

她想想他說得有道理，也就不再跟他爭論了。

每每這個時候，同病房的病人都會向他們投來羨慕的眼神。

她的氣消了，又是滿臉的憂愁。她抬起雙手，數着手指頭，「許茉，沒多少天就要過年了。」

「嗯。是啊。」他看着她那張發愁的臉，也就知道她的心思了。他把身子朝她湊近了些，「你媽有沒打電話來呀？」

「還沒。」她搖搖頭，「過兩天她應該就會打來了。」

「要不，你就直接告訴你媽，說是不想耽誤考研的學習就不回家了。」

她抿嘴無力地笑了下，「唉，她肯定不會答應的。」

他又怕她為這事兒晚上睡不着覺，便說：「你別急。走一步算一步吧。」

「嗯。也只能這樣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病房的病人們都接二連三的準備回家了。因為那些病人都是本地的，再加上人們都想過年圖個吉利，所以，誰都不想呆在醫院裏過年了。

只要不是什麼重症來的，醫生也會允許他們出院回家的。

眼看病房的病友越來越少了，單莉也是感到越來越孤單了。

而許茉呢，上班的那公司，同事們也是一個接一個地辭職走了。最後只剩下許茉和另一個同事在那裏頂着了。

上班做不完的事情，主管就要求他們繼續加班。剛開始是每晚延長一個小時的加班，過了幾天，就要延長兩個小時了。

許茉心裏也是很冒火。前段時間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兒，他都選擇隱忍了。這回他實在是無法接受了。

當他跟主管說，他回去太晚，學校的大門鎖上了就不能進去了。可是，那主管說，沒得商量。他一起之下，還跟那主管大吵了一架。

晚上下班后，他跟單莉說起這事兒，她讓他別做了。

經過一個晚上的激烈思想鬥爭，他想到馬上就要過年了，還有其他的地方招臨時工的，還不如另外找一份工作。還可以有時間陪陪她呢。

第二天上班，他就直接跟主管辭職說不幹了。眼看沒人頂替過年這段時間的工作，那主管一再地挽留他，可是他去意已決。

接下來，他很快又在離醫院很近的地方找了家酒店當服務生。說得是只用上八個小時，每天都會空出時間來陪他。

……

單母天天在家裏望穿雙眼，盼著單莉回家，可是，每天晚上總是帶着滿滿的失落感去睡覺。

她看着別人家的孩子都回家了。再說往年單莉也是早就回來了。今年咋這麼晚呢？

她知道單莉是不會主動打電話回去的。於是，她只好打來電話問明情況，並催她快點兒回家。

單莉看着老媽打來的電話，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通。

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她媽便在那頭大聲地問起來了。

「單莉，你在幹什麼呀？今天都幾號了，你知道嗎？也沒個時間概念。別人都回家了。你還不慌不忙的。」單母數落了她一通。

「媽，我還在忙着複習功課呢。嗯。我很快就回來了。」

「幾號回來呀？你到底有沒訂票啊？」

「有。有啊。同學幫我一起訂的。」

頓了頓，單母又說：「這個時候正是春運的高峰期，車上人多呢。你還不如訂張機票，更快更舒服呢。」

「媽呀！那機票啊貴死人啦！我才不要坐飛機回來呢。」

「也貴不了多少啊！」說到這裏，她老媽又少不了關心她一句，「你是不是不夠錢啦？還有沒錢呀？」

「呃。嗯。媽，我的錢不是很多了。這段時間買資料用了很多錢。」對於她來說，剛好又可以找她媽要一筆錢了，這麼好的機會她自然也是不會放過的。

「那你又不早說！要是我不問你，你也不會打個電話跟我要！我說你這腦子呀，這麼大的人了，做事就是欠缺考慮。要是你回來走在路上沒錢用了，那咋辦？」單母抱怨了一通。

「我想着就要回來了，就沒打算跟你要。再說，走在路上還可以找同學借來用。」

「哪能隨便就找同學借錢的！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多丟人的事啊！要多少啊？我明天轉給你。」

她摸著下巴，本來想趁這個大好機會要一大筆的，可是，她又開不了口。「嗯。呃。嗯。那個，我也不知道還需要多少錢。還有些資料沒有買。還有這些天的生活費，還有……」

單母也不想聽她啰嗦了，只要她能早一天回家，她也就無所謂錢不錢的問題了。

於是，她又沖單莉嚷道：「行啦！我知道了。明天再轉給你吧。」

「嗯。好啊。」

結束了通話，想着今天的擔憂已經過去了，再過兩天，她媽又會打來的。下次該找個什麼借口呢？

想了想，暫時還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謊言來。又想着明天有錢進來了，她心裏又是一陣歡喜。

……

且說，許茉以前在家裏沒做過事，他還以為穿着乾淨的衣服在酒店裏做個服務生挺安逸呢。上了兩天班，可是把他給累壞了。

因為酒店的有些服務員都回家了，才會請來臨時工頂替工作的。

然而，在這過年時期，哪會有多少人出來做臨時工呢。要是放在暑假期間，那還會有很多學生來做暑假工的。

偌大的一個酒店也沒剩下多少員工了。往往一層樓就只一兩個人跑來跑去的應付工作。還沒到下班時間，他的腿啊，都快斷掉了，腳掌都麻木了。

他現在是真正地體會到了賺分錢是多麼的不易了。為了單莉，他也能吃這份苦了。

不過，下班后，他總會在單莉的面前，把那服務生的工作描述得多麼輕鬆和美好。以至於她也動心了。

「許茉，明年暑假，我也去酒店做個服務員，長長見識，多好啊！」

「行啊！沒問題！」

她興奮過後，又不忘問他，「許茉，你媽今天有沒給你打電話？」

「沒有。我估計我媽明天又會打來了。」